第十八章 别无选择
终于回家了，坐在车上，梁雪归心似箭，除了父母，梁雪的心里还有一个思思，那个和自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却让自己牵肠挂肚的孩子，只因为她的父亲是那个自己曾经爱过的人。 回家后，在大姐的帮助下，梁雪给父母做了一顿饭。 看见大姐瘦了好多，梁雪担心地问：“店里是不是很累？你瘦了这么多？如果太累的话，就别干了，姐夫的生意不是很好吗？他挣的钱你们都花不完，还那么累干嘛？” 大姐笑了：“钱多了又不会咬手，谁会嫌钱多呀。” 梁雪叹气道：“钱再多，也买不来自己想要的。” “你还想要啥？”大姐问。 梁雪笑道：“想要个女儿，对了，莎莎什么时候放学？”。 莎莎是大姐的女儿，和思思一样大，只是比思思要高一些、胖一些。 “一会儿我去接她，她一直念着你和小雨呢，对了，你朋友家不是有个孩子和莎莎一样大吗？妈让我找了一些衣服想送给她，你有时间送去吧。”大姐说。 梁雪很高兴：“谢谢你，也谢谢莎莎。” “别让莎莎知道，她小气得很，象她爸一样。”大姐说。 梁雪笑了，“姐夫小气，还不是因为他太爱你了？” “爱？”大姐看了梁雪一眼，“你个小屁孩儿，懂得什么是爱？” 尽管只是短暂的一瞥，梁雪还是看清了她眼底的痛。 梁雪知道，大姐真正爱的是杨舅舅家的天华哥，不知为什么，她却接受了现在这个姐夫的求婚。 姐夫尤启的嘴很甜，开始时父母并不喜欢他，他家也很穷，没过多久，他就哄得父母同意了他和大姐的婚事，还出资帮他做生意，父母说他很聪明，生意也做得不错。 不过，梁雪就是不喜欢他，一直都不喜欢。 尤启会经常给梁雪和meimei梁雨买东西，衣服、项链什么的都有，梁雪不喜欢，就都送给了meimei小雨，小雨很高兴。 为了讨好梁雪，尤启也会给梁雪买一些精装的书，而梁雪总是借花献佛地把那些中看不中用的书转送给莎莎。 晚饭的时候，除了meimei以外，一家人也算到齐了，包括姐夫尤启和莎莎。 “小雪，以后要勤回来，爹妈可想你了。”尤启说。 梁雪淡淡地说。“希望下次我回来，能看到大姐胖一些。” “你姐呀……她不喜欢胖。” 梁雪冷冷地道：“可我喜欢。” “mama，吃rourou，吃rourou会胖哟。”莎莎给大姐夹了一块rou。 梁雪看了爹妈一眼，一家人都笑了，mama夸道：“莎莎真乖。” 在家陪父母呆了一天，梁雪把韩冰送的金卡留给了mama。 “这东西很贵吧，我和你爹也没时间，你还是还给人家吧。”mama说。 梁雪不高兴道：“这是我们领导的心意，您就留着吧，又没有期限限制，啥时候都能用。” mama说道：“那好，你替我和你爹谢谢你们领导，对了，莎莎的衣服别忘了给你朋友送去。” “知道了。”梁雪应道：“等忙过了这段时间，我会经常回来的。” “忙吧，忙点儿好。” mama的话，有些象电视里的台词，一位苍老的母亲，在等待孩子们回来，可是却始终没有等到，梁雪的鼻子有些发酸。 离开了家，梁雪来到思思寄宿的幼儿园。 思思独自坐在教室的角落里，眼睛看着自己的脚，一动不动，老师把饭送到她面前，她也不吃。 虽然只有一个月没见面，但梁雪发现，思思本就瘦弱的身体又瘦了许多，梁雪心如刀绞。 梁雪一下子跑过去，抱起了思思：“思思，你怎么了？思思……” 看着思思，梁雪焦急的叫着。 思思不看梁雪，也不说话。 “思思，思思，你看看我，你别吓我，好不好？”梁雪忍着眼泪，不停地叫着。 可思思象没听见一样。 思思的老师走了过来道：“你可算来了。” “怎么会这样？”梁雪问。 记得一个月前自己离开时，思思还是好好的。 思思曾哭着问梁雪：mama还要我吗？ 梁雪说要，梁雪还答应她要给她买一个大布娃娃。 梁雪清楚地记得，当时思思的眼里满是泪…… “她这样，不能怪我们，她一直说要找mama，她总问，mama是不是不要她了。”老师说。 梁雪紧紧地抱着思思，不停地说着“对不起”，眼泪忍不住地流了下来。 “她这样子象是抑郁症，您还是带她走吧，去大医院查一查。”老师说。 “带她走？”梁雪心里一惊，虽然梁雪很想这么做，可是…… 赵明在的时候，思思叫梁雪雪姨，后来，赵明让思思在没人的时候改口叫梁雪mama，梁雪明白赵明的意思，起初听着也不习惯，时间久了，也无所谓了，可如今，要公开承认自己是思思的mama，梁雪还真没有那么大的勇气。 “没错，您是她唯一的监护人，您不管她谁管呀。”老师是知道梁雪和思思之间的关系的。 “我没说我不管，只是……我……还没有准备好。”梁雪的话很没有底气。 老师生气地道：“没准备好为啥答应人家，这不是坑了孩子吗？” 梁雪无言以对。 这时，园长走了过来，斥责老师道：“有你这么和家长说话的吗？” 老师还想辩解：“我……” 只见园长严肃地说：“你出去吧，管好你的嘴，以后不许乱说话。” “是。”老师答应着委屈地走了。 梁雪难为情地说：“您好园长，都是我不好。” 园长淡淡一笑：“难为你了。” “园长，我想带思思出去玩一会儿，行吗？” 园长点头应道：“好的，去吧。” 梁雪抱着思思离开幼儿园。 不远处，有一家西点店，店里有各式各样的冰激凌和蛋糕。 梁雪抱着思思来到柜台前问道：“思思，你要哪个？” 思思终于看了梁雪一眼，没有说话，但梁雪心里还是一阵惊喜。 “思思，我们要那个小兔子的蛋糕好不好？”梁雪摸着她的小手，那手小得让人心疼。 思思又看了梁雪一眼，然后微微点了一下头，梁雪心酸地亲了她一下。 梁雪把思思抱到椅子上坐下，服务员送来蛋糕。 梁雪对思思说道：“吃吧，很好吃的。” 可是思思只是看着蛋糕，偶尔也会看梁雪一眼，始终没有去碰蛋糕。 “思思，为什么不吃呀？不喜欢吃吗？”梁雪好奇地问。 好久，思思才慢慢地小声说道：“mama吃。” 梁雪的心如针刺般的疼痛，泪水夺眶而出。 “mama不吃，思思吃。”梁雪哽咽地说道。 “思思不吃，吃了mama就走了。”思思的声音是那样的微弱，大颗大颗的泪珠从思思的眼睛里无声地滚落。 看着思思的眼睛，梁雪再也忍不住，终于失声痛哭了起来。 曾经自以为经历了太多的苦和痛，可是没想到当mama也会是如此心痛的一件事儿。 收养思思，梁雪原本以为那是上天对她的恩赐，不忍她余生太过孤独寂寞，所以把思思送给了梁雪。 如今，思思让她心痛，让她不忍，让她不知所错。 “怎么了这是？”服务员跑了过来，看见梁雪和思思都哭成了泪人，十分的惊诧。 梁雪摇头，强忍住泪水对思思说道：“思思，不哭，思思，以后我再也不离开你了，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思思微微地点了点头。 梁雪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喂思思吃着蛋糕。 吃过蛋糕后，因为梁雪不想被熟人看到，所以便带着思思回到幼儿园。 园长对梁雪道：“你现在不是在盛世工作吗？带思思去盛世，让那儿的医生好好给她检查一下吧。” “我刚去没多久，所以……我希望……您能再帮我带她一段时间？”梁雪为难地说。 园长无奈地道：“不是我不想帮你，思思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出了事，我们谁也担不起这份责任。” 梁雪点头：“好吧，我知道了，等她睡过午觉，我就带她走。” 梁雪想起了小勇，希望到盛世后，思思也能象小勇一样快乐就好了。 园长的脸上终于有了喜色：“我让老师帮她收拾东西去。” 园长走后，梁雪看了一眼思思，她身上的衣服已经看不出底色了，梁雪的心里有说不出的内疚。 “思思，我们换件漂亮衣服好不好。”梁雪压抑着心头的苦涩，对思思说道。 思思根本不理会梁雪，自顾自地绞着手指。 梁雪打开自己的背包，虽然是莎莎的衣服，可是因为莎莎长得壮，个子又高，所以有些亲朋好友们送的衣服莎莎没来得及穿就小了，思思虽然与莎莎同岁，甚至还比莎莎大几个月，可是却比莎莎瘦小了许多。 梁雪帮思思洗手、洗脸，最后给她换上了新衣服。 “思思，真漂亮。”梁雪由于的感叹道。 换上新衣服的思思，略显精神了一些。大大的眼睛，小巧挺直的鼻子，还有那紧闭着的小嘴，怎么看都是个典型的小美人。 “思思，告诉mama，喜不喜欢？”梁雪问。 思思依然沉默着。 梁雪收起所有的伤心和眼泪，换作一声轻轻的叹息。 记得以前赵明在时，梁雪也经常为思思做这些事，可是总觉得现在不一样了，是呀，不一样的，以前，梁雪只是帮别人做，现在是梁雪必须要这么做。 中午，喂思思吃过午饭，午休的时间到了，思思不肯跟老师去睡午觉，梁雪只好亲自抱着她，哄她睡觉。 “园长请您去一趟。”老师告诉梁雪。 梁雪轻轻放下已经睡着的思思，来到园长室。 园长点头，示意梁雪坐下。 “你后悔吗？”园长问。 “什么？”起初梁雪没明白园长的意思，当梁雪看到园长的目光，立刻明白了：“不，我不后悔，这是命中注定的缘分。”梁雪依然坚信。 园长把一张纸递到梁雪面前，梁雪接过，上面写着“放弃抚养权协议”。 梁雪瞪大了眼睛问：“您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你不能或者不愿意再抚养思思的话，你可以放弃抚养权，然后我会帮她找到一个好的家庭来抚养她。”园长说。 “不，我不放弃，我能养活她，思思是她mama交给我抚养的，我们办过手费，如今我是思思唯一的监护人。”梁雪说。 园长微笑着道：“这个我当然知道，自从思思出生，我和赵明就认识了，所以你们的关系我多少知道一些，至于思思为什么交你抚养，我想赵明一定有她的理由，坦白地说，当初我是不赞成把思思交给你抚养，毕竟你太年轻，如今，思思的健康状况很不好，她需要接受治疗和父母亲的爱护，而你，我依然觉得无法给予她这些，思思的mama临走时给我留下一封信，信上说如果你不能或不愿意再抚养思思的时候，让我给思思再找一个好人家。” “不，思思不会有事的，我会把她养大的。”梁雪毫不犹豫地大声说。 梁雪知道，以前园长对思思母女照顾有佳，赵明生前嘱咐过，如果有困难，随时可以请求她的帮助。 梁雪一直以为思思已经五岁了，养活一个五岁的孩子，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只要梁雪多挣些钱就行了。可是如今梁雪知道自己错了，但是要她放弃抚养权，她绝对做不到。 园长的话语重心长地说道：“这两年，你常来接思思，并且照顾她们母女，所以我知道你是好人，我也相信你是真心的想把思思抚养长大，可是抚养一个孩子并不是件容易的事，特别象思思这样的孩子，她需要更多家人的关心和疼爱。” 梁雪点点头，眼里含着泪：“是的，我知道，我明白，我会给她我能给予她的一切，我不会让她受任何的委屈，这是我对赵明姐的承诺，我一定会做到的。” 正说着，思思的老师慌忙跑了过来：“园长，不好了，思思又抽了。” 园长二话没说，跑了出去。 梁雪也跟着跑了过来。 只见思思躺在床上，全身抽搐，梁雪吓得不知所错，园长抱起思思，手指按住思思的人中xue，嘴里还不忘吩咐老师，“快去找医生。” “思思，思思......”梁雪惊慌失措地叫着。 “不能让她咬到舌头。”园长说。 “啊？”梁雪手足无措，好不容易把思思的嘴掰开，手一松，她的牙又死死地咬到一起，情急之下把自己的手指伸进了思思的嘴里，思思无意识的咬着，梁雪感到自己的手指快要断了…… 医生终于来了，经过医生的处理，思思渐渐恢复了意思。 “mama。”思思看见梁雪，微微地叫了一声。 梁雪哭着从园长怀里接过思思，不知是害怕，还是心痛，梁雪全身都在颤抖。 “医生，你看孩子怎么样？”园长问。 “你们还是通知家长吧，尽快带孩子到大医院检查一下，如果再这样下去，后果会很严重的。”医生说。 “好，我们会的，谢谢您了。”园长送走了医生。 医生走后，园长拿了条毛巾递给梁雪，然后轻轻拍了拍梁雪的肩膀，梁雪明白，她是在安慰自己。 “医生的话，你听到了。”园长说。 梁雪点头，她已经别无选择。 过了一会儿，梁雪擦干了眼泪，站起身来，抱着思思向园长行了个礼说：“我带她走，谢谢您这么多年的照顾。” 老师将思思的东西交给梁雪，梁雪摇头道：“不要了，你们处理吧，以后，她的一切都将重新开始。” 园长轻轻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梁雪背着来时的小背包，抱着思思，潇洒地转身，离开了幼儿园，坐上了返回L市的客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