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一声震天动地的狂笑声中，盛分明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突然，老者将右手袖子里的短刀运足力道，狠狠的往地上一甩。莫非……

    万箭穿心？

    只见在盛的周边，即便坚硬的岩石，竟然硬生生从里面射出无数条尖锐的利刃，剑剑直刺盛的胸口。

    若是一剑两剑，以盛的身手，当然可以轻松躲过，但眼下，竟然是铺天盖地的利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来，绕是大罗神仙，恐怕也难以抵挡。

    然而盛终究是躲过了，而且躲的相当坦然。因为不知在什么时候，他竟将自己的位置，与老者纹丝不差的对换了。

    于是，被射成筛子的，仍然是老者自己。

    这算作茧自缚吧。

    “镜……镜……镜花水月？”满身利剑刺穿的老者，不敢相信的用最后的力气在取证着自己的眼前所见，却丝毫看不到盛那脸疲惫麻木的表情。

    盛捡起刚才打斗时从老者身上掉落下来的卷轴，仔细查了下，除了那一角，还算完整。然而当他起身时，却发现远处火光通明，满脸疑惑的看向老者时，老者早已微弱的几乎说不出话，但依稀可以分辨的出：“总算还是毁尸灭迹了。”

    毁尸灭迹，意味着什么盛当然很清楚，在老者疑惑顺加钦佩的的眼神下，盛还是手起刀落，用老者所用的利刃，毫不留情的结果了老者的性命。

    然后直奔火光处。

    那一年，大雪封山，巍峨的鬼谷神殿前，他们首次相遇，那时她置办年货，他却饥寒交迫，因为迷路，两个几乎永远不可能相遇的人有了一面之缘。

    又一年，春暖花开，深邃的云梦仙山中，他们再次相遇，那时他狼狈不堪，她却美人动怒，因为迷路，那个感恩的少年，无意中吓跑了少女的宠物。

    再一年，冰雪消融，静谧的水帘洞前，他们相约再见，那时，他换下高贵典雅的绸缎，为她插上祖母临终前遗留的发簪，因为相惜，他们私定终身。

    这一年，秋意晚来，两年的形影相伴后，他们决定放开一切，到时，男耕女织，从此世间纷争，都与己无关，门户之别，江湖恩怨，权当视而不见。

    如今……

    难道真要连剩个回忆的地方，容身的地方，也都那么难吗？

    当盛赶回鬼谷神殿时，早已筋疲力尽，但更让他心碎的，是鬼谷神殿熊熊的那片大火，无情的将他最后的底线也一一吞噬。

    盛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了。看着眼前满是废墟的鬼谷神殿，盛疲累的身躯差点还是没能坚持住，久久的，盛再次遥想着鬼谷神殿往日的荣光后，终于还是离开了。

    “我从来没有骗过你，以前，现在，也包括以后，永远不会，也不会让你违背你对你爹娘的诺言，等我。”

    水帘洞前，盛对着水内弧的遗体，轻声的呢喃着。

    仇恨的种子，悄悄地发芽。

    国民暴动以来，大批的能人异士，看清当朝的无能，纷纷在各地，大肆宣扬自己的信念，寻找志同道合的盟友，培植自己信仰的接班人。

    于是出现了……百家争鸣！

    然而门派间的攻伐，又使得百家争鸣期间爆发的上千家派别，接受了新一轮的洗礼。渐渐的，百家之中最后剩下的，只有根基深厚的儒家、法家、道家等服务于帝王的学派，以及中原的混金门、墨家、西陲苣木门、漠北军石门、山东火旆帮、江南天水一族等自身实力强大的门派。总数，也不过十数家。而其中，尤以混金门实力最为强劲。

    混金门，经营河西一带，据说几百年前吴起在大败秦军后为稳定后援而创建。最初只是为前线提供人才补给和医疗保障，渐渐的，因为能人异士的聚集，混金门的初衷，也慢慢转变，接着由于鼻祖吴起的离世，混金门，也从此脱离政府，自立门户。

    几百年的繁荣，加上方圆百姓的盲目崇拜，混金门渐渐的开始目空一切。而正是这种态度的转变，使得混金门即将面对前所未有的冲击。

    混金门正殿大堂内，一老者正不停来回踱步，焦虑的神情与威严的体态俨然不能匹配，堂内几位元老，也在不停的窃窃私语，表情也是相当严肃，似乎是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故。

    此时，大堂外急急的跑来一青年剑客，还未来得及解剑，便直跪在老者身前，道：“掌门师叔祖，确认了，是田师叔祖！”

    众人大惊，老者也是明显感到不可思议，扶起青年，说道：“我之前也曾怀疑过，但就是不敢相信，以田师弟的修为，天下有几人能伤到他，何况……”

    “我们这边肯定有内鬼！”没等老者说完，大堂内另一人马上插口，同时把目光盯向他对面的另一老者。

    “姓宗的你这是什么意思？”对面的老者，一看有人把目光投到自己这边，马上反驳道。

    “什么意思？这还不明了吗，你们蒋家，早就有独占混金门的企图了吧？田师兄跟你们一直有过节，现在他死在自家的不传绝技上，除了你们，我倒是想听听还会有谁！”

    “宗师叔，你这话说的太没根据了吧，众所周知，田师伯跟您的过节，不比我们小吧。”说话的是那位蒋姓老者身边的青年，年纪约莫三十几岁。

    “正儿，住口！”蒋姓老者喝止道，“你宗师叔不可能是杀害你田师叔的凶手，他没这个能力。”

    这句话，听上去是在训斥后辈，实际上是在讽刺宗姓老者。

    宗姓老者当然听得出其中意思，当即火冒三丈，喝道：“蒋中，你少在那里惺惺作态，是，我宗锋实力是不如你，但你也别忘了，早在孙掌门在位的时候，你们就已经被赶出正殿了，要不是出了这等大事，偏居一隅的你们，有什么脸来这里，肯定是你心怀记恨，才会对田师兄……”

    “够了！”大堂正中的掌门终于忍不住了。

    这一声，中气十足，显然是老者怒气已盛。宗姓老者和蒋姓老者赶忙各领人退后，双手并拱道：“掌门师兄息怒。”同时，堂内其他老者也附和道：“掌门息怒。”

    老者环视一遍堂内众人，摇头叹息道：“罢了罢了，你们都退下吧。”

    待众人退下后，老者叫住了那个回来报信的青年。

    青年留步，转身停在了老者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