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节 希望

    首阳真人也点点头，又似乎想起什么，便指着他的胸口道：“你说你这一路挨饿受冻差点死掉，可你身上明明有无价之宝，为何不拿它置换点银子来给自己救命呢？”

    庭羽连忙缩手握着胸前衣服内的两件东西，紧张地道：“我不会卖掉它们！就算我真的要死了，我也会先把它们吞进肚里，不会让别人拿走。”他的手一握到那戒指和坠子，便立时想到了失散的母亲和因他而死的丁澜，一直在眼里打转的泪花便掉落下来，再也收不住了。

    叶平急得站在一旁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安慰，只得跺脚对首阳真人道：“你别问了行不行啊？看把人家孩子委屈得！”

    首阳真人见庭羽真是伤心之状，心下也觉得不忍，便起身道：“好吧，我不勉强你，安心养着吧。”说着他便叫上叶平出去了，留欧阳孟照看着。

    一出门，首阳真人还是不依不挠地说：“老叶，你看这孩子面相不俗，透着一股贵气，绝非池中之物，有故事，有故事啊！”

    叶平摇头兴叹：“有完没完？都把人家给弄哭了你还说？喝你的酒去吧！”

    欧阳孟听他们吵闹着远去了，便对庭羽道：“我师父一向直人直语，你不要生他的气。”

    庭羽摇摇头，擦干了泪水，道：“我没生气。我只是想念家人了，不是你师父的缘故。”

    欧阳孟放心地道：“那就好。”然后欧阳孟坐在床边不语，两道剑眉微锁着，在他心里似乎有一段无法解开的深愁。

    过了没多久，吕三在院子里故意拉大了嗓门，拖着腔调朝这屋里喊：“欧阳公子爷，李家小姐来啦！”

    欧阳孟一惊，听到连忙朝窗外看，回头看着庭羽，脸上有些不自然地道：“我……我出去一下，你一个人没事吧？”

    庭羽点点头，便看到欧阳孟快步出去了。

    后来庭羽便发现，每天下午这位李小姐都会来找欧阳孟出去游玩，听镖局里的人说，这位李小姐芳名嫣然，是欧阳孟的青梅竹马，有些家势背景，父亲原是武状元，在京任职几年便回乡长住，在家开了个武馆，收了二三十徒弟。

    住在这里的时候，庭羽并没有闲下心思来，此时他身无分文，中原镖局众人救了他，他也不能再向他们伸手要盘缠。他算了下距离，他还只走了一半的路程，剩下的一半天气更恶劣，路也更不好走，怎么办呢？思虑再三也没有结果，庭羽仍然是愁眉不展，便坐在院子里发起呆来。

    这一天，这位李小姐又来镖局找欧阳孟玩，遇见了坐在院子里雪梅花树下发呆的庭羽，她见庭羽生得十分清秀隽雅，便好奇地走过来和他说话，问的第一句便是：“你会识字吗？”

    庭羽正在发呆，突然听见有人这么问他话，又是一位面色友善的美丽女子，想也没想地直接回答：“会啊。”

    李小姐呵呵一笑，道：“会吟诗吗？会弹琴吗？”

    庭羽此时才觉得她问着有些怪异，但还是点了点头。

    正这时欧阳孟过来了，李小姐便问：“这孩子哪里来的？就是你们说的那个差点冻死的孩子吗？”

    欧阳孟点了点头。

    李小姐便高兴地道：“我问了，他会写字会弹琴，我爹正好要给弟弟物色一个书僮，我看着挺合适啊！”

    欧阳孟奇怪地道：“哦？”

    李小姐道：“是呀，我爹不一直想让弟弟考上明年秋天的文状元么？说这样咱们李家就文武双全，才不被别人笑话只会舞枪弄棒了！”

    欧阳孟却闷闷地道：“你弟弟也不像是个读得进书的人。”

    李小姐道：“那也没办法，我爹就他一个儿子。以前那些个书僮又笨又懒，我爹就说给他换个聪明伶俐点的，看能否让他读书上进些。”

    欧阳孟道：“那你也得看小蓝愿不愿意了。”

    李小姐笑道：“小兰？怎么是个女孩儿的名字？”

    庭羽谨慎地道：“不，是……是波澜的澜。”

    他嘴上迟疑着撒了一个小谎，心中却是一痛。

    李小姐听了尴尬地一笑，又问：“哦，原是我想误了。那你肯去吗？”

    庭羽小心地问：“当书僮……有银子吗？”

    李小姐道：“当然有啊，我们家丫环仆人每个月都发月钱的，好像还不少呢！”

    庭羽便道：“那……容我想想吧，明天我再告诉你。”

    李小姐爽快地道：“好啊，反正我明天还会来的。”说着她看向有些愣神的欧阳孟，便不满地道：“为什么最近你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有心事吗？说来听听。”

    欧阳孟支吾道：“……没有。”

    李小姐便道：“那你也笑一笑吧，现在我爹可是好不容易才同意我和你见面，你别不来劲啊！”

    这时庭羽有注意到，李小姐每提一次她父亲，欧阳孟的眼神就会有些异样，像是抵抗，又像是嫌恶。他也有好几次看到欧阳孟于无人处总是一个人垂头发呆，心事重重。

    而沉浸在欢悦中的李小姐却没注意到，兀自催促欧阳孟道：“走，今天天气好，我陪你去郊外骑马吧，小孟！”说着她拉着欧阳孟，两人有说有笑地走了。

    书僮之事让庭羽忽然看到一丝曙光，他心想：反正现在也进入冬天了，去青海会比平时冷得多，也不知自己和小目扛不扛得住那寒冷，不如等上两三个月开春了再去。而这段时间他也正好可以去想法子筹些银两，作为路上的费用，这样就不用像之前一样挨饿受冻了。他原在龙月家中时，恪文和小昭也有陪读书僮，知道是怎么回事，想来觉得自己也能做得了。只是自己若去当书僮了，小目怎么办呢？如此想着他又忧虑了起来。

    晚上欧阳孟回到镖局的时候，庭羽便找了他，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欧阳孟。欧阳孟看着他道：“你还真想去？”

    庭羽点头道：“我还要走那么远的一段路，身上没有银两盘缠，当然不行。何况我这个身体没什么力气，作不来粗活。幸好识得几个字，也只能当书僮了。”

    欧阳孟听了，上下打量了一回他瘦小的身板，道：“可是这书僮也是下人的活，你……做得来么？”

    庭羽苦笑道：“那也没办法，只有靠自己。只是我meimei不知道该怎么办。”

    欧阳孟则道：“别急，我明天就跟老夫人说这事儿去。”

    庭羽听他这样一说，便心觉得心里舒坦了。后面的事情还算顺利，叶平夫妇很喜欢小目这孩子，听庭羽说还要逗留几月，高兴得不行。叶老夫人还匆忙找人给庭羽赶制了一身合适的棉衣裤，好让他穿着去李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