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三夜发白

    眼前的场景，实在有些冲击人心，若是让一般的普通人看到的话，定然会直接转身开始剧烈的呕吐，甚至当场晕倒。

    站在瓦顶，秦豪的身躯从平静，到现在的剧烈颤抖，手中的空间戒掉落在瓦砾上，滚动了会便落在一片血色的地面上。

    在比武台上，尸横遍地，男女老少都有，一具具干裂的皮肤，有些已经能够看到裂痕遍布的干尸中，那瘦小的骨头，有的死样不一。

    惊惧

    惶恐

    不安

    目瞪口呆

    不知所措

    绝望

    悲伤

    一道道代表着神情的词，此刻都展现在了这些尸体之上，他内心滔天巨浪，双手握拳，很想找个地方发泄一顿，然而他没有这么做。他视线缓缓上台，便看到了那坐在降香黄檀木做成的椅子上，一道面貌还是完好，但忧伤悲痛之意充斥的脸庞。

    在他看到这一道身影时，身体陡然惊天颤抖，险些从瓦顶上摔下地面。

    望着那遍地血色的石砖，这是血迹被太阳晒干的迹象，没有下过大雨，根本没有冲刷走。他不再踏空，就这么走在血红的地上，闻着那些干臭，腐烂，以及地上的血腥味，他已经不知道自己现在要做什么。

    他内心在剧吼，究竟是谁，把他秦家上上下下所有人都给杀了，当他走到那高台上，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尸体时，他双膝猛然下跪，那原本漆黑深邃，什么事也不能让它有一丝惊澜的眼眸，此刻血丝遍布，晶莹的泪光闪烁，瞬间浸湿了眼毛，泪水不自禁的流淌而下。

    他抬起头，望着座上，那已经干裂的中年男人，失声怒吼起来“都怪我！我应该留在家族！这样整个家族就不会被灭了！”

    如今的秦家，已经被满门抄斩，而他，恐怕是秦家唯一的血脉了。泪水清洗着地上的血迹，没有人能够想到，那原先站在小摊面前，细心挑选礼物的青年，满怀期待看到族人，父亲对自己的笑容，但却看到了这一幕，让得实力不佳，意志不坚的人都会疯狂的一幕。

    但秦豪乃是大帝重生，他很清楚，自己不能就这么颓废，但身体却不听他的使唤一直跪倒在地，双腿甚至发软的颤抖起来。

    他没有看身后，那数百道尸体堆积的比武台，因为他不想再伤心一次，而是对着身前，坐在椅子上的中年男人跪下，因为此人，正是秦豪的父亲，秦家的家主：

    秦天烈

    当秦豪看着他脸上，死前的最后一丝神情，他的内心很清楚，自己的父亲是在自责，自责自己在家族面临大难时，没有尽族长的本职保护家族。

    秦豪嘴唇上已经出现丝丝血迹，他紧紧的咬着自己的唇瓣，不断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真实的，他很坚强，没有哭出声，但泪水仿佛积累已久，等待着一次一涌而尽的机会，如今，这个机会已经来临。

    一声幽叹，传入秦豪耳中，但他没有抬起头，而是一直保持着跪地的姿势，他现在什么也不想，只想静一静，只想为他的父亲，行最后一礼。

    “没想到，认识了二十多年，本以为烈兄会与我一同离去，倒是未料想，他竟比我先走。”

    一声有些不忍，又很是悲伤的话语，悠长不散的回荡在这个院子里。说这话的是一名中年男人，身形不是很高大，但看起来却让人感到很不一般，此人正是白家的家主白邵峰。

    在他身旁，还有着一名女子，一席白裙，正捂住自己的鼻梁，那一双宛如春风善解人意的眼眸中，带着几分悲伤，几分惊异的看着这血腥之地。

    她悲伤的是，秦家竟然就这么不知不觉中，被高人灭了，同时又悲伤那在帝国学院中学习的少家主回来时便看到此场景，可想而知有多么悲痛欲绝。然惊异的是，她远没想到，今日在街道上与她对视点头一眼而过的俊俏青年，竟然是秦家的少家主。

    “秦豪，我与你父亲，乃是生死兄弟，这件事，决不能就这么放过。”白邵峰缓缓上前，望着那已经流着泪，跪在地上的身影，随即视线转移，看着那坐在椅子上，披着黑袍的尸体，沉吟道“以后，白家，也是你的家。”

    此话落下之后，他便是手放在胸口前，对着秦天烈尸体深深行了个礼，足足有一分钟，才重新抬起头，什么也不说，一脸沉重的看着秦豪，似乎在等着他开口。

    “白家……白伯伯。”秦豪声音嘶哑的开口，本想说白家主，但陡然想起不对，急忙改口。

    从他这一声中，白邵峰听出了很多含意，也很清楚秦豪此刻的心情。

    “我想为我父亲守孝，可不可以，过些时日再拜访您。”秦豪声音死寂一般，但却又那么清澈，嘶哑声也已经代表着，他此刻的心情。

    “好！你天资聪慧，不能就这么颓废下去！”白邵峰点头，抬起手，便缓缓转身，而白云溪则是有些复杂的看了一眼秦豪，很想冲上去说什么，但还是转身，与自己父亲一同离开。

    白家有着秦家大门钥匙，而秦家也有白家的钥匙，但都在家主手中掌管，因为这一座城，都是知道白家与秦家的关系。

    待得四下无人，秦豪缓缓站起身，同时身体一道一模一样的秦豪走了出来，两人不语，将一具具尸体，抬到后山，一同焚烧成骨灰。

    忙活了一下午，夜幕渐渐降临，秦豪此刻沉寂无比，没有人知道，他内心所想，当他把秦天烈的尸体，带到后山时，亲手抬起天星琉璃火，控制着火焰，小心焚烧，将骨灰，装在一个小坛子里，走到后山他修炼的地方，一一撒下。

    便是跪在修炼的地方，久久不动，双眼通红，脸上泪痕没有擦拭。深夜的风，有些刺骨，寒意*人，令人有些瑟瑟发抖起来，但秦豪并没有，他一直保持着这一个姿势，任由寒风刮过他的脸颊，面无表情，跪在地上。

    他的内心，似乎感觉缺少了什么，但又说不出，而他没有意识到，他那一头黑发，如今在发根处，已经丝丝发白起来，那是透彻的白，不是银色，白得有些憔悴不堪，弱不禁风。

    第二天一大早，秦豪依旧保持这一个姿势，在这个大陆，弱父母死了，为父母守孝，一共要守三天。秦家被灭的消息，白家没有传，但知道这事的，也只有三人，算上将秦家灭的，也就四人。

    没有理会白天的温热，秦豪似乎心魂不定，但身体依旧保持，渐渐，夜幕降临，秦豪依旧是这个姿势，不过他的头发也已经很明显的白了起来。

    第三夜，秦豪缓缓抬起头，此刻他的脸上，沉寂无比，但他的头发，也已经完全变成白色，他双眼下，黑眼圈有些显眼。

    纵然秦豪乃是域天境强者，但三日三夜不眠，也实在有些熬不下，他缓缓起身，身上的气息似乎有了些许变化，不再那么沉稳的高冷，而是令人有些发寒起来，就如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那种感觉，让人不敢靠近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