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无根水
三人回到厅上，孙悟空叫猪八戒去把那一两大黄、一两巴豆、和锅灰拌在一起，用白马尿搅和，搓了三个大丸子。 猪八戒搓好了，把三个大药丸拿来给孙悟空看，孙悟空看了，道：“兄弟，太大了。” “只有核桃大，若是我吃，还不够一口呢！”猪八戒道。 孙悟空笑笑，叫他把三个药丸放在一个小盒子里，拿回客房睡觉去了。 第二天早上，国王带病上朝，先把唐僧从文华殿里请了过来，再命众臣子和太监一起到会同馆里去参拜神僧孙长老取药。 众臣子和太监到了馆里，跪着向孙悟空行了大礼，请道：“万岁命臣等来拜领妙药。” 孙悟空叫猪八戒把小盒子拿出来，揭开盖子，递给臣子们。 太监接了药，问道：“这药叫什么名字？请神僧告之，见了万岁好回话。” “乌金丹！”孙悟空道。 猪八戒忍不住偷笑，心里道：“锅灰拌的，黑不溜秋，怎么不是乌金！” 太监又问：“用什么做药引子？” “药引子有两种，都可以下得。有一种容易得到的，是用六种东西，煎熬汤水送下。”孙悟空说了一半，停住不说了。 “是哪六种东西？”太监急忙追问。 “半空飞的乌鸦屁，水里撒的鲤鱼尿，王母娘娘的搽脸粉，老君炉里的炼丹灰，玉帝戴破的头巾要三块，还要五根困龙须：这六样东西煎汤送下这药丸，你国王的病立马就好了。” 孙悟空说得一本正经。 “这六样东西都是尘世间没有的，得不到啊。请问还有一种药引子是什么？” 太监脸泛难色，眼巴巴看着孙悟空。 孙悟空道：“无根水。” “这个容易得！”太监放心笑了。 “怎么说容易得？”孙悟空问。 “我们这里人常讲，要用无根水，就拿一个碗盏，到井边，或者河里，舀了水转身就走，不让碗盏落地，也不回头，到了家里拿给病人喝药，就是无根水。”旁边有臣子说。 孙悟空道：“井里河里的水，都是有根的。我说的无根水，不是这个意思。是天上一落下来，不沾地就喝下去，才叫做无根水。” “这也容易。等到天阴下雨时，再吃药就是了。” 众臣子和太监放了心，拜谢了孙悟空，把药丸拿回去了。 国王看见果然有药拿回来了，大喜过望，叫人赶紧呈上来。 太监把药捧到国王面前，打开小盒子给国王看。 国王一看，乌黑巴黑，又闻了一下，还有些腥气，问道：“这是什么丸子？” 太监道：“神僧说是乌金丹，要用无根水送下。” 国王就叫宫女去取无根水来，太监又道：“神僧说，无根水不是井河里的水，是天上刚落下没沾地的才是。” 国王等不及到天阴下雨，当即传旨，出榜请法师求雨。 臣子们拟了皇榜，出宫去张贴去了。 会同馆里，孙悟空对猪八戒道：“刚才跟他们讲要天上刚落下来的水，才可以用来服药。一时之间，怎么能有雨水？我看这国王倒也是个贤德君王，我和你去助他些雨来下药，怎么样？” 猪八戒道：“怎么样助呀？” “你在我左边站着，做个辅星。”孙悟空道，又叫沙和尚，“你在我右边站着，做个弼宿，老孙去助他些无根水来。” 说完，念声咒语，不一会，就见正东方上空，飞来一朵乌云，须臾到了头顶上。 “大圣，东海龙王敖广来见。”乌云里有声音叫道。 孙悟空道：“无事不敢劳烦，请你来是要些无根水给国王下药。” 敖广道：“大圣呼唤时，没有说要用水，小龙空着手来的，没有带雨器，况且又没有风云雷电，怎么降雨？” 孙悟空道：“用不着风云雷电，也不要多少雨，只要一些儿做引药水就行了。” 敖广道：“既然是这样，我打两个喷涕，吐些口水给他吃药吧。” 龙王的口水，那可比雨水强多了，孙悟空大喜道：“最好！最好！不必迟疑，请快行事。” 老龙王敖广飞到皇宫上空，隐了身形，渐渐低下乌云。 皇宫里的人看见乌云罩了下来，早已去奏给国王：“万岁，大喜！要下雨了！” 国王传旨：“快去取器皿来，不管宫内宫外，不分官大官小，都要去接水来。” 一时间，文武百官、三宫六院的妃嫔、三千才女，八百娇娥，一个个举着杯子，捧着盏子，端着碗，拿着盆，都到外面来等着接雨水。 敖广在皇宫上空，努力在嘴里积了些口水，“啊嚏”一声，打了个喷嚏，口水洒下去，就化作了甘霖雨点。 这雨点和平时的雨水不同，这雨异香扑鼻，满空都是馨香。 下面的臣子、太监、嫔妃、宫女都是惊喜莫名，齐声呼叫： “万岁洪福，天公降下仙露来了！” 一众人等慌慌张张地盯着天空，生怕错过了一滴香雨。 敖广在半空里运化津涎唾液，打了好几个喷嚏，才来向孙悟空告辞，回东海去了。 雨停了，下面的人把杯盂碗盏都收到一起来，有的接了一两滴，有的接了三五滴，也有一滴也没有接到的，倒在一起，约有三盏，欢欢喜喜，都拿到金銮殿里御案上来。 金銮殿里异香袭人，国王喜不自禁，立即谢别了唐僧，令太监拿了乌金丹和无根仙水一起回到后宫去了。 回到后宫寝宫里，太监们服侍着国王先拿了一丸乌金丹吃了，用一盏甘雨送服下去。 接着再吞了一丸，又喝了一盏甘雨。再接着又吃了一丸，喝了一盏甘雨。 三丸乌金丹用三盏甘雨送服下去了，坐着休息。 才一会，肚子里就咕噜咕噜响个不停，要排便了，赶紧令人拿了净桶过来，排了大便。排完坐回来，肚子里还是咕噜咕噜直响，一连排了三五次，才觉得舒畅了，肚子也不响了。 御膳房里早已备好了滋补汤水，一见国王舒坦了，都端了上来。国王喝了些汤水，躺在龙床上养神。 有两个妃子去把净桶拿着一看，看见秽污之中有一块糯米饭团。 妃子大喜，走到龙床前向国王欣喜说道：“病根都下来了呢！” 原来国王的病根，就是肠子里堵了一个糥米饭团，被那乌金丹把饭团冲泻下来，就除了病根了。 国王的心情大好，食欲也上来了，叫人端了御膳来，吃了些饭菜。又休息了一会，渐渐只觉得心胸宽泰，气血调和，精神抖擞更胜从前，浑身似乎有使不完的劲。 当然，这一切，全赖了马尿之功。 国王当即下了龙床，穿上朝服，来到金銮殿里，走到唐僧面前，倒身下拜。 唐僧慌忙也跪下还礼。国王起身来，拉着唐僧的手，向身边臣子传旨道： “快具简帖，写朕再拜顿首字样，去请法师三位高徒来。大开东阁，叫光禄寺排宴酬谢！” 百官领了旨，具简的具简，排宴的排宴。 请帖送到会同馆里，猪八戒一看有吃的了，高兴不已，笑道： “猴哥啊，果然是妙药呢！现在他们排宴感谢，老猪有得吃了，都是你猴哥的功劳啊！” 沙和尚也高兴：“二师兄，我们在这里制药，也是有功的人，都吃饭去！” “走！去见师父，吃喝去了！” 孙悟空叫一声，三人欢欢喜喜，都随内官一起进皇宫里赴宴去了。 皇宫门外，文武百官列队迎接，把孙悟空三兄弟都接入东阁里。 国王与一众阁老大臣都在那里陪着唐僧。孙悟空三人上前向唐僧叫了声师父，打了招呼。 殿里摆着四桌素席，满满地摆着素食，一桌饭菜够十个人吃。前面还有一桌荤菜，也是满满的珍肴。再下方，左右摆着四五百张桌子，排得整整齐齐，桌面也摆满了佳肴。 礼官引着众人入座。唐僧坐第一桌素席，孙悟空三人分别坐下面的三桌素席，国王坐第一桌荤席，左右那四五百张桌子，则坐文武百官。 国王见人都来了，拿起金杯，先过来向唐僧敬酒安席。 “贫僧不会饮酒。”唐僧合掌致谢。 “这是素酒，法师就请喝一杯吧。” “酒是僧人第一戒，贫僧实在不敢破戒！” “法师不喝酒，却叫寡人何以为敬？” “让贫僧三个顽徒代喝吧。” 国王于是转过下一桌，来敬孙悟空。孙悟空接了酒，谢了师父和国王以及众人，喝了一杯。 国王见他喝得爽快，又捧着一杯来敬，孙悟空也不推辞，接过来也喝了。 国王又拿过来一杯，笑道：“喝个三宝锺！” 孙悟空接过来，又喝了。国王又叫人斟了一杯，再来敬孙悟空，说道：“喝个四季杯。” 孙悟空又接过来喝了。 猪八戒在旁边看着面前一桌饭菜酒水，但还没有安席到他，他也不便就自顾自地去去。 他眼巴巴看着国王向孙悟空一杯接一杯地敬酒，口水装满了一嘴巴，吞下去又冒出来，再吞下去又再冒出来，忍得实在是辛苦，忍不住高声叫道： “陛下，你吃的药也亏了我，那药里有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