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少年转头看向婆婆，自己的身世虽然悲惨，但始终有个婆婆照料，而婆婆呢，幼年失父，中年丧夫，一生没有子嗣，却要背负起父亲的嘱托和丈夫的遗愿，几十年来，不停的编织着绸缎，只为抚慰阵亡将士。

    婆婆仍是低着头，闭目不语，眼角，却不知在什么时候，泛起了泪花。

    少年心里有所触动，从懂事以来，自己便是孤身一人，流浪在大梁城内，时不时的遭受城内大人的抽打和小孩的欺压，更难过的，还是不断重复出现的那片可怕的梦境，直到……在马陵山道上遇到了婆婆。人间的温暖，第一次赏赐到了少年的身上。根据少年的梦境，婆婆便以曾经的大姓吴姓称呼少年，平凡的少年，终于有了自己的身份，从此，少年便以吴凡自称，意为吴氏凡人。

    婆婆哀悼良久，缓缓起身，将身后包裹里的绸缎服饰，一一拿出，分到一些墓碑跟前，再取出一对火石，就着一些碎竹简，一一将绸缎点燃。

    婆婆每天不停的编织，好不容易织就的绸缎，就这样烧着，少年不免感到不舍，但听得婆婆道：“闬大哥，再等等，不用多久，孟氏小妹就可以亲手为你们都捎上舒适又不太算寒碜的衣裳了。”

    多久了，连婆婆都该记不清已经有多久了吧。少年扶着婆婆，仰望着眼前漫山遍野的墓碑，丝毫没有主意到小灰猫什么时候已经跃在了自己的肩头。只听小灰猫喵喵几声，少年便突然看开一样，道：“是啊，婆婆活着，用一生来完成使命，她应该感到充实。”

    孟婆婆回头问道：“凡儿，在嘀咕什么呢？”

    吴凡道：“没，没什么，在跟阿喵聊天呢。”

    孟婆婆奇道：“聊天，跟阿喵？”

    吴凡道：“是，对，是跟阿喵。”说着，将头转向肩头的小灰猫。只听小灰猫相当识相的对着孟婆婆，爽朗的叫了一声：“喵……”

    天色渐入黄昏，孟婆婆和吴凡收拾着火器包裹，起身回家。小灰猫躺在吴凡肩头，甚是惬意。行的几步路程，吴凡问道：“孟婆婆，真能有个安详顺畅的晚年？”

    小灰猫伸一下懒腰，轻轻地喵了一声。

    吴凡顿喜。

    说来奇怪，小灰猫按吴凡所说，从小便跟自己在一起，想来已经跟随他二十几年了，而一般的猫如果按猫龄算，此时的小灰猫年纪，应该早已步入老年猫龄阶段，可眼下小灰猫仍是小猫一只，仿佛就像一只有一年半载大小的猫。而更奇怪的是，小灰猫竟然可以跟吴凡毫无障碍的沟通，甚至还经常涉及不少灵异的事情，令吴凡也百思不得其解，最常见的，就是被小灰猫****过后的伤口，不管多深，总是马上可以康复。

    吴凡一路揪心着孟婆婆的过去，为了转移思绪，便不断拿出以前常问的话题来问小灰猫：“阿喵啊，有时我真很纳闷，你到底是一般的猫，还是天上的神仙啊？”

    小灰猫眼睛也没睁，继续慵懒的喵呜了一声。

    吴凡继续道：“好吧，就算你不告诉我，至少，把我脸上那三道抓痕出去先吧？”

    小灰猫仍是喵呜一声，敷衍了事。

    吴凡怒道：“什么叫等你睡醒了再说，猫不是天黑了才行动的吗？”

    身后远远的，孟婆婆看着吴凡对小灰猫的喊叫，只道是吴凡孩子童真，也没太在意，只笑笑慢慢追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