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上城与下城

    第9章上城与下城

    “我们几个是一起的。”

    那个中年女人说。她仍旧拿出那张奇怪的证件以及一份别的不知什么文件，回手一划，示意她带的是身边这几个人，顺便把我划了进去。

    于是如我所想，就像在火车上一样，检票人员看了一眼就挥挥手，我们被放行了。我跟着他们从那四个士兵之间穿过，四把枪垂着，枪口指地，纹丝不动。没查我的背包，没问我腰间系的那柄剑，甚至也仍旧没多看我一眼。

    我就这样进了站，那个中年女人回头看看我，我便摆出一副钦佩的神情。她很满意。

    我跟着他们在穿梭的人流之中慢慢向前走。这是全大陆唯一的石山内火车站，也是诺克萨斯人流最大的火车站，因为它同时连通上城与下城——诺克萨斯的两个世界。简单来讲，上城是贵族的领地，下城不是。

    而车站里，上城人与下城人一样步伐匆匆，一样捏着车票拎着包，一样走在花岗岩顶车站大厅中，直到岔路口。这时人流会因岔路而分开，去上城的要走上通路，那是一排又长又陡的台阶，延到一个明亮的有阳光的出口；去下城的则拐到另一边下通路，同样有一道长长的台阶在照明符文的光芒中等着他们，通向深掩山体之中但并不昏暗的地下世界。

    因为这个花岗岩车站没有电梯，修在山体之中不便建。运大宗货物的设备则是参照矿区缆车和矿车来设计的，不专为乘客。若非必要的话，不管是去上城还是下城，终归都要走好长一段路，爬好久的台阶。

    但上下通路也没有把上城人与下城人在空间上隔开。洒满照明符文的光辉中的下通路上，总有上城人轻快的身影；而苦苦爬台阶向上的人流中，也不乏衣着简陋满身尘土的下城人。他们其实泾渭分明，但又会走在同一条路上，向着同一个目的地去。不同之处则在于，他们是不是天生就有那个目的地的入场券，抑或需要自己想尽办法拿到一张。

    那个中年女人没问我去哪儿，我就乐得不用提，只跟着他们，跟着人流往前走。她仍旧不时和我聊一两句天，我便有意无意地提到乐芙兰，装作对黑色玫瑰一无所知但很崇拜的样子，她就会也提起几句，神情明显有些骄傲，但内容没什么意义。走了一段，身边的人不知不觉变少了，一个中年男人率先不见，之后是另外几个陆陆续续。这个中年女人一直陪着我，直到只剩下我们两个。

    而面前已经是车站岔路口，左边是连着石山外面的那一个，一排长长的楼梯还带拐弯，根本望不到头。右边则是通向下城的下通路，岩体顶上的照明符文更多了，映亮一片通路。

    那个中年女人就此停下。

    “合作愉快。”她说，“就像我说的，你不是个麻烦人，所以大家都省心。如果你之后还有什么需要帮忙，欢迎来下城东区茶树房找我。”

    “茶树房？”

    “是的。你只要到了东区，随便问问就能找到。直接敲门。”

    我说好，那个女人就此进入人流。我最后瞥了一眼，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照明符文的光芒中。

    我独自一人向左边上台阶走去。茶树房这个地方我知道，黑色玫瑰分支下面一个很末流的小组织。也许我多虑了，而且最好是我多虑了。

    我花了一刻钟爬完台阶，出站，天气好得超乎我想象，阳光非常棒。这个出口正对的是一条狭窄的山城小路，我就继续向向上的那一边走。

    我要去上城。符文在那里。

    这是枚红色的符文，图样是一柄链锤。莎草纸上只写了诺克萨斯，没有更具体的线索，但我知道。

    因为我和诺克萨斯考古队打了好久的交道，久到全大陆都知道伊泽瑞尔有句名言叫做我讨厌诺克萨斯人。从我还在落魄地四处讨生活时就和他们接触过，从此他们就负责给我添不痛快，之后莫格隆关，再之后恕瑞玛，全是。

    总而言之我们混熟了，熟到称之为打出来的交情也不为过，而且虽然有了交情，还是继续打。诺克萨斯考古队其实是全大陆有名的，他们干活质量有保证，手下出的成果也很多。但我不喜欢他们竞争的方式，太残暴。一开始我没名气，他们就从我手里硬抢发掘权和成果，我没办法。

    因为他们有钱，而这些东西可以买到，我就不得不卖，而且不得不以特别低的价格卖，否则吃不起饭。后来我终于混出了头，就变成了我领着皮尔特沃夫考古队从他们手里硬抢。向他们压价的本钱此刻是我的名气，地方小势力终归喜欢让自己祖传的遗迹上留个伊泽瑞尔的名字，这样会有更多游客来，就带来更多钱。

    至于大城邦领地，比如艾欧尼亚，比如德玛西亚，这些地方如果一定要请外来的考古队干活，要衡量的事情有很多。不过现在我同样不在乎，带着一个最有钱的城邦的考古队就是硬气，就是敢用金币砸死所有来竞标的对手。现在残暴的那一个变成了我，有钱，有名，做事质量有保证，地方盼我都盼不来，我看上的地方没人抢得过。诺克萨斯的队伍自此乖乖排到第二位，等着接我不要的活。

    至于符文的事，我就是从诺克萨斯的队伍那里听说的。那次我放给了他们一个遗迹的发掘权，那是挺容易出东西的一块地方，当地本来也想请皮尔特沃夫来做，但当时我情况不太好，没法带队。和市政厅商量了一下，我就干脆卖个便宜把这活让了他们。诺克萨斯考古队为了表示感谢就付了一些钱，顺便还请我吃了顿饭。

    就是那顿饭的时候，一个老学者说那块地出土了古代符文。他们问我是不是有点遗憾，因为皮尔特沃夫对古代魔法物品很有兴趣，我回答说所有不是我亲手挖的东西我都遗憾，他们就哈哈大笑。我又反问他们是不是赚了一笔，他们答在诺克萨斯其实见过更老的符文，但都没什么用，所以倒是无所谓。

    谢Angenessow打赏。诺克萨斯其实是很微妙的一卷呢。小黄毛和诺克萨斯考古队的恩怨情仇，咸鱼翻身时简直是小人得志的样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