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字

    老皇帝向来主张各司其职，群臣这时也识趣地并没有越俎代庖，而是齐齐地看向老皇帝下手坐着的几位儒雅学士。

    这时，那几位翰林院的老学究终于有人出声了。这位一看就是学究天人的老先生从老皇帝御赐的座椅上站了起来，慢条斯理地拱手而道：“陛下，秦大人此举虽好，却有不如人意之处，恕学生难以认同！”

    老皇帝皱眉想了想，点头应道：“唐大学士讲的可是文字标读？”

    “正是！”那位唐大学士捋捋白须，说道：“如今学子启蒙之时大多是由私塾先生教授《千字文》，《三字经》，《百家姓》等读物，随后才教授几位圣人之作开讲，学习世间道理。而那普通老百姓通常连千字文百家姓也不识得全，想要学遍那数千通用之字，却是有些难度！”

    “是朕太过急于求成了！”老皇帝眉毛下搭，黯然道。

    秦子赵这时也才醒悟过来，古代汉字并没有拼音！而是采用一种直音相注，或者反切的方法为汉字注音。所谓直音，就是用同音字注音，如‘衣’与‘一’同音，则‘一’就是‘衣’的注音，另外的反切法就有点麻烦了。一般一个字要用两个字来注明读音，第一个字作为反切上字，表明被切字的声母，第二个字作为反切下字，表明被切字的韵母和读音。如东南西北的‘东’，就要用‘都笼’切标音。

    一旦遇到的是生僻且无同音字的生字，那却是读也读不出来！

    而这时候的大楚，相当于前世秦朝刚刚统一后同度量衡，统货币车轨过了一甲子的时候，字典也没有！

    想到这里，秦子赵不由得纠结起来。他究竟要不要把罗马字母和阿拉伯数字这两个大杀器给弄出来呢？

    可阿拉伯数字容易理解，那罗马字母却是一时让人难以让人接受啊！

    想了不知多久，他突然莫名地想到了历史书中对孔子的介绍，那一串串长的称谓当初让他看得是莫名的敬佩。

    万一，后世的人介绍他之时这样写到：“秦子赵，生于大楚天和二十年，卒于大楚？？？年，著名的法学家，发明家，思想家……”

    想想就带感啊！

    于是，他变通了一下说道：“陛下，微臣也考虑过此难题。但某日臣见到那大夫执药之时突然想到了解决这注音问题的方法，容微臣细讲！”

    “别绕弯子了，快讲！”

    “是，陛下！正所谓君药为主，臣药为辅。微臣便取‘播、泼、摸……屋’这二十三个通用之字做反切上字为主音，再取‘啊、喔、鹅……轰’等二十四个通用之字做反切下字为辅音，则天下之字皆可读也！”秦子赵一通把声母韵母背了出来，气喘吁吁地说道。

    “哦？果真如此？‘播、泼……轰’”老皇帝还没出声，那唐大学士便喃喃自语地将声母韵母复述了一遍。

    竟真的有人能过耳不忘！秦子赵大为震惊！这古人还真不能小瞧！

    “陛下！果真如此！学生刚刚在心中用此方法将千字文速读一遍，竟然无一遗漏！此法当可大兴天下啊！恭喜陛下！贺喜陛下！”那唐大学士激动得老泪盈眶，扯着自己的长须道。

    秦子赵此时也是懵了！这短短的时间只能就能把千字文过一遍，你的脑子是奔腾酷睿三代吗！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这时，群臣也都好像纷纷睡醒过来，齐声贺道

    “同喜！同喜！”老皇帝此时也是兴奋得红光满面！稍一细想，这可不是简单的四十七个字。凭着这四十七个声母韵母，用不了几年，到时大楚亿万子民人人识字，这可是传说中的上古圣朝才能有此盛华景象！如此一个教化之功，老皇帝在史书上必定被大书特书！

    这时，秦子赵再抛出一条建议：“陛下，微臣觉得，如若出一部文字典录，唤作‘字典’，将那常用之字解其义，述其像，再按其义分为人事用器、天地水山，花鸟鱼虫之类，这岂不是更好！”

    “好！好！好！”老皇帝已经喜不自胜，从龙椅上高兴地站了起来，走下高台，亲切地握住秦子赵的手，拍了拍道：“秦爱卿，你真是朕的股肱之臣！来，你且上来！”

    说着，老皇帝拉着他的手走上了高台，对着群臣哈哈大笑道：“诸位爱卿，东宫皇后昨日曾见了秦爱卿一面，异常喜欢，想收秦爱卿为义孙！昨晚向朕说了一晚上！本来朕还想着推脱一翻，今日看来，秦爱卿这个孙子朕是收定了！”

    秦子赵一听，一脸懵逼！

    靠，我他娘的刚才还真心实意地觉得你是个好人，你现在竟然想坑我！

    看着面面相觑一脸愕然的群臣，秦子赵心中吊桶是七上八下。他今日拼了命地表现是为了什么，不就是想在老皇帝几年故去之后的夺位之战时保全性命，趁乱摸鱼顺便完成自己那个渺小而又远大的愿望吗？

    可如今老皇帝这么一说，就相当于挖了一个大坑把他埋进去了啊！

    认做干爹还好，现在竟然人干爷爷当孙子了！而且还是认的是没几年就要挂掉的老皇帝！！这简直比认太监当干爷爷还惨啊！

    现在朝廷之上虽说风平浪静，可谁也察觉得出平静水面下的暗流涌动！东宫皇后嫡出的太子身染重疾，年已四十八，估计时日无多！二皇子、四皇子、六皇子、七皇子几位看上去都有可能坐上那个位子！

    虽说秦子赵跟他们毫无血缘关系，并没多大的可能坐上龙椅，把持天下。可别忘了如今的老皇帝跟当年大楚的幼帝也是半分血缘关系也没有，可不照样是当上了皇帝？

    前车之鉴，后事之师啊！这由不得皇子和群臣多想！

    秦子赵想到此处，立马委婉拒绝道：“回陛下！此事万万不可！微臣实在不敢当！”

    这时，礼部尚书左俊也出列劝诫道：“陛下，此事……与礼不合啊！”

    “哎，有和不可！朕的先父也曾认了几个义孙！”老皇帝呵呵一笑，大手一拂。

    左俊一时也哑口无言，不知再说些什么。难道说，陛下，您的先父认孙儿的时候可不是陛下？

    可这不是提起当年的往事惹陛下生厌吗？何必呢！

    秦子赵感觉到老皇帝握着自己的手更加有力了，自知老皇帝主意已定，不容得他反驳。

    就在他心思急转，想要翻盘之时，一个熟眼的老太监小跑了上来，在陛下耳边低语了几句。

    秦子赵离得近，勉强听到‘陈贵妃’，‘荣国夫人’，‘相国寺’，‘遭杀害’，几个词。

    那老皇帝听完，脸色立黑如乌云盖顶，再也无半分欣喜。他做回龙椅，双眼如刀，冷冷说道：“诸位爱卿，先行退朝！秦爱卿，李爱卿，周爱卿，你们暂且留下！”

    群臣一看老皇帝的脸色，也知道发生了大事！皆躬身而退！只剩下秦子赵、刑部尚书李刑，还有大理寺卿周正。

    待到人走的差不多了，老皇帝才脸色沉重地说道：“三位爱卿，城巡尉刚刚传来快报！陈爱妃的娘亲荣国夫人与其家兄陈御史在相国寺内惨遭杀害，尸首分离！”

    这一下，三人都震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