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言情小说 - 天亦老月长圆在线阅读 - 第五回:众里寻他千百度

第五回:众里寻他千百度

    却说茕白急匆匆回到钟玉宫,一眼便看见院子里急得团团转的月汐和坐在一旁笑着磕瓜子儿的碧梧。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脸上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往院子里走。

    月汐看见二公主回来,又嗔又喜,跑到茕白面前,先是福了一福,请了安,而后颇有些嗔怪地对二公主说道:“公主又跑到什么新鲜地方玩耍了?害奴婢好找!”碧梧接过话头,笑嘻嘻地说道:“方才月汐姐叫好几个太监四处寻找公主,最后怕事情闹大,连这几个都遣散了。干巴巴地等公主回来。如今都等成这个样子了。”茕白听后掩起嘴来偷笑,又想着刚才行宫中奇遇,心中竟泛起来一阵苍凉,轻叹一口气,仿佛把悲伤吐出。因想着赶紧忘掉心中的不愉快,遂说道:“我不在时,可有人来过?”“可不嘛,不然她也不会那么着急了!……”

    月汐听过碧梧打趣她的话后,已跑到她身边抬手要打,于是碧梧与月汐在圆桌与躺椅旁转圈嬉戏。碧梧听到茕白笑问,才回答了这么一句,便被月汐摁在了躺椅上,月汐接过碧梧的话微喘着说:“方才依霄公公遣安葸来报,说夏将军进宫,大王传你一同觐见。”

    茕白心里有些疑惑:“夏执信?……嗯……是父王传他觐见的吗?”“哦,不是不是,是……哎呀,你弄疼我了!快放开!!”月汐回话时摁着碧梧的手放松了,碧梧不管,逮着机会就反击,一个鲤鱼打挺从月汐手中挣脱出来,还反过来用身子把月汐压在了躺椅上。月汐左手被自己的身体压在下面,右手被碧梧的左手用力抓着。茕白看着好笑,于是一边掩着嘴偷乐,一边催促道:“快说!他怎么了?”碧梧又接着月汐的话往下说:“夏将军是主动来的,至于为了什么事,只有在殿内听大王交代事宜的两个出宫买办的小太监知道。看现在的时辰,他们也该回来了。公主若想知道什么,奴婢给您问问去?”

    “不必了,你俩闹得正欢,我自己去吧。”

    “公主……”月汐急得叫了出来,无奈碧梧压着自己,动弹不得。只见二公主走出了宫门。

    这时,碧梧才放开了月汐,站在一旁坏笑。月汐的手都压麻了,坐在躺椅上直揉手腕,噘着小嘴,瞪了碧梧一眼。嗔怪碧梧道:“好不容易回来了,又放二公主出去干什么!再过一会儿公主就该给大王王后请晚安了,延误了可不是闹着玩的!”碧梧站在一旁低着头,假装一副受教训温顺的样子,却在心里偷笑不止。及至听完了月汐的牢sao,碧梧又抬起头来,笑道:“jiejie气可消了?不如meimei去将功折罪可好”月汐一愣没听懂“将功折罪”的意思,可碧梧呢,也不等月汐的反应,一溜烟跑出了宫门,去追公主了。月汐见状,恍然大悟,站起身来,冲碧梧的背影喊道:“作死的小蹄子!油腔滑调!”气得直跺脚。

    内务庭

    茕白与碧梧一前一后进了宫门,直入庭内,总管柴玉川一眼便看见了二公主,不敢怠慢,急忙走上前去,给茕白打了个千,陪笑道:“二公主贵步临贱地,不知有何贵干?”碧梧回道:“二公主到您这儿找两个人——今天出宫买办的小太监。”柴玉川一听,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问道:“不知二公主找他二人有……”“不该问的别问!只管去叫就是了。”

    过没多久,柴玉川拧着后院两个边挑拣时令鲜果边追逐打闹的小太监——豆官与安葸的耳朵回到茕白身边,茕白见他二人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和自己相当,眉目也清秀,上下打量了一番,看起来还算干练伶俐,感觉很妥当的样子。“你们两个跟我来。”茕白边吩咐边转身出了内务庭。碧梧见状,便复又找到柴玉川说道:“柴总管,我家二公主最近在宫中乏闷得很,豆官和安葸负责出宫买办事宜,所以公主想问问他们宫外有什么新鲜玩意儿。让他二人明日再出宫时一并捎买回来,给公主解闷儿,还请柴公公对此事保密。”柴玉川眼睛骨碌一转便知事情原委,连方才疑惑一并也解了,想着这种小事没必要那么神秘,定是做其他事的幌子;又想着二公主深蒙王恩,不宜得罪,于是傻嘿嘿一笑,说道:“我道是什么事嘛,这两个小兔崽子还算稳妥,请公主大可放心。”碧梧陪笑,出了内务庭快步跟上了茕白三人。

    在大院中,茕白低声问道:“我问你们,今日在乾天殿中你们可听到了父王与夏将军的谈话?”两个太监被这么突然一问吓了一跳,面面相觑,不敢说。茕白听了听,四下环望,想着院中人来人往,他俩人不敢说出话来亦属正常,便带着他们拐到一街口,见四下无人,茕白给了碧梧一个眼神,碧梧心领神会,到一旁望风去了。茕白于是又问:“我想知道父王与夏将军都说了些什么。我相信定不是什么军国大事,否则父王不会要召见我。”豆官吱吱唔唔,安葸则想着大王既要召见公主,想必早晚会知晓个中事宜,不妨告诉二公主还能献个殷勤、讨个吉利。于是壮了壮胆,答道:“我们俩只听了个开头便被支了出来。夏将军只说他这两日下朝路上总能听见琴音,于是常想着二公主您的琴声真是曼妙如仙。余下的小的就不知道了。”茕白听了,心中一震:别是父王要给自己指婚之事吧?!想必定是那日生日筵席上与顾斯鸣之间太不忌讳,被夏执信看出端倪,怕自己的驸马之位不保,这才急于求成的。这该怎么办呐?怎么劝说父王呢?父王视自己为掌上明珠,指婚也会征求自己意见吧。茕白考虑此事出了神。

    “公主?公主!”安葸小心翼翼唤道。茕白一个激灵,回转过神,定了定心,说道:“我没事了,你两个可以回去了。”碧梧回头听见让他们回内务庭,便赶快回到茕白身边对两个小太监吩咐道:“明日出宫采买,给公主带几个新鲜玩意儿回来吧!”

    一语点醒梦中人,茕白恍然,赶忙问道:“等等,你们出宫去,可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安葸一听,胆子大了些,笑道:“公主有所不知,宫外有个九盈村,最是个新奇去处。那儿的集市最热闹,九盈村口有个雁落台,据说是有典故的,可有趣了。”茕白心中虽然有事,但听安葸这般夸赞,仍心动不已。只不露声色地说:“不过是个村子,有个台子,算不得新鲜,你两个明天只管给我带些新鲜玩意儿来就行了。别的不用你们管,听懂了吗?”

    “是奴才明白!”安葸和豆官一边应着一边打了个千。“行了,你们回去吧……,嗯,安葸!后个儿到我宫里来当差,瞧你怪伶俐的。”

    “谢公主!!!”

    待这两个小太监走远了,茕白携碧梧往母后的凤仪宫处去,一路上两人盘算好了,明日一早出宫游玩,目的地便是九盈村。及至到了凤仪宫,茕白远远地看见等得焦急的月汐,忽又心生一计。等走近些,忙乱的月汐见是二公主摇摇地来到了凤仪宫,心中担虑减省了大半。可还未及开口,只听茕白公主说道:“月汐,我来给母后请安,你可放心了?只是父王那边我不便去瞧了。他老人家新纳宠妃,区区歌伎,竟能获宠更名为什么钟离妤,一夜之间跻身钟离贵族,我这庶母正当春风得意,不需我去锦上添花。母后这边才是我应多呆的地方。”

    月汐听罢,不明白公主的深意,还想追问,被碧梧拦住。碧梧劝道:“你还不明白公主的意思吗?这样吧,我去替公主向大王问安,你陪公主给王后请安——王后看见你比看见我跟着心里踏实。”月汐一心想着公主,便也就答应了。这里月汐与碧梧在凤仪宫门口分了头,月汐紧赶慢赶地追上了一直往前走的茕白;碧梧则直径往钟离夫人的寝殿——黛蘩宫而去。

    遥遥的看见了黛蘩宫,碧梧也同时听见了敲冰戛玉之音,钟离夫人一串骊珠之歌: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赏心乐事谁家院?

    朝飞暮卷,云霞翠轩。

    雨丝风片,烟波画船。

    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碧梧忖道:难怪这钟离夫人如今荣宠集身,风光无限,便是做歌伎时出类拔萃的本领了。于是边想着边来到宫门前,待宫人一声通报之后,碧梧向惠王禀报了公主要出宫去玩儿的想法,惠王正在兴头上,听了茕白的想法,只一句注意安全便答应了。这边,茕白见过母后,问了安,便询问起为何不见蒹葭jiejie。馥鸾只叹了一口气:“又不知在和谁怄气?称病,也没来问安。”茕白一愣:“许是jiejie当真生病了呢?”

    “那也是心病,由着她病着吧。又不是一碗苦汤子能治好的。女孩子家大了,心思重,做父母的怎么管得了?”茕白听着话音,里里外外尽是jiejie的不是,思前想后地也没弄懂母后对jiejie的小性子怎么态度大变。晚膳草草用了,茕白离开了凤仪宫,一路上满腹心事,看得月汐笑出了声,惊了茕白一跳,茕白回身看见月汐脸上全是笑意,笑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月汐流着眼泪对公主笑回道:“今日晚膳,王后说大公主女孩子家大了,心思重。依奴婢看,二公主怀春的模样才是心思重呢!”茕白一听,灵机开窍,恍然道:“可不是,jiejie心思重,不就是怀春的意思吗?!可她怀春,母后生什么气呀?……莫不是……!”夏执信!茕白没说出口,想必父王要指婚的事情被jiejie听见了什么风声,情急之下去找母后哭诉,言语过激,惹母后气恼了。由此整个事件就都穿了起来,只是……总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别扭着呢。茕白稍一顿住思路,止了脚步,又拔腿便往回跑。月汐迷糊地只能也跑着跟着公主。正巧,茕白跑到了凤仪宫门口,就遇见了馥鸾的贴身丫头款冬与半夏,她俩正从内务庭领一些烛火回来。

    “给二公主请安。”

    “免礼。款冬!我有话问你。”说毕,茕白又冲半夏微笑颔首。半夏会意,接过一纸包烛火先进了凤仪宫。

    “蒹葭jiejie今日可有来过凤仪宫?”茕白顿了一下,怕从款冬这里问不出什么,又加了一句,“我要实话!”

    “款冬不敢有半句虚言。”说毕,引茕白到了一拐角僻静处,月汐在不远处望风。“今日,大公主确有来过王后这边。王后刚听说夏将军觐见,很是欢喜,命人借大王之命召二公主您去见大王。而大公主来,只为揭发您向时把卢国太子安置在行宫中,是为了方便通私,是大逆不……请公主恕罪。”

    “没事,你继续说。”茕白边应着,边如五雷轰顶一般,想不到jiejie如此心狠,诬陷自己到如此地步,只听款冬接着说:“王后一开始并不以为然,后来,便勃然大怒起来,严厉呵斥大公主。大公主从小到大被宠着,头一遭受了斥责,便大哭起来……”

    “jiejie没有提及夏执信之事吗?”

    “有,大公主哭诉的便是心中爱慕夏将军之事。可王后正在气头上呢,一句话把大公主打发了。此后的事您也知道了,奴婢只是觉得此事对您非同小可,才对您和盘托出的。公主今后行事要加小心才是。”

    “我明白,你且放心。”

    “奴婢告退。”款冬福了一下,回宫去了。茕白定了定神,理了理思绪,心中豁然:“何不成全了jiejie与执信,也是成全了我自己,”于是,茕白又绽放花朵一般的笑容,与月汐回宫了。

    次日一早,茕白与碧梧女扮男装,茕白乔装成了公子哥儿,碧梧则是一小书僮,于是两人出宫去也。几经辗转周折,茕白找到了九盈村。一树一树的碧色桃花盈满了全村。茕白被这景色惊呆了,缓了脚步。忽见村口东侧有一处台子,茕白自忖着大约便是雁落台了。走近一瞧,台子上、四周地上已落满花瓣,犹如苌弘化碧,望帝啼鹃之感。细看台壁上篆刻小楷上书“雁落台”:“双雁神仙眷侣,一雁横死箭下;一雁殉情撞地;十一雁哀鸣赴死。此情天地共哀。十三只雁落处,土地訇然中开,雁血化碧。后人特立此碑,旌表情深一往,死生轮回。”两侧共刻有《摸鱼儿》一首,分上下阕。茕白感念忠贞爱情,不觉念出了声: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千秋万古,为留待sao人,狂歌痛饮,来访雁邱处。”

    碧梧不觉听得痴了。

    “此乃村中神圣之地,你将它上字迹念出口,已是冒犯了。”

    不知什么时候村口站了一个女孩子。这女子声音不大,没有吓到茕白和碧梧,二人回身望时,见十七、八岁的少女,着蓝底色上缀着几朵白百合花的衣裙,清新脱俗。此时这女子已走得近些,桃花丛掩映得那女子脸色温润,朱唇皓齿,双瞳剪水,雾鬓风鬟。

    茕白初见叶落,便有种似曾相识之感,仿佛在哪里见过一般,心里涌上一层悲凉。只应道:“我不知如此,只感得大雁忠贞,人所不及。”那女子付之一笑,说道:“不知者不罪。义父料定今日辰时左右会有贵客造访,着我在此恭候二位。如今我义父已等候多时了。”

    茕白听了,只觉新奇,有觉有高人隐居在此,不可怠慢。于是茕白与叶落共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在村里的路上,茕白从叶落口中得知,这女子名唤叶落,义父名叫董九盈,号半月。九盈村便是因这里的村民仰慕先生,来此地聚居形成。因而用董先生的名字命名。

    及至来到董先生的草庐前,茕白看见了九盈自书于门前的楹联:“玉在椟中求善价,钗于奁内待时飞”

    茕白默念了两遍:“好!好联!”心中则暗地里佩服这董九盈心怀大志,身在草泽,闲云野鹤。但见如此破败的草庐,细看却仿佛每根茅草都经过董九盈细心筛选过才盖在屋顶上的。

    进了中堂,茕白发现睡榻上的董九盈仍在午睡,望望外面日头尚早,茕白心想稍后也罢,便又回到院中廊下站着恭候,叶落轻唤二人到屋中喝茶静坐,茕白与碧梧这才进了屋中。日头就一点点儿地往西滑着,辰时、巳时、午时,院中日晷上的影子一声不吭地转着。碧梧已是等得不耐烦了:“不是说我们是贵客吗?难道贵客是用来怠慢的?

    “碧梧!”茕白倒是静得下心,小声呵斥了一声碧梧,碧梧只得敛了心气。茕白其实也觉得等的时间够长的了,董九盈要是这么试探人,也难怪要在这么个破烂房子底下做“闲云野鹤”了。只不过一直没有什么由头叫醒他。心下忖着,许是他并非试贤主诚心亦未可知。因说与碧梧道:“你去后院,给董先生放把火。提醒他,该起床了!”碧梧听后,心里高兴不已,二话不说,便来到草庐后院,挑了个离水井近些的地方点了把火。浓烟立时蹿到屋内,熏得董九盈从床上跳了下来,直跑到客厅处,见茕白镇定自若,才猜到火是茕白放的,苦笑着叫叶落到后院灭火。而碧梧在后院已经开始灭火了。茕白见董九盈此时终于站在了自己面前,细细打量下身长八尺,一身青黑长衫,高鼻深目,脸须棕黑,英气勃勃,眼神炯炯。于是得意笑道:“先生做了好梦?”

    “梦见自己有火光之灾。”

    “董先生神机妙算,料到今日有贵客到访。只不知您面前这一位可是贵客?不然怎睡了这样久?”

    董九盈站在旁边,对着座上的茕白作揖道:“拜见二公主。”

    “我猜先生满腹经纶,今日可愿赐教于晚辈?”茕白对于董九盈说出自己的身份很惊讶,只是未显山露水。

    董九盈嘴角一扬,回身坐在了与茕白相对的一个座位上:“不知公主想知道什么?”

    “先生对当今天下之势有何高见?”茕白上来没有兜圈子,也有试探董九盈学识的意思。

    董九盈不假思索,仿佛已料到茕白会这么问:“当今天下,七雄逐鹿:祁国鼎盛,堪称东部霸主,傲视群雄。但当下与卢国一战,用兵不当,种下祸根,日后定有因果分晓;卢国中落,此一役元气大伤,若新君卢平王为励精图治的明君,依靠卢国地处中原、鱼米之乡的优势,定能成为后来居上的新霸;南方乌琅,蛮夷弱小,不足为虑。只须交好,不得轻怠”董九盈顿了顿,抿了一口叶落刚送来的茶。碧梧也安然无恙地回来了:“公主,火灭了。”茕白偷瞄了一眼董九盈,又坏笑起来。

    董九盈不以为意,喝了茶,接着说:“北方文瓷、汪琬,皆为小国明君,虽土地贫瘠、人丁不旺,但若加以扶持,也能成就得力盟友;至于琨国,实力向来强盛,且与祁国结盟已久,应防各个击破之计;还有就是蜀地自古便有璃国,天府之国,更有难于上青天的蜀道,易守难攻,最好不要去招惹他。总之现在天下处于动态平衡之中,轻易不可打破。”

    茕白听着,觉得这董九盈颇有运筹帷幄之能,他所言及的现状与自己通过接触各国使臣而获得的情报大同小异,进而越发认为这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于是刨根问底地问道:“晚辈身居祁国内廷,对各国势力有所了解。不知未来十年,天下将如何演变?”

    “天下之势已演变为东西对峙,卢国目前仍是祁国最大的敌人。而其他诸侯,不是小弱之国相互依附,就是中立或盟友关系。”

    “却不知,会鹿死谁手呢?”

    董九盈一笑:“未来之事可预而不可知。”茕白陷入沉思。

    “公主?”董九盈把茕白唤回了神,因心中仍有一事惦念,壮着胆说:“公主心想天下事,胸襟宽广。草民因称您是贵客,其实不在您的身份高贵,而是您的到来可解我心头一事。”

    茕白纳罕:“何事?”

    “请公主关照草民的养女叶落。将她带进宫去,收为您的宫女也成啊!草民年已半百,只因占得此女有宫中一段姻缘,还请公主成全。”

    “宫中规矩森严,可没有随便带进人的例子。您这养女身世不清不白,我们如何向内务庭交代?更何况您的理由编得也太不靠谱了些。”碧梧听不下去了,觉得这种闲事不能管,插嘴说道。茕白也知这样甚为不妥,十分为难,说道:“不知先生可用什么作保,一事顶一事。给我个这样做的理由。”

    “公主是草民跃龙门的贵人,草民愿在公主帐下效力,为公主出谋划策。叶落可为人质。”董九盈携叶落跪在了地上。“好吧,我带叶落回宫,答应你照看叶落。你仍暂居草庐,有事我会传召你。碧梧,天色不早了,回宫。”

    回到宫中,茕白将叶落安置在自己宫中,和安葸一并由月汐教着规矩。自己去向父王请安。

    天乾殿

    “父王!”茕白一回宫便要想父王请安,到了扶政殿前,才肯缓一缓心绪。

    “茕白今日出宫去玩,现在来找我。莫不是有什么新奇见闻要说与我听吧?”听见小女儿进了门,洛司天放下了手中的奏章。

    “父王,到底什么是爱呢?这种情感究竟是怎样让人沉溺其中的呢?”

    “爱啊,茕白今日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爱可不止一种呢!它里面包含着亲情、友情、男女之爱、夫妻之情……那是值得人付出一切的情感——象父母对子女是无条件的爱,如果父亲的爱仍须努力才能获得,那母爱可以说是天下最无私的爱了。仿佛你在她的肚子时,她就注定要爱你,为你付出一切……”

    “父王,你爱我的母后吗?”

    “为什么要这样问?”惠王一愣,却想起了许久未踏足的凤仪宫。

    “因为你的后宫有许多嫔妃,她们与我母亲一样分享着你的爱儿臣今日去了九盈村,那儿有个雁落台,为悼念大雁对伴侣忠贞,台上刻着一首词:‘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大雁对爱情如此忠贞,是因为它们是真心相爱的。只有真心相爱,方不负这份痴情。父王,昨天我听闻父王您要招夏执信为二驸马,是吗?可此人胸无大略,非真英雄,女儿我又如何会真心许他?您如此鲁莽,毁了女儿终身事小。自古云:‘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祁国泱泱大国,若一时有敌国入侵,竟也杀不完;若是他日大权旁落,让如此无能之人掌控朝政祁国旦暮即毁。不妨即日起,便削了他的兵权。让他在王爵上清清闲闲地过日子。父王仍想招他为驸马,不如招他为大驸马,如此便可一举两得……”

    惠王刚开始听时,轻皱着眉头,可到后来,听着小女儿在政治上很有谋略,脸上渐渐漾开了笑容:不论怎样,对政局是有利无害,便可以去做。这样一边想着,边也轻轻点了点头。茕白见父王脸色转晴。且轻点头,便偷偷扭过头去冲碧梧笑了笑,又接着说:“父王可听说九盈村?女儿出宫去玩儿,打听这九盈村才知道,村主叫董九盈。这个人接济穷人,收纳灾民百姓赞许他,便群居在他茅舍附近,对外称九盈村。女儿今日见到了董九盈,与他攀谈,十分融洽。这也是我回来晚的原因了。……父王,此人有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贤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儿臣认为……日后可以委以重任。”惠王知道茕白心思,只希望此人能只为茕白所用,因此面上不动声色只嗯了一声,未作断决。

    不知蒹葭与叶落下场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