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地道与不地道
沃里克,他没问出炼金术,却揭开了整个半岛森林的奇迹。他也认真做了实验,用几十页的报告证明这枚符文与炼金术无关,而是有愈疗的魔力。报告最后还写了个评估,说这枚符文的魔力经年累月消耗,早已所剩无几,最多也就能再救几个人。 不管是符文是能炼出金子还是能治愈人,这位天才科学家都一直觉得无聊。但本着一个科学家的职业精神,他还是记下了和符文有关的一切。报告结尾处,沃里克夹了一整页草稿进去,满腹牢sao。 “金子,金子,哪有那么多金子?这枚符文有什么可研究的?还不如把这些钱投在微光上,多造点,多卖点。黑暗中的一点希望,多美的名字。被悲伤和痛苦折磨的人啊,这就是他们的救赎。” “他把莱西给开了,因为他说了句微光的坏话。这开得还有点道理,既然微光能换金子来。只可惜一个有前途的年轻人就这么走了。呀,连老拉塞尔也被开了,这可是发明微光的人哪,就因为他说了句符文没什么意思。我要是说无聊,会不会也被开了?丧心病狂,老邓德森真是丧心病狂。幸亏他有个真正聪明的小儿子,不然这整个集团都要毁在他手上。” “那我也要说。研究这符文就是浪费时间。老邓德森,抱着符文做你的金子梦吧。只可惜你带过来的这个人,死的不值啊,不值啊。本来还能再拿他多试几种药,就这么让你弄死了。” 手稿到此为止。我重新看看最后这几行字,固然有些疑问解开了,但也没有觉得惊喜,也许内容太过沉重的原因。离职的莱西,当时我挺喜欢这位文文弱弱的医生,觉得他骨子里是条硬汉,但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还有这么段过往。 也怪不得他要远逃祖安南下宏伟屏障去那么偏僻的星沼。这位医生是在逃命,因为微光。 以及那个流浪汉拉塞尔。他就是微光的发明者,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我猜他不是因为不信符文能炼出金子才被开除,老邓德森再糊涂也不会干出这种事。也许是他知道太多,微光与符文都是。其实以邓德森集团这手段,他不该活下来,这恐怕多亏了他那个同样供职邓德森集团的兄弟,那位老学者拉塞尔。也许求情,也许偷偷接济他,还让他能多几天生路。但他那日子过得真是生不如死。 也算自作自受了。 “探险家,这次你相信了吧。” 泰德见我没再往后翻,就问了一句。我没理他,合上手稿仔细想了想。传说本身没问题,但只有传说远不足为证。不过年代和地点全都对上了,符文早于莎草纸的年代,也远早于祖安建城,时间无误。沃里克和邓德森集团本身也符合推论。学院多半是从沃里克那里知道的这枚符文藏在这儿,然后由安德烈写了便条给我。 应该没错。我放下手稿,重新问泰德:“你说符文在艾克那儿?” “对。”他点头。 “有什么办法能让他给我吗?” “这,我哪有你和他熟啊。” “他也是你们祖安人,你知道怎么和他打交道。”我说。 “他还真不是地道的祖安人。” “他是后来的?”我一愣。 “不。是祖安人的特点在他身上看不见。”泰德答,“所以我反而不清楚如何和他打交道。不过我能告诉你他住在哪里,我还可以送你去。” “不用。”我答,抄起青铜剑。泰德看着我重新把剑包好,目不转睛。 “你还想要?” 他摇头,他还剩下点自知之明。我最后把探险者执照收回来,还有我那张签名纸。桌子上最后摆着一枚金币,我想了想,就放在那儿了。 “一金币的生意。”我说,“让你亏了,真是不好意思。” “哪里,这价格太合适了。”他撇嘴苦笑。顿了一下,又说:“是我不识人。” “你最好继续不识。”我说,“我是认真的。” 他明白了我的意思。“你尽管放心。我也不想让老爷子把我打死。之前全都是误会,我就是得罪整个祖安也不该得罪你,你可是皮尔特沃夫——” “行了。最后一件事,楼顶的飞艇劳你再接待下。” “我什么都不说,耗着。等她下来问,我就说你跑了。”
这个泰德,他突然如此上道。我抓了口罩重新戴上,他叫了两个人来带我下楼。“走那个员工通道。”他说。 他们便领我到了一个很隐蔽的电梯间,我上来时没发现。大概是为了躲迦娜。电梯门开的时候,一个人抱着一堆盒子走出来,没带员工胸卡。他看到我们就赶紧低头,快步走向泰德办公室。我看看那个人,感觉他有点熟悉,可又不知具体是什么。 离开集团大楼时大概是十点。抬头看一眼,顺风号还在楼顶上飘着,我赶紧找了没路灯的地方溜走。时间还来得及。 我向艾克家的方向走去,仍旧爬房顶,但这次特意都找贫民区走,顺便四处张望,盼着突然发现他的踪迹。几近午夜时,我看到了那片贫民窟,密密麻麻都是小棚屋,几间稍微高一点的小房子中有一间就是艾克的家。不意外,那里黑着灯。 没关系。既然是艾克,一个有趣的地方就是,我不用费力找他而他会自然来找我。虽然运气不太好,一路都没看到他来,但现在只要在他家门口等着就行。我有足够的信心。 我爬下房顶进了贫民窟,找到他家门口,敲敲门,然后靠在一边墙上。口罩这会儿可以摘了,跟他没必要藏着。半天没回音。我又敲了两下,再看看周围。漆黑一片的夜里某个角落好像有人影,不是很好分辨。 懒得去找。我轻轻喊了声艾克,那个人影立刻藏了起来。 就是他。我又喊了一声,告诉他我看到了。半晌,那个影子终于跳了出来,慢慢走到我面前,鼻尖上一道白色荧光涂料在夜里还显得挺漂亮。 一瞬间我竟觉得这涂料像微光,特别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