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随机应变
月牙泉的惨剧，激起学兵骨子中的杀气，十五个标队如同十五把锋利的尖刀来回搅动，将附生在荒漠身体上的毒瘤毫不留情地割掉，扔在沙石上任由烈日暴晒，而藏在匪帮阴影中的罪恶，随着一个个匪的落网逐渐露出端倪，学兵还没意识到事态的严重，统兵将校的推测已得到了验证。 “怪不得草原试炼能延续数千年，原来横行于荒漠与草原的马匪，摇身一变就是豪门贵族的嘉宾，累累血债却因权势的庇佑反成为军功战绩，如此兵匪不分官匪一家，学兵流血牺牲还有何意义！” 将讯问笔录又一次扔到了桌面上，欧阳校尉一拳砸到沙盘上，刘新栋忙伸出双手护住，做为负责作训的参谋，沙盘和地图就是他的武器。 “老弟，别怪我说反话，呵呵，帝国贵族不是傻子，一句纵兵扰乱敌国边关，一句伪装马匪搜集情报，两句话就足以洗脱罪名，至于学兵试炼，理由更充分，哪里还能找到像荒漠这么好的训练场。” “人家若是堂而皇之反问你：帝国的利益与学兵的生命相比谁重要？怎么回答都是错，当忠诚和良心冲突时，我们只能保持沉默选择服从。”方振海端起茶碗，苦笑着继续往下说：“在东海，海盗不比马匪少，镇海王麾下精兵百万，真剿灭不了？呵呵，若说兵力不足，又为何阻止皇家派兵围剿，其间的利益纠葛怕连皇家也莫可奈何。” 欧阳校尉情知同僚所言不假，但依旧气愤难消：“以往是非姑且不论，如今郡主深入草原，学兵与强敌大战在即，帝国贵族暗中支持的匪帮，为何没通报一点消息，还继续在荒漠与学兵为敌？” “为了财富，能让属下化身为匪，毫无人性地屠杀商队，家族的利益早就置于帝国之上了，你还指望其通报敌情，我都担心会不会贪婪到连运输队的军用物资都抢劫呢！” 方振海分工负责情报，掌握的消息更全面更及时，郡主带主力忙于筑城，燕宁又将巴吉的五千精锐抽调到古寨，原订计划中草原剿匪早已名存实亡，留下来的数千人压根就不敢散开来，更多是在接受正规训练，为即将到来的大战积蓄力量。 “报告，二军团传来紧急军情！” 接过军情通报打走护卫亲兵，方振海仔细检查起封印，尽管知道属下肯定是验看无误后才呈递上来，但他在华自飞的训斥声里已养成了谨慎的习惯，重要情报不敢交由属下处理。 “退役后，我打算去给人算命混饭吃。”将简报递给欧阳轩，方振海自我解嘲：“你负责后勤，看仔细了，呵呵，运输队遭受连番袭扰损失惨重，若非商会护卫殊死拼杀，弩机都差点让马匪抢去。” “若不是情形严重，郡主不会紧急通报。二位，运输队往返一趟，正常都得月余时间，马匪袭扰加剧，战前最多再能打个来回，战时物资比预计要更糟糕。”欧阳校尉边说边默算，脸色越来越难看：“看来得提醒军团长，让二军团分出兵力护送商会，否则军粮储存堪忧。” “等等，欧阳校尉，荒漠烈日悬空，大草原却是秋雨连绵，二军团筑城并不顺利，目前正到关键时刻，连郡主的亲卫女队都日夜出勤，哪里还有多余兵力去剿匪。” “燕小姐为何要调走草原降兵主力？给了马匪可乘之机！” 欧阳校尉曾不止一次建议调回巴吉，就算难以剿灭匪帮，在大草原边训练边巡逻，既能保持威慑又能及时增援运输队，但结果无一例外让华自飞否决，只说是另有任务，如今运输队损失惨重，他不由得又提了出来，还有何任务比掩护筑城更重要。 “你俩别看我，我只知道巴吉带兵去了森林，具体的位置和任务也一概不知，三军团从没和我们与二军团互通情报，巴吉直接听命于燕宁小姐，总指挥也调不动，除非是郡主亲自下命令。” 华自飞不光是军团长，还兼任三个军团的总指挥，二军团的动态总是及时报告过来，但三军团自从分兵就没了消息，得知巴吉带人去森林，还是传令兵无意中透露出来，方振海也曾提醒过华自飞，掌握不了三军团动态，怎么制定相应的作训计划，得到的答复是那就不用考虑三军团，由郡主直接指挥好了。 “军团长！” 华自飞悄无声息走进帐篷，三名校尉忙起身敬礼，方振海将简报递过去，他看后半晌不语，只是盯着沙盘出神，就在三名校尉想回避时，老头摆摆手坐到了桌前，搓手将简报揉碎扔出去。 “运输队遭受袭击的消息不要扩散，免得引来无谓的恐慌。” 叮嘱两句华自飞就将目光看向地图，三名校尉神色都不觉变得冷肃，兵无粮自散，军团长能暂时压着不讨论，必然是荒漠军情有重大变化，比军粮更严重更急迫。 “为将之道，未虑胜先虑败，能反败为胜的将军才堪当大任。学兵两个军团不到四万人，落日和翠华联手攻击，我和老狐狸都没把握就一定能挡住。万一城池失守，学兵退向何方？积翠关相隔上千里，一来跑不到关前就极可能让追兵一股一股吃掉，二来郡主也不会选择那条退路，退回积翠关就意味着草原战事彻底失败。” 华自飞向来不愿多说话，今天难得地耐心解释起来，三名校尉不敢出言打断，静听他往下说，用心体会学兵军团真正的战略部署。 “在荒漠打了两个多月，落日佣兵早该摸清意图，就算集结需要时间，边关的正规军为何不出动？好战成性的落日铁骑，难道要将地盘拱手相送，呵呵，当然不会。前两传令各标队向中军靠拢，就是防范突然袭击，学兵战斗力是不错，但要遇到落日帝国精锐军团，还远远不是对手啊。你们知道我曾领骁骑营与狂风军团交手，结果是两败俱伤，消灭了狂风军团，但豹捷营也全军覆没，严格说来谁也没沾到便宜，什么以一对五虽败犹荣，骗小孩的鬼话。” “骁骑营的兵将是帝国层层选拔出来的精英，狂风军团相较落日其它常备军团，不过是装备好些而已，兵员没多大区别，普通牧民训练几个月就是称职的士兵，而骁骑营的兵士自小就接受严格的训练，军衔比帝国各营要高三级，校尉与军团长一样。明白了吧，壮汉打小孩，你还非要坚持一对一单挑，胜了不是骄傲而是耻辱！” “落日三个月能组建起新的狂风军团，战力比原来差不了多少，骁骑营呢？三年也未必能成军，豹捷营重建足足用了五年时间！” 华自飞闭口不谈当前战事难题，却分析起骁骑营与落日军团的战力，言下之意似乎更推崇落日的铁骑，三名校尉参谋听得津津有味，但对于草原战事却更加迷糊不解。 “落日既然摸清了我们的意图，为何迟迟不出兵？我也是刚受到启想明白，呵呵，岳标第一巡在森林边缘意外遭遇巫兵斥候队，没吃亏但也没多大战果，小岳儿的脾气你们都知道，哪里会善罢甘休，集结起标队来了个硬碰硬，一场恶战下来岳标减员三之一，小岳儿也挂了彩，无奈下令向中军退缩，禀报说巫兵战力远比以前所遇见的队伍要高，应是挑选精锐整编成军，你们觉得她会不会是找借口遮掩？” “不会！” 华岳的标队隶属于仇星辰的第一营，分兵前临时调整，编入了欧阳轩的第二营，听到标长受伤队伍减员严重，欧阳轩暗骂自从进了荒漠就霉运连连，十一标带来的伤痛还没消解，岳标不成又打了败仗，让他这名降级留用的校尉还有何脸面再见郡主。 “你倒是有信心，不会是袒护下属吧，呵呵，你俩觉得呢？”华自飞不理欧阳校尉，月牙泉惨剧让老头气犹未消，方振海接上了话：“军团长，你只说了岳标减员三之一，敌人呢？连华标长都挂了彩，我相信巫兵绝不会好到哪去，要不岳标不会轻易收兵。” “军团长，别骂我啊，论起战术能力，小岳儿并不特别出众，更比不上高垣，但指挥精兵对决，别说是标长们，我都没把握胜过她。”刘新栋的评价得到一致认同，都用眼色示意他继续，作战参谋起身指向地图分析：“岳标选择硬碰硬，绝不是单纯为了给第一巡出气，能让华岳集中标队攻击的斥候队，身后的主力会有多少人？我分析应该是巫兵提前出动了，原因不清楚，人数不会少于万人。华岳是想灭了斥候队，让巫兵主力一时分不清我们在荒漠的实力，不敢立即掉头往东阻挠筑城。” 华自飞赞许地点头，三名校尉各有所长，欧阳轩善战，刘新栋多谋，方振海统筹能力强，让其在不同职位上多加磨练，假以时日必成大器，任谁都能胜任军团长职务。 “欧阳，是不是又想辞职不干，让我把你放回去带兵出战，嘿嘿，月牙泉罪有应得，但这回小岳儿给你长了脸面。”华自飞也不再打哑谜，乐呵呵地揭出谜底：“新栋分析得都对，但忽略了我话中的细节，小岳儿吃掉了巫兵斥候队，没让一个人跑回去报信，所率只有第一巡的兵力，集中标队主力，呵呵呵，六百人击溃了巫兵前锋三千人，在森林中追击上百里，嘿嘿，结果碰上了巫兵主力，大战一场才导致减员严重，不得不撅着嘴收兵了。” “她也太胆大了，灭了斥候队就是奇功一件，迎击巫兵先锋，以弱胜强击溃还不罢休，竟敢追出去上百里，遇见巫兵主力都不快溜，就不怕人家有埋伏？” 欧阳校尉又高兴又生气，大胜，完胜，岳标连续三仗打得漂亮，但华岳的大胆指挥实在让人后怕，先锋队伍就有三千人，巫兵主力还不有几万人，她都敢迎上去硬碰硬厮杀一场，难怪会挂了彩。 “这叫上梁不正下梁歪，要是你带队，结果也好不到哪去，不亲自试试巫兵主力，鬼才相信你会开溜！军官们私下都把二营称作疯虎营了，干脆让军团长把秦如风也调过来，两个疯子一个女魔头，疯虎营就可以名正言顺换军旗。” 分兵时为抢华岳，方振海差点与欧阳轩比武定归属，见不得他像是小人得志的嘴脸。二营顽强的战斗风格确实与疯虎没啥区别，月牙泉惨剧从反面也反映出来，护送伤兵的小队，陷入上百马匪重围，竟然杀掉了两倍多的敌人，那可都是半天云的亲信悍匪，单论小队战绩，绝不能称之为失败。 “好了，乌鸦站在猪背上，谁也别嫌黑，你俩遇上都一样，再吵下去，又该把不正的上梁推到我身上了。”华自飞破天荒开起了玩笑，显而易见老头心情大好，瞄着欧阳校尉又接上几句：“小岳儿带亲兵队诛杀巫兵祭师五人，抢夺其主将帅旗时才挂了彩，哈哈哈，如今抱着战旗快逃回来了，哈哈哈。” 帐篷里满是华自飞沙哑的笑声，三名校尉楞了一阵也是放声大笑，斩将夺旗，遭遇岳标的迎头痛击，巫兵士气可想而知，提前出兵的先机大打折扣，更实现不了出其不意分割学兵主力的意图了。 “小岳儿已飞骑禀报郡主，让二军团在筑城时加强警戒，严防巫兵突然袭击，老狐狸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对付三万巫兵绰绰有余，我们继续盯着落日佣兵，绝不能让其迂回到二军团后方。” 笑过之后，华自飞指向了地图：“利害相连，岳标这场遭遇战，是打出了学兵的威风，但后患也很严重，让巫兵提前意识到了，仅靠三万人拦不住学兵筑城，翠华帝国必然会派出更多的援兵，与佣兵的配合也会更紧密，我们以后面对的敌人会更加强大。” “军团长，走前就有消息，说风云城的学兵，自地向积翠关集结，要不请郡主下令，让他们进入草原支援二军团，顺便也能送来更多的物资。” “流沙城的学兵，也不能继续领着军饷看风景，落日不进攻，让他们主动起攻击，牵制住对面的佣兵，以免其集中到草原来。” “物资储备仍旧是大事，正规军不能冒然进入草原，翔云郡九府童营的学兵并不在限制内，不妨组织起来护送物资，只是听说有不少童营让翔云郡王收买过去了，此事还得郡主亲自出面协调，其他人郡王怕是不会给面子。” 三名校尉你一言我一语，针对学兵军团面临的困境筹谋划策，积翠关方向已经无兵可以调配，纷纷将视线看向风云城和流沙城，两处还有六七万闲着无事可干的学兵，欧阳校尉更是打起翔云郡王的主意来。 “郡主若是能调动两处学兵，当初就不会在无奈中深入草原兵行险招了，督战的军政大臣借口北方战事胶着，已下令两处学兵主力北移支援，翔云郡王正压着命令和军部扯皮，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出乎了我和老狐狸的预料，不能再触动他的利益了。” 华自飞坐回桌前，平静地看着三名校尉：“两个好消息，一是梅岭会源源不断给学兵输送粮草丹药，二是三军团在密林中准备好了退路，就算草原城池失守，我们还有反攻的依托。”校尉们脸上的喜色还未褪去，他又抛出来一个坏消息：“学兵进京报捷，李长弓让民部军法司扣押了，三个罪名，贪污受贿，违抗军令，私通列侯，太子殿下出面干预，都没能将人从牢中带出来。” “高垣！” 三名校尉不约而同喊出声来，民部扣押李长弓，三个罪名一个比一个重，矛头直接指向了高垣，他若出了事，华自飞绝不会再领兵出战，学兵军团高层必然四分五裂。 “郡主外柔内刚，民部前来缉拿高垣的人，让她抓住言辞间的不敬，下令独孤副使当众斩杀了，你三人是她亲点的校尉，只要心无二意，何愁荣华富贵不找上门来。” 民部敢违抗监国的太子命令，肯定得到了老国王的旨意，太子想通了关节所以莫可奈何，不料来草原的钦差会死在位高权重的独孤副使刀下，他可是老国王亲派的郡主护卫，这笔糊涂账没人算得清，但有一点很清楚，争夺王位的势力，已经开始公开站队了。 “巫兵受到迎头痛击，会造成学兵主力在森林边缘的假象，落日和翠华必然要协商围剿，战机不容错过，趁其没反应过来，集中兵力从北面绕过去，给他来个重拳侧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