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白小令
谢锐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上的监控录像,眉头越皱越紧。开始时,34控录像一切正常,小区大门的画面和栋的画面显示,住户进进出出,没有任何异样。但是在三个月前的一天,小区大门和栋的监控录像同时变成了一片雪花,持续了大约一个小时,随后又恢复了正常。 开始时,谢锐还以为这是监控偶然出现的故障,所以没有在意。但是后面,监控录像上出现这样的雪花的次数越来越多,每次都持续一个小时到两个小时不等,这显然就不是监控故障了。 有人在蓄意破坏监控录像! 谢锐马上抓起了桌上的电话,二十分钟之后,小区的保安负责人就坐到了讯问室里。 这个保安负责人是个精壮的中年男子,叫刘大成,是退伍军人,浓眉大眼,一脸正气。 “谢警官,我可以对天发誓,我绝对没有对监控做过手脚!”刘大成被传唤来警局之后,谢锐让他看了那些有“瑕疵”的监控录像,他脸上惊讶的表情怎么看都不像是装出来的。 “我没有说你对监控录像做过手脚。”谢锐纠正了他。“只有小区大门和栋的监控录像出现了问题,而小区其他位置的监控录像显示,近半年都没有人接近过那两个监控摄像头,所以问题不是出在监控上。” “那你的意思是?”刘大成有点疑惑。 “有人拿到了小区大门和栋的监控录像,并对其中一些画面做了手脚。” 刘大成震惊地瞪大了眼睛。“这” “你是不是唯一能接触到监控录像的人?”谢锐紧紧盯着他的眼睛。 刘大成的脸一下子涨得紫红:“是,只有我有监控录像室的钥匙。但我真的没有对那些录像做什么手脚!”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不管谢锐怎么问,刘大成都一口咬定,自己绝对没有碰过那些监控录像。 两人正在僵持不下,讯问室的门被人推开了,一个警官对谢锐招了招手,示意他出来。 谢锐走出讯问室,那个警官对谢锐说:“查完了,监控录像上没有他的指纹。而且,要精准地清除录像上某些指定片段的画面,只有最顶尖的技术人员才能做得到,刘大成只有初中文化水平,他绝对没有这个能力。” “那是谁动的手脚?”谢锐疑窦重重地问道。 那个警官耸了耸肩,做了一个“你问我我问谁”的表情,走了。 谢锐返回讯问室,又问了刘大成一些问题,譬如“监控录像室的钥匙是否被别人动过”等,刘大成一概否认。 折腾了一天,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刘大成涂抹过那些监控录像,谢锐当即将他释放,因为谢锐发现,现有的证据表明,根本没人破坏监控摄像头,也没人破坏监控录像本身。 既然如此,那监控录像上不断出现的空白画面是怎么回事?谢锐在自己的电脑前坐下,开始重新播放那些有问题的监控录像,把每一个出现空白画面的日期和时间全都记录了下来。 虽然找不到录像破坏的原因,但是录像在特定的时间段被破坏一定是有原因的。只要弄明白录像为什么一定是在那些特定的时间段被破坏,便能顺藤摸瓜,找出种种异状背后的真正原因。 外环公安分局的灯光又一次彻夜不熄了。 与此同时,天盛咨询有限公司总经理办公室也是灯火通明。 若不是门上贴着“总经理办公室”的牌子,任何人走进来,都不会以为这是一间办公室,因为它实在更像一个少女的“闺房”。 原本摆在办公室中央的棕色办公室桌被扔掉,雪白的墙壁被贴上了浅粉色的壁纸,会客沙发被换成了罗帐轻纱的双人大床,一面墙上则装了巨大的落地镜。 此刻,几乎不着片缕的白小令坐在床边的梳妆台上,正对着镜子描眉毛。 纤纤玉指拈着眉笔,给一双柳叶弯眉细描黛色,然而白小令的心思却并不全在妆点自己身上。 她还想着白天的那个丰神俊逸的小警官。 白小令有过很多个男人,每一个都不关乎“情”,只是互相利用。上一个男人便是那相貌平平、人前君子、人后禽兽的庄凯了。也多亏庄凯极好美色,不然毫无学历的白小令怎么可能做到总经理秘书的位置上? 白小令很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里,所以即使知道庄凯家中有个怀孕的老婆,她也全不放在心上。在她的价值观里,这些都与她无关,她只想用自己拥有的,换自己想得到的,仅此而已。 庄凯的失踪其实反倒让白小令松了一口气。因为她早趁庄凯被她的美色迷得昏头转向的时候给他灌下了几碗**汤,硬是让他写下授权书,确保在他不在的时候,公司的生死大权全部掌握在白小令的手里。有了这张授权书,白小令做梦都想让庄凯消失,没想到居然真的如她所愿了。 入驻这间总经理办公室的第一天,白小令就让人把那名贵的真皮沙发扔掉了,因为每次看到它,她都会想起那些数不清的白天和夜晚,她和庄凯在上面做过的苟且之事。在那个时候,她躺在庄凯身下,一边卖力地表演着,一边内心充满阴谋得逞的喜悦。而现在,那些回忆只让她觉得恶心。 那个恶心的男人终于消失了!白小令苦心经营、委屈宛转这么多年,终于熬出头了! 熬出头的好处,就是可以追求自己真正想要的了。 现在,白小令最想要的,就是谢锐。 纤纤素手放下眉笔,改为在自己雪白滑腻的肌肤上游走。白小令幻想那双手的主人是谢锐,幻想那张永远一本正经的脸是如何被升腾的**蒸得热情勃发,这幻觉如此栩栩如生,以至于她竟发出了不堪入耳的呻吟声。 突然,幻觉消失了! 白小令停下手,睁开眼,狐疑地竖起耳朵。 哪来的婴儿哭声? 白小令正沉浸在幻想中不能自拔,突然听到一声清晰而响亮的婴儿啼哭,浇熄了她全身的热气。这间办公室在14层,外面是几十米的高空,公司所有的员工都下班了,这婴儿的哭声是从哪里来的? 那婴儿哭声在她睁开眼的一瞬间就消失了。白小令看了看手机,检查了一下电脑,向窗外看了看,又打开办公室的门向外面张望了半天,没有发现任何有可能的声音来源。 难道是幻听?又或者是因为她刚才的动作过大,椅子摩擦地面发出的声音? 白小令索性不去想这些。她躺到床上,钻进暖暖的羽绒被里,试图重温刚才的好梦。可是,她刚一趟下,就听到办公室的门响起了“笃”、“笃”的敲门声! 白小令全身的汗毛都被吓得立了起来,她下意识地尖叫了一声:“谁!” 没人回答。 敲门声只响了两次,便又恢复了寂静。白小令坐在床上,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扇名贵木材制作的门,仿佛雕像一般一动不动。 五分钟过后,白小令镇定地下了床,走到门口,猛地一下拉开了办公室的门! 门外只有几张办公桌,桌上有些电脑没有关,屏幕闪着蓝幽幽的光。 白小令赤红着眼睛左右扫视,确定外面没有人,然后重重地把门甩上,回到了办公室里。 她坐到床上,很快便恢复了平静。她白小令虽然是一介女流,但胆量和气魄绝对不让须眉,至少她自己是这么定义自己的。要不然,她也不敢把办公室当家,每天晚上都住在这里。要知道,这种办公写字楼一到了晚上就几乎没什么人了,整栋大楼一片漆黑,别说女的,就是男的,要想整晚待在这里也得需要几分胆色才行。 白小令出身贫寒,从小便吃过了太多苦头。所以她早就相信,没有什么比穷更可怕,为了摆脱贫穷,她不惜付出一切,比起那些不着边际的怪力乱神,她更怕贫穷,以及相伴而生的一切屈辱。 对于刚刚出现的怪声,白小令说抛在脑后就抛在脑后,她确实有这个本事。她打开电脑,开始看搞笑视频。 “笃”、“笃”、“笃”,门又响了! 白小令扔开电脑,鞋都没穿,疯了一般扑向门口,把门拉开,对着空空荡荡的外面厉声叫道:“哪个王八蛋在给老娘捣乱?!”
完了还不解气,冲到卫生间,拿起扫把,对着天花板一顿乱杵:“楼上的傻!大半夜的不滚你娘的窝里趴着,蹦蹦跶跶干什么呢!都给老娘消停点!” 她披散着头发,叉着腰,呼呼地喘着气,样子倒颇有几分鬼气。 她气呼呼地站了半晌,确定没有任何异响发出了,才把扫把一扔,重新回到了办公室。 她往床上重重一坐,嘴里兀自嘟囔道:“楼上的傻!” 她认为刚才的声音是因为隔音不好而从天花板上传来的楼上的声音。准确地说,她是强迫自己这么以为的。 她拿起电脑,继续看视频。但因为刚才的一通折腾,注意力怎么也无法集中了。但是没过一会儿,她的注意力还是被电脑屏幕吸引了过去,不是因为视频的内容多么吸引,而是因为电脑的屏幕渐渐发生了变化。 只见电脑屏幕的左上方突然变红了:刚开始是一点淡淡的红色,完全不引人注意,但是那红色越来越深,并且以极快的速度覆盖了整个电脑屏幕。 白小令盯着一片血红的电脑屏幕,两只手开始发起抖来。 接着,更令人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电脑屏幕的边缘,渗出了一滴鲜红的液体! 白小令的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地伸出手去碰了一下那滴液体。 温热的,黏黏的。 她又放在鼻子边上闻了一下,有点腥。 她“呯”的一下合上了电脑,往旁边一扔,沾了液体的那只手拼命在身上擦。然后,她机械地开始穿衣服,动作缓慢而僵硬。 穿戴整齐后,她拎起随身携带的、她最爱的那款名牌包,向办公室门口走去。 她把手放在了门把手上,轻轻一扭,再一拉门没有开。 她再扭,再拉,门还是没有开! 这下白小令真的慌了。泪水一瞬间爬了满脸,她拼命拽着门把手,声嘶力竭地哭喊道:“让我出去!” 突然,她止住了哭声,因为她听见,她的身后,近在咫尺,响起了清晰的婴儿啼哭声! 白小令的精神几乎崩溃了。她不敢回头,使出全身的力气去开门,然而门居然就这样被她拉开了! 门虽然开了,但是白小令却没有向前迈出一步,因为她发现,眼前的景象已是全然的陌生。 办公室外所有的办公桌、电脑全部消失了,一切都淹没在了无边的黑暗之中。而在这无边的黑暗之中,地面爬满了白色的雾气,冰凉彻骨。 死一样的寂静中,远处的黑暗里,响起了“骨碌碌”的声音,好像保龄球滚动的声音。那“骨碌碌”的声音越来越近,最后,一个“球”碰到了白小令的脚,停了下来。 那个“球”在白小令的脚下兀自滴溜溜地转个不停,半天才停下来。白小令低头看向那个“球”,发现那“球”竟是一颗人头! 这颗人头白小令再熟悉不过了。她以为已经摆脱的那个人,庄凯,此刻只剩一颗头,仍旧依恋地徘徊在她脚下,一脸痴迷地看着她,发出“呵”“呵”的笑声! 白小令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翌日。 当谢锐接到消息赶到天盛咨询有限公司总经理办公室时,发现门口已经被先到场的警官拉上了警戒线,外面被一群公司员工围得水泄不通,议论之声不绝于耳。 白小令死了。一根眉笔自她的左眼插入,直接贯穿了她的大脑,从后脑勺穿出。法医说,她可能便是死于这次意外造成的失血过多。昨天她还对一个违背她的命令、擅自打扮自己的女员工大发雷霆,命令她立刻换上最老土的衣服,否则就立刻走人,今天,她自己却成了躺在地上的一具尸体。 而谢锐,从没见过腐烂得这么快的尸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