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关铁笼
黄袍怪回答道：“父王！公主当时没有说明。直到几天前，有一个从大唐去西天拜佛取经的僧人来庄里借宿，说山里有个虎精，把他师父和师兄都吃了，只有他一个人逃得了性命，那虎精自己变作了唐僧，带着手下的两个妖精去西天取经去了。 “公主听到这个消息，心里担忧，才和儿臣说起她的身世，说她是父王的三公主，担心虎精到皇城里来害人，所以叫儿臣来认亲，顺便收服那个虎精。” “虎精？”国王大吃了一惊。 “正是！”黄袍怪把手向唐僧一指，大声道，“父王！绣墩上坐着的就是十三年前驮公主的猛虎，不是真正的取经人！他在山里修炼成精，专门迷人害人。他害了真唐僧，得了唐僧的文书，变作取经人来朝里哄骗父王，要图谋不轨！” 唐僧是个虎精？难怪他的两个徒弟一看就是妖怪！寡人上了他的当了！ 国王信了黄袍怪的话，问道：“驸马，你怎么认得这和尚就是驮公主的老虎？” 黄袍怪道：“儿臣在山里吃的是老虎rou，穿的是老虎皮，而且这老虎当年曾被儿臣带回庄里，在铁笼里关了几天的，当然认得他。” “你说拜了高人为师，学了道法，可不可以让他现出原形？” “可以，借半杯清水来，儿臣就让他现出原形！” 国王马上叫人端来了清水。唐僧早已经吓得面如土色了，低着头不停地念经。黄袍怪接过水，来到唐僧面前，念了句咒，含了一口清水，对着唐僧喷了过去。 一个白嫰的胖和尚，忽地就变作了一只吊睛白额的斑斓猛虎。 国王吓得两腿发软，文武百官魂飞魄散，宫女太监四散奔逃，众人都完全信了黄袍怪的话了。 黄袍怪大声道：“大家别怕！这猛虎中了我的道术，不能咬人了的！拿铁链子来，把它锁了，关到铁笼子里去！” 侍卫们惶惶恐恐地拿了铁链子来，唐僧虽然变成了老虎，却没有半点兽王威风，像是一只病猫一样，侍卫们手忙脚乱地把他按住了，用铁链子锁了，关到铁笼子里去了。 收服了老虎精，得到了好驸马，知晓了三公主的下落，国王三喜临门，吩咐光禄寺大排筵宴，一来庆贺，二来也酬谢驸马救驾之功。 散席后，国王又命人安排黄袍怪住进银安殿里歇息，选派了十八名宫女过来陪侍。 黄袍怪坐在银安殿里，叫人送来了好酒好菜，开始大吃大喝。喝酒有美女喂，吃菜有美人夹，宫女们吹箫的吹箫，弹琴的弹琴，唱歌的唱歌，跳舞的跳舞，左拥右抱的，尽情饮酒作乐。 这酒一直喝到二更时分，夜深人静。黄袍怪在光禄寺的宴席上已经喝了不少酒了，现在一个人又喝了这么久的酒，不知不觉地就醉了，把百花公主叫他不要喝醉了露了马脚的话，忘到了九霄云外。 他喝到尽兴处，慢慢地头发变红了，鬃毛也出现了，眼睛也变黄了，俊秀的脸也变成了野狗模样，獠牙又尖又长地露在嘴外。 宫女们猛然发觉，吓得魂飞天外，尖声大叫，没命地奔逃。 黄袍怪跳了起来，怪声大笑，伸手抓过一个弹琵琶的宫女，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就咬在宫女头上，宫女立时玉陨香消。 另外的十七个宫女在惊叫声中跑出殿外去了。 黄袍怪也不管跑掉的宫女，熏熏然地坐在殿里，喝一口酒，扳过人来，血淋淋的啃上两口。 宫外的金亭馆驿里，白龙马正在马槽上吃草，忽然听到驿卒们在议论纷纷，说唐僧是个老虎精，被回来认亲的三驸马作法现出了原形，关在铁笼子里了。 白龙心想：师父明明是个好人，怎么会是个虎精？一定是被妖怪把他变成虎精了，这可怎么办？大师兄被赶走了，二师兄和三师兄不知道去了哪里，怎么办好？ 白龙在馆驿里想着，也无心吃草了，苦苦等到了二更时分，万籁无声，人都睡了，他挣断了缰绳，抖落了鞍辔，化作一条白龙，驾起乌云飞上半空里去看，看见了银安殿内灯火通明。 白龙低下云头，仔细一瞧，大殿里摆着八个满堂红朱漆烛台，烛台上点着八根大蜡烛，映照得灯烛辉煌。黄袍怪醉意朦胧，一手拿着酒壶，一手提着一个彩衣宫女的尸身，坐在那里左摇右摆地喝酒吃人rou。 一定是这个妖怪把师父变成了老虎！白龙想了一想，摇身一变，变作一个秀丽的白衣宫女，轻盈盈地走进殿里，对黄袍怪行了个礼，娇滴滴地道：“驸马啊，你别伤我，我来替你倒酒！” 黄袍怪醉得很厉害了，正好一壶酒喝完了，把酒壶啪地扔了，叫道：“拿酒来！” 白龙拿了一壶酒来，满满地倒了一金樽，递给黄袍怪道：“驸马，拿杯子喝吧，我在边上给你斟酒！” “一杯杯地喝？不痛快！不痛快！没劲！——你会唱曲吗？”黄袍怪喷着酒气，接过酒樽喝了一口，又咬了一口人rou。 “会一些。” “快唱！” 白龙清了清嗓子，唱了一首祝酒的小曲，又过去给黄袍怪倒酒。黄袍怪听得高兴，又问：“会跳舞吗？” “学过剑舞，只是空着手，舞得不好看！” 黄袍怪想也不想，揭起衣服，解下腰上那把随身的追魂夺命宝刀，抽出鞘来，递给了白龙。 白龙暗道一声机会来了，他接过了刀，摆开架势舞了起来。 开始时，舞姿曼妙柔媚，恍如花间翩翩的蝴蝶，慢慢地舞姿变化，由阴柔变得阳刚，刀光烁烁，矫如游龙，快如闪电。 黄袍怪看得出了神。白龙前后左右穿梭舞动，终于瞅着了机会，舞到了黄袍怪身前，奋力一刀向黄袍怪的头上砍去！ 黄袍怪武艺了得，虽然酒醉出神，还是反应神速，他一侧身子躲过了钢刀，顺势一脚把桌子踢向了白龙。 白龙一刀劈在桌案上，把桌子砍得粉碎，去势不减，脚步跟着跳上，对着黄袍怪再砍。 黄袍怪已经抄起了身旁一个满堂红的烛台，当地一声架住了钢刀。 烛台是熟铁打造的，连柄有八九十斤，他拿在手里轻如无物，舞得呼呼风生。 两人转眼打出了银安殿，打到了殿外的半空中，白龙现了本相，驾起云头，与黄袍怪在云层里大战。打了八九个回合，黄袍怪越打越清醒，也越打越勇猛，白龙却慢慢地手软筋麻，抵挡不住了，他奋起余力，把宝刀扔向了黄袍怪。 这宝刀是黄袍怪的随身兵器，与他人刀合一，心意相通的，这一扔过去，就好像是把刀递给他一样，被他轻轻巧巧地接在了手里，顺势把烛台砸了过来。 白龙措手不及，被烛台重重地打在了后腿上。他疼痛难忍，手里又没有了兵器，再无还手之力，瞅见下面是一条御水河，急中生智，一头钻进水里去了。 黄袍怪赶下来寻找，白龙早已经游远了。他找不到人，拿了宝刀，转回到银安殿去了。 白龙从水里逃了性命，忍着痛，趁着夜色回到馆驿里，又变回了白马，只是浑身是水，左后腿上肿起老大一块。 猪八戒在碗子山波月洞前临阵脱逃，躲在草窠里，一觉睡到半夜才醒来。看看天上的星斗月影，大约是三更时分了。他侧着耳朵听了一会，外面静悄悄地，只有野虫的鸣叫声响，没有打斗的声音和妖精的叫声，这才爬出草窠来。 心里不安地想：沙和尚肯定被妖怪抓去了，我一个人也救不出他来，先回去见了师父，叫国王再选一些精兵勇将，明天再来救他吧。 猪八戒拖着钉钯，驾上云回到了馆驿里。 馆驿里的人早已经熟睡了，猪八戒找了半天，没有找到师父，只看见白马站在马槽里，一身水湿，后腿上还有盘子大的一块淤青肿痕。 猪八戒纳闷道：“他在这里吃草，又没有走路，怎么身上有汗？腿上有伤？莫非有强盗来过了，把师父掳去了，把马打伤了？” “师兄！”白马叫了一声。 猪八戒吓了一跳，转身就要往外跑，白马探过身来，一口咬住了他的皂衣，叫道：“师兄啊，你别怕我！” “师弟呀，你怎么今天说起话来了？你轻易不说话的，你一说话，肯定是出了大事了！”猪八戒战战兢兢。 白马道：“你知道师父有难么？” “我不知道，怎么了？” “你还好意思说不知道！你在国王面前卖弄了本事，去捉拿妖魔请功求赏。妖魔本领大，你们打不过他，好歹也要回来一个人报个消息呀。你们一个个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音讯也没有。 你们不回来，妖魔倒来了，他变做一个俊俏的斯文人来到朝里，向国王认了亲，还把师父变作了一只斑斓猛虎，用铁链子锁了关在铁笼子里了。 我听到消息，心如刀割，很是烦恼。等到晚上，你们两个也没有回来，我怕师父有性命之忧，只得变化了龙身去救师父。到了宫里，没有找到师父，在银安殿外，看见了妖魔在殿里喝酒吃人，我又变作一个宫女去哄妖魔。 妖魔叫我舞刀给他看，我舞刀时顺势拿刀砍他，被他躲过去了。他拿起一个满堂红烛台来打我，我打不过他，飞刀去砍他。他一伸手把刀接了，反扔了烛台来打我，正打在我后腿上，疼痛得很，还好钻进御水河里逃了性命。你看，我腿上的淤青就是他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