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父亲
我仔细看哈斯塔的伤势,两次受伤,已然太重,上药没效果也是意料之中。 “你下手也太狠了。”法尔曼医生这时说。 “我是没留情,可他要是没碰过治疗能量,也不至于这样。”我叹道。 “所以我就没敢碰。”法尔曼说,“但我一直没明白。看你们在峡谷里打比赛,明明没有这问题。” “峡谷里是另一套规则,比赛规则。”我说,一边低头仔细检查伤口,“所有联盟成员的魔法都和符文结界预先调和过,所以没问题。” 我们打的只是比赛,我们给观众看的也只是比赛。离开峡谷限制,很多英雄能做到的远超观众们的想象,甚至堪称可怕。 但话只能说到这里,否则真的会让整个瓦罗兰都人心惶惶。都别说那一群变态,就连我这种毫无战场经验的人,只要随便甩甩能量弹,就能让对面的治疗师变成自家友军。被我打到的未必伤得多重,可治疗魔法一上他们就得躺了,而且百分百是躺得不明不白。没几个人是能在短时间内想清楚怎么回事的,更别提找应对方法。 “那是不是要找索拉卡来了?”法尔曼又问,“只有索拉卡能治了吧?我去给联盟写封邀请信?” 他吵得我有点头疼。找什么索拉卡,治起来是有点麻烦,但真正好的魔法医师会知道怎么处理,只可惜他不是。“行了,我打的伤我自己知道怎么治。”我说,“站远点。” 两位医生赶紧退开几步。我又看看哈斯塔,“别用魔力,别动。喘气可以批准,疼就忍着。” 哈斯塔点点头,闭上眼睛。我抬起手放在伤处上方,试图感知能量。伤处一团乱,魔力混在一起纠缠不清。我努力辨清自己的能量,一点点把它们剥离出来,被灼伤的地方开始有金色光芒慢慢亮起,然后消逝。 伤势重到上药都没用,那就还得用魔法治疗,但在此之前,我残余的能量必须先清理干净。这过程极其耗神,半分多钟过去我已经觉得手抖,另一只手赶紧扶住胳膊稳住。半天过去,乱七八糟的能量渐渐清晰起来。我咬牙撑着,抽离最后一点残余的魔力,一点金色光慢慢黯淡,终于消失不见。 站不住了,我靠在床边扶手上,两个医生赶紧把我扶稳。哈斯塔出了一口气,这感觉太疼我知道。而且我不是医生,手法不怎么专业,他大概也忍得很辛苦。 “好了法尔曼。”我说,“剩下的你来吧,治疗魔法直接上。” “可以?” “可以。” 法尔曼医生看看我,还是不太敢相信。 “那就这样。”我随手拈了一小团能量冲他晃晃,“不相信没关系,我们可以复制一遍这个流程,由你亲自验证。我先把你打伤,然后你给自己用魔法治疗,然后我给你处理,然后你再给自己用魔法治。要是好了呢,你就可以放心帮哈斯塔先生治了。” “不、不用。”法尔曼一脸尴尬,他掏出小魔杖点亮一点绿色光芒。莱西医生扶着我到一旁坐下。这次效果显而易见,伤处一点点变好,法尔曼的神情也变得轻松了一些。 处理完毕,接下来只要休息几天就够了。莱西医生又问我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的腿伤呢?” “好了。”我说。 “不愧是水银饰带。”莱西医生说。 其实该说不愧是破败剑。“能不能请你们两位先出去一下?”我说,“我想和哈斯塔先生单独聊聊。” 两位医生去外屋和那两个人聊天了。我起身走到哈斯塔床前,向他道歉。哈斯塔看看我。 “你这两下挺疼的。”他说,“你在峡谷里打安妮也这么疼吗?” “绝对没。峡谷有符文结界,没痛觉。” 有,符文结界作用下减弱了很多,但原本就太刺激的还是很不好受。比如安妮的熊掉下来时那感觉,回味无穷。至于我的小能量弹,基本没感觉。符文结界已经把我的能量勉强调和了一些,能量冲突的伤害也没那么严重了。 “那就好。”哈斯塔点点头。他顿了顿又说,“她太小。” 一瞬间我竟然想到了我父亲,小时候在魔法学院我天天被同学追着打,有一次被他看见了。那天回家他问我疼不疼,我说一点都不。他使劲往我屁股上踹了一脚又问一遍,我说疼,屁股疼。 结果我看到父亲流了眼泪,只有一点点。 “昨天安妮都要疯了。”哈斯塔又说,“我说我去找你就行,她说你是她的客人,她必须照顾好你。这小家伙,还学会用我的话来顶我的嘴了。” “小孩子。”我说,“很认真。” “幸亏你跑得够快,没什么事。不然她要跟我玩命。”哈斯塔说,“你还让我想起了件以前的事,好久以前。那时有个年轻的小子来过这里,没什么天赋,倒也不是为了学魔法。可偏偏这小子魔法书背得特别熟,把我的学徒好好羞辱了一顿。那群不成器的家伙整个避难所追着他打,谁知道他跑得特别快,一下都没挨着。那也是个好小子,可惜了,书背得那么熟,却一点魔法都不会用。不然也能成材。”
“也许他能做个足球运动员。”我说。 我记得我父亲那天偷偷擦掉眼泪的那个画面,他想躲着我,可我看到了。他还拿了块凉毛巾叫我自己揉揉屁股。“你以后会是个跑得快的家伙。”他说,“骨头硬的全都跑得快。” 我的父亲,这个一点魔法都不懂的老爷子,他那时就断定我腿脚不错。 这时又有人敲了门,是安妮。“伊管家,你在里面吗?我等好半天了!” “我在,等一会儿。” 我应了一声,又向哈斯塔说,“你女儿来了。” “哈。”哈斯塔笑笑,“别让她进来看见我这副样子。” “当然。”我答,“顺便我还想请教你件事,有关魔法的。” “我怕我未必比你懂得多。”哈斯塔说,“不过你说说看。” “你有没有听说过复活的魔法?” “复活。” 哈斯塔重复了一遍,“我想你是认真的。不过就我看过的记载里,有是有,但都是那种神乎其神的胡编乱造,没法当真。” 我有点失落,但他又说:“不过认真地讲,这种魔法不是没可能存在。理论上,瓦罗兰大陆最早最纯粹的那些原始能量中应该蕴含着生命的魔力。否则远古时大陆上不会出现符文魔法生物。如果这种魔力还存在,那么复活魔法就有可能实现。这相当于用生命的魔力为原本没有生命的事物赋予生命,理论意义上是可行的。” 我猜我此刻眼睛是亮的。远古符文魔法生物我知道,我甚至参与过发掘化石。而学院要我找的这些上古符文也是早期原始能量铸造而成。是不是最早最纯粹的那些能量我不知道,但这些事情对上了。“关于生命的魔力,你能再解释一下吗?” “这个我就真的不知道了。”哈斯塔摇摇头,“如果知道的话,那这种魔法就能研究出来了。” 这倒是。他应该没更多信息可以提供,不过这些已经是莫大的帮助。 没什么要问的了,我起身和哈斯塔道别。“安妮恐怕等得不耐烦了。”我说,“她叫我带她出去玩。” “帮我看好她。”哈斯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