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山谷之行（二）
“他们现在恐怕正在拉阔尔到处找你，你找到凤凰矛就赶紧跑吧。”黛安娜说，“从西南隘口直接走。” “我得回拉阔尔，拿矛和亚甘长老换个东西。”我说，“再说我还有点行李在潘森那儿呢。” “那这样，咱们约个地方，你去那儿等着。我拿凤凰矛找亚甘给你换，顺便把你的行李提来。” 人是她引来的，所以她现在想极力补偿我。不过不至于。“东西很重要，我得亲自拿才放心。再说了，他们想找到我也没那么容易，大不了我只走墙。平时都是在辅助之家里躲来躲去，还怕他们？” “哈哈哈。”黛安娜一下笑出了声，“行啊伊泽，你也算是身经百战了。刚才我就生怕你跳得我看不见，才先砍了你一刀。没伤着吧？” 我摇摇头。黛安娜在衣服上划了一道小口子，没伤到我人。这一刀砍得挺对的。刚才太急，我很容易就跳到个不好的位置，让她丢了目标。有个月光标记就不怕了。事实上只要标记没消失，方圆几十米内她都能随叫随到，远超峡谷内限制。当然，没了峡谷结界的保护，冲的路上要是撞到了障碍物也挺疼。 “那就好。但你千万别说出去，因为峡谷外我不能打月光标记。法官要是知道，我得受罚。” “那你可惨了。作为一个特别守规矩的人，我从来没违反过任何魔法禁令，最见不得的事就是有人当着我的面违例。快贿赂我吧，省得我给你打小报告。” 我一本正经地回答，话出了口，全身上下无比舒畅。一路跟着蕾欧娜和潘森过来，我其实没怎么跟他们聊过天。一个被我得罪了，不敢聊；一个虽然没得罪到，却又说不出话。现在终于有个人可以和我正常交流，而且还是开得起玩笑的性格，我着实有种说不出的开心。 “你——啊哈！” 黛安娜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明白过来。她又开始笑，月刃都滑到了地上。我看着她，自己也忍不住开始笑，这种神奇的情绪能传染。 半天，黛安娜终于笑够，站起身来。“走吧走吧。早拿到矛，你早跑。” 她说着，一甩手再度把长发撩到身后，眼角还带着笑意。我仰起头看她，感觉阳光都被她映亮了几分。逗人开心实在是一本万利的事。你自己会跟着开心不说，而且，如果逗笑的是个妹子，还是个漂亮又飒爽的妹子，那简直就成了种享受。 “走。”我答，然后也站起身来。 这栈道一看就是很多年没人来了，两边杂草十分茂盛，盖住了大部分路，铺台阶的石板也磨损得非常厉害，棱角全无，很多地方甚至成了斜坡。而且栈道本身极其陡峭，一不小心真的能滚下去。我拔了匕首出来，砍掉几丛杂草，但前面还是漫长的草丛，看不到尽头。 得一边砍草一边走。但黛安娜走上前来。“行了，把你那小匕首收起来吧。”她说，“站远点，我来清草。” “你是专业的？” “当然。”她答，我于是后退几步。黛安娜走上石阶路，举起月刃往地上一戳，环形的银月光华将周围一圈杂草拉起汇拢。她跟着横刀一扫，草叶纷然落下，石阶路顿时清出一大片。 “专业吧？”她笑道，一边往前走了几步，再扫清一大片草丛。“我一直都说，要是不在联盟干，我就去当个园丁。” “你不嫌屈才。”我说，跟在她后面慢慢走。 “你倒是想屈才。”月亮园丁答，“就你那小弹幕，给我打个草看看？” 我哑然失笑，她得意地瞟我一眼，继续挥起月刃，顺便再补刀。“我看你也就打打草里的兔子。” “别，我这弹幕虽然小，兔子肯定是打一只死一只。你这么喜欢兔子，不得跟我玩命。” “也分。”园丁答，“你要是敢打圆月亮——” “你就把我当草割了，喂它。”我说。 黛安娜又笑起来，我喜欢她的笑声，特别喜欢。“圆月亮最近怎么样？还是天天吃吃睡睡？”我问。 “可不，一天比一天肥。” “有空带它出去锻炼锻炼。” “一定去。目标我都想好了，锻炼到你这个腰身就行。” “那可够费劲的。”我答。然后我们两个一起笑。 圆月亮就是只兔子，园丁养在法师公会的。它本来就肥，毛还又长又蓬松，不扒开都看不见眼睛。园丁就把它的毛也修成个圆滚滚的样子，于是显得它更肥。 我们都很喜欢圆月亮，出乎意料的是，蕾欧娜也喜欢。这一对冤家在学院平时不说话，可要是黛安娜怀里抱着圆月亮，蕾欧娜看见了就会走过去，和这只圆滚滚的兔子打个招呼，黛安娜会抓起圆月亮的一只爪子晃晃表示回答，不过两人从头到尾还是互相不说话。 蕾欧娜，圆月亮，黛安娜，他们其实是个好组合。我又想起蕾欧娜说的东南山谷的事，厨娘叫我问园丁，那现在这会儿正合适。 “对了，听说东南山谷打过一仗，遍地都是骸骨？”我说。 “哈，蕾欧娜告诉你的吧。” 园丁说。她立刻就知道是谁的小报告。“怎么，你信了？”她问。 “有一半不信，有一半不知道该不该信。而且我还很好奇你跟她这么说的动机。” 这回答让她十分满意。她停了手，转过身来。“来联盟之前，我是要被烈阳族处死的，然后我逃了。你知道吧？” “知道。” “当时我杀了三个长老，从巨神峰顶往下逃，是蕾欧娜把我拦住。上面还有追兵，我想脱身，就跟她说别以为烈阳族都是好人，山谷禁地里打过仗，遍地尸骸，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那你这话有几成假几成真呢？” “伊泽，她要是有你一半的聪明，我就骗不过她了。可我也没全骗她，里面真的有骸骨，而且也没准真打过仗。” “这就对了。我恰好去过隘口，从上面往山谷里看过。遍地尸骸没看到，但要是有那么零散的一两个，我肯定发现不了。” “你肯定看不到。那是在月神殿里，有个房间。”黛安娜答，“里面很多骸骨，还有斯坦帕的矛，所以我才觉得也许打过仗。对了，那里还有很多刻字，一会儿我带你去看。我一直挺好奇那是怎么回事，搞不好就是因为这些骸骨，烈阳族和拉阔尔族才把山谷封成禁地呢。” “还有刻字？写的什么？” “我不认识，都是很早的古文。”黛安娜摇摇头，“不过我记得西南隘口是你发掘的吧？你肯定认识。” “对，我挖的。这你也知道？” “我去过莫格隆博物馆啊。”黛安娜说，她又露出笑容，“你那地图画得是真漂亮，可那字写的，我也算是服了。谁都知道你是一手好字，那一张图全毁。” “嘿，连你也来黑我？” “我说的是不是事实？”黛安娜笑着，重新挥起月刃割草，“但是伊泽，说到蕾欧娜，我真没想到她到现在还相信我说的。” “也许她也只信了一部分，所以才叫我来求证。”我说，“而且她不能进禁地，当然没法亲眼看。西南隘口发掘了之后断崖就拦上了，不让游客靠近，不然容易掉下去。她也没法从那边看到。” “可她就那么相信我？我是说，都这么多年了，哪怕只信了一部分，我都觉得挺不可思议的。” “你们两个本来就挺在意对方。”我答，“可你们都没意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