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拉开序幕
卫菁菁没有回到之前的放映厅，她像幽魂一样，步伐飘忽地走进了一个尚未开放的影厅。里面漆黑一片，空调也没有打开，充斥着一股座椅、地毯和消毒水混合的味道。 她没有坐到座椅上，而是蹲在了一个角落里，双手抱着膝盖，泪水已经沾湿了她的毛呢短裙。 三个月前，她在电影节结束后的庆功宴上喝醉了酒，第二天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身上的痕迹和感觉清楚地告诉她，昨晚失身了，第一次就这样糊里糊涂交了出去，而她不认识那个男人，甚至连长相也没有一点印象。 像逃跑一般，她离开了，以为跑到大洋的另一边，用工作麻醉自己，时间久了，就当被狗咬了一口。可是她发现不能，她几乎每晚都会梦见自己被侵犯的场景，各种幻想出来的情形，全都是可怖的。而不同的场景里却，都会出现同一个声音。 而就在她快要崩溃的时候，意外怀孕的消息，教会她什么叫祸不单行。 她在不自知的情况下，和陌生人发生了关系，现在还怀上了孩子。这对一个二十三岁，演艺事业刚刚起步的女孩子来说，跟世界末日没什么差别。 她可不会傻傻地幻想，自己是和一个豪门总裁一夜~情之后，意外怀孕，生下孩子，最后和总裁上演重逢戏码。 从醒来时看到的环境判断，那就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出租公寓，那个侵犯她的人，也许是个猥琐的单身汉。 父母、朋友都不在身边，卫菁菁自己一个人到医院做终止妊娠的手术。手术后，自己爬下手术台，被护士推回病房，又自己爬上病床。那个时候的孤独、无助和痛楚，她至今仍然清晰记得。 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再遇见那个男人。 原本她发誓就算遇到，也不会说出曾经怀孕的事情。可不知为什么，当她看到那张憨厚友善的脸，看到那双注视自己的时候会折射出光彩，知道她身体不适时又会紧张担忧的眼睛时，她居然通过一个谎话，把事实说了出来。 她知道，如果把丁雨曦怀孕的消息透露给崔杰，文昊宇可能马上就会过来把丁雨曦接走，两人很快能和好如初。可她却鬼使神推地，把去医院的事情揽到自己身上。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可能是觉得，那个男人不是坏人，可能是这段时间一个人憋着太多的苦了，想有人分担一下。 男人没有让她失望，当听到她说堕胎的时候，他的眼神中的痛苦、后悔、懊恼，甚至还有泪光，都在告诉她，她终于也让始作俑者尝到了苦涩的滋味。 他说，为什么那天走得那么急；他说，为什么不给他留个电话；他说对不起，他那天因为工作上的急事离开了一下，没有等她醒来；他说，他其实后来马上又赶回了公寓，只要她再等一下。他说，对不起，没有在她身边照顾她。 他说了很多，可是卫菁菁一个字也没有回应。在他蹲在地上无声落泪的时候，她转身离开了，可转身时自己也忍不住泪流满面。 崔杰没有想过事情会是这样的。 他大学双学士毕业，能力超群，进入昊天国际高薪厚职。公司里不少女同事都暗地倾慕他，老家的亲戚也是赶着把好姑娘的照片往父母面前送。 可不知怎么，他对身边的女性都没有太大感觉，不是不喜欢，可那仅限于对美好事物的欣赏，谈不上动心。而他知道，他脑海里一直有一个身影。 说起来很神奇，他对脑海中的女孩的长相、身形都很清晰熟悉，可他确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所以他坚信这一定是他上辈子刻骨铭心的爱人，这辈子他是来寻找爱人的。 所以当他看见那个梦中的女孩坐上了他的车时，没有多想就把人带回了家。当那个女孩醉态地把他抱住亲他的时候，他没有拒绝。他以为，女孩也和他一样，期盼与他相遇相恋，相伴一生。 没想到的是，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而他的一厢情愿，还让他的梦中女神遭受了巨大的伤害。而且无论他怎么忏悔赎罪，也无法弥补。 他终于理解了那句“我恨你”的含义，不是恨那个不清醒的迷醉夜晚，而是那晚给她带来的阴影和后来的伤痛。 一想到他在梦中一直爱着的人，稀里糊涂把第一次给了自己，害怕、惊慌地远走他方，然后还要独自面对冰冷的手术台。真的太残酷了，而造成这一切的竟然就是自己。 他有太多的后悔。 他后悔为什么不把持住，男欢女爱应该在双方都清醒的情况下你情我愿。 他后悔为什么没等人醒过来就跑去忙工作，请个假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后悔就算临时走开也应该留张纸条，写两句贴心话或者留一个电话，那么她最彷徨无助的时候起码可以马上找到他。 “千金难买早知道”，崔杰觉得这句话他应该找块砖头刻起来，每天往自己头上拍几下…… 除夕的晚餐在白家别墅进行，除了白景业和蓝小兰是真正的沉浸在欢乐中，另外三人都是各怀心事。 卫菁菁从看完电影之后人就变得沉默了，脸色看起来并不好。可是别人问，她说什么事也没有。丁雨曦则是魂不守舍的总是走神。肖恩看两位好朋友这样，情绪自然也不怎么好了。 晚饭后，白景业在草坪外安排了烟火，卫菁菁说外面太冷，躲到房间里了，所以剩下四人来到观看烟火的地方。 为了照顾到蓝小兰和丁雨曦，白景业在观看点搭起了大型帐篷，里面布置了暖气，其实一点也不冷。烟火持续到一半的时候，白景业坐到丁雨曦旁边。 “想去就去吧，不过不能搬回去住。出嫁之前你都要和舅舅住在一起。”白景业把手中的香槟杯碰了丁雨曦的一下，一副我一眼就看穿你的表情。 丁雨曦被舅舅说中心事，顿时小脸涨红。 自从知道自己怀孕，她就不断在反思。那天文昊宇的反常虽然不对，但自己一走了之并不是最好的处理方法。既然已经确定对方是共度一生的伴侣，有问题应该共同面对。 那天和卫菁菁肖恩逛街，她还给文昊宇准备了新年礼物，正纠结着要不要借送礼物的理由，回文宅看看。 除夕夜的倒数，她很希望可以和心爱的人一起共度。 “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舅舅不知道，但只想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诫你，两个人想要长久相处，最好的办法是坦诚。不要因为诸多的顾虑而放任误会的存在。” 这是白景业和蓝小兰重遇之后的深刻体会。曾经他们因为误会而分开了多年，重遇后因为给了彼此坦诚的机会而破镜重圆。他很庆幸自己把握住了幸福的尾巴。 经过几天的冷静期，丁雨曦其实已经不生气了。文昊宇以前的情史，他愿意说她就听，他不愿意说，就让彼此保留一些空间也好。现在，没有什么比共同孕育他们的孩子重要。 所以在白景业提点后，她便和肖恩道歉，今晚不能陪他倒数了，自己回房收拾了一下，让司机开车送她去了文宅。 看着丁雨曦离去的身影，肖恩觉得她已经没了之前的郁郁寡欢。叹了一口气，也向白景业告辞准备回房间了。白景业只是微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了一句“新年快乐。” 其实内心里白景业更喜欢肖恩。在某人眼里，前巴黎巡警显然比坐在办公室的总裁更能保护外甥女，而且这个巡警一点不比总裁穷。只可惜了这么一个完美的外甥女婿。 不过惋惜归惋惜，现在最重要的当然是陪亲亲媳妇看烟火。这是他们和好之后第一个新年，媳妇说他还在观察期，自然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卯足劲儿把媳妇追到手才是正事。 …… 文宅今年的除夕过的有点冷冷清清的。 赵晓阳前几天因为娘家有急事，匆忙去了澳洲。她的大哥一家早年移民到澳洲，圣诞节期间大哥突发心脏病进了ICU，赵晓阳和大哥的关系很好，所以也顾不得和儿子过新年了，马上就收拾行李出发。 赵晓阳和丁雨曦都没在文宅过新年，人气一下子就冷了下来。除夕晚的餐桌上只有文昊宇、文国权夫妇，还有薛文婷这个客人。 这几个人本来就是面和心不和的关系，虽然表面上都维持着和谐，可谁都知道这顿饭食之无味。 饭后，两个女人都早早回房了，剩下文昊宇和文国权两个男人，到饭厅旁的酒柜前喝酒。 “昊杰有没有打电话回来？”说话的是文昊宇。 “哼，那个臭小子，哪有这份孝心。”文国权不以为然，他已经对这个儿子不抱希望了。 文昊宇低笑了一下，平静地说到：“昊杰始终是您的长子，而且是二婶所生。其实我和其他家族长辈们，还是希望二叔和昊杰的关系能好起来的。” 文国权一听动作一僵，文昊宇轻描淡写一句话，包含的信息却让他生起了忌惮。看来文昊宇已经知道了他在外面养的女人，怀上了男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