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6章 是我欠你的
沉寂的大殿,数百人众目睽睽之下。 云轻舞满怀不甘,毫不退缩,微笑说道:“太子哥哥岂是这般胆小之……” 然而,她的话刚说到这里,楚洛开了口:“本王确实不是胆小之人,但本王向来敬畏丞相,也自然会对丞相府的小姐有所忌惮。是以,轻舞meimei啊,你就不要因为年幼时本王揪了你的头发,就要在这除夕之夜吓本王难以入眠,好不好?你的双手,本王可不敢废,绝不敢的。” 云轻舞心里更加憋屈。 她拂去父亲拽她袖子的手,向前一步,紧攥拳头,硬挤出一抹微笑说道:“太子哥哥,你什么时候揪过轻舞头发?轻舞可是清楚的记得,小时候,就数你待轻舞最好。你,都忘记了吗?” 楚洛扶额,皱眉说道:“本王似乎有些醉了,大家都散了吧。” 说完,伏在身侧女子的肩上,让那女子扶他回临华殿。 云轻舞傻傻的站在原地,只觉得双腿酸软无力,随时都可能跌坐在地。 她想哭,又觉得丢人。 丢人,实在太丢人了。 她看着太子被那女子扶着起身,看着众人迅速撤离,心如刀绞一般。 很快,偌大宫殿,只余下她和她的父亲,连一个收拾残局的宫女太监都没有留下。 “轻舞……”云子非心疼至极的轻唤女儿,心里难过极了。 如若不是太子,他的佩剑,定已经横在那伤他女儿至深的人颈前。 听着父亲这一声轻唤,云轻舞终是支撑不住,跌坐在地。 她捂住脸,低声呜咽。 云子非站着,低头望着,抬了抬手,却是弯不下腰。 拍拍她的背,让她不哭,有用吗?还不如让她哭个畅快,哭完了,擦干眼泪,肆意挥舞软鞭,就此放下这段连开始都没有的情缘。 “父亲,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少顷,云轻舞擦着眼泪,哽咽说道。 云子非迟疑了一下,默默离去。 他脚步沉重,由慢变快。 他攥紧了拳头。 他要找太子算账! 殿内,云轻舞想把眼泪擦干,却怎么也擦不干,不由得更加委屈。 “值得吗?”一道声音在头顶响起,惊得她一愣。 “我忘了,我什么都忘了,所以,你不必苦苦纠缠儿时戏言。”楚洛蹲下身,轻声说着,抬手揉了揉云轻舞的额头。 云轻舞瞬时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抱住她的手哭诉起来。 “我七岁那年,你说,待你长发及腰,做我妻子可好。” “那年,我不懂,我问你,什么是妻子。” “你说,妻子便是每天都在一起,还要一起生孩子。” “我说什么你可还记得?我说,好,轻舞要做洛哥哥的妻子,每天都和洛哥哥在一起。” “不过才十年啊,你怎么可以忘得一干二净呢?” 楚洛听着,静静的听着,心里难过却又无奈。 她怎会不记得自己说过的这些话。 那年她八岁,并不知道自己是女孩儿,所说的话,都是认真的。 尽管那时不懂,但那时的她是真的很喜欢轻舞meimei。 可后来,她知道自己也是女孩,知道了更多,便自然而然的不似从前那般对待云轻舞。 随着一天天的长大,她越发知道,不能和云轻舞走太近。 她们不可能做夫妻,也不适合做朋友。 她和她,最适合做的便是点头之交,互不影响。 可她真的没想到,这几年来,几乎没怎么见过的云轻舞,竟对自己有如此深的执念。 她开始难过,也有些幽怨。 她怨她的父王母妃,让她一个女孩子扮成男孩当太子。 结果呢?一个沐安喜欢上了太子,以为自己是断袖,备受煎熬。 一个云轻舞,喜欢上了本是女儿身的太子。 还有她的太子妃,更是纠缠不清乱七八糟。 如果她从一开始就是女孩子,又怎会有这些伤害。 “轻舞,对不起,我……确实忘了。”良久,楚洛反握住云轻舞的手,轻轻的拍着。 云轻舞哭着摇头,扑到她怀里,“我不信,洛哥哥,轻舞不信,不信你真的忘了。” 楚洛拍着云轻舞的背,柔声说道:“轻舞,我一岁便被封为太子,三岁开始阅读奏章,五岁旁听朝政,七岁学习批阅奏章,九岁……” 说到此处,她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我自小就忙的不可开交,哪里有心思去记那些过家家的小事。你想一想,如若我真的记得,你又怎么可能不是我的太子妃。”
“真的忘了吗?” “真的忘了。” “可是,就算是忘了,也……” 张着嘴,流着泪,云轻舞发现自己说不下去了。 不是她不知道怎么说,而是,她明白了一个事实,太子哥哥不喜欢她,从来没想过娶她,哪怕是侧妃,也没有她的位置。 忍着心痛,她坐直了身子,抹掉眼泪,撑起一抹微笑,故作风轻云淡的说道:“忘了就忘了吧,我也只是怕你说我言而无信罢了。既然如此,那从今往后我们便各走各的路,谁也不欠谁的。” 她转变的这样快,放下的如此迅速,倒令楚洛惊讶。 但她既然能说这样的话,便足以证明她明白了她不会娶她,也算是一个好的开端。 “是我欠你的,日后我会弥补……” 楚洛的话没说完,云轻舞站起身来,笑着说道:“不需要,我不需要,天下之大,没了你这个拦路石,我云轻舞不愁嫁。而且,我云轻舞的夫君,绝不会比你差!” 说罢,她微笑着,步履生风,潇洒离去。 纵然心痛,但她相信,她的背影,绝对的洒脱,绝对的英姿煞爽,绝对的令太子哥哥难忘。 事实上,楚洛确实是将云轻舞的这个背影铭记于心。 只是有那么一瞬间,她的心疼的厉害,仿佛那个背影不是云轻舞这个单纯痴情的小姑娘,而是她的太子妃。 她不禁想,她的太子妃决定和沐安离开泰安学府时,是怎样的决绝,怎样的凄凉。 她的太子妃已经知晓自己便是太子,假扮了泰安公主的太子,本是女儿身的太子。 而她的太子妃,其实是男儿身。 尽管她没有偷看母妃送给他的礼物,她也能够确定,她的太子妃确实是男的。 那日,他那样一撞,之所以缺少点什么,不过是穿了母妃送给他的特制短裤。 之所以这般肯定,是因为这一桩婚事是母妃促成的,母妃不会坑她,再说母妃一向擅于发明制造有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只可惜,这礼物到她手上的时间晚了些,被她看见的时间又晚了些,于是徒添这许多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