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假面之人
沈少瑭带着宣旨官员下到放有棺材的地下暗室之中，让他一一看过棺材里面的东西，然后从里面的暗道穿过，来到城西的棺材铺。 从地下上来，就见到龙冉在几排尸体中走来走去，看上去是在为没抓到活口而郁闷。她瞥了一眼官服加身之人，随意指了身侧一个人，让他把尸体的左手臂翻过来，露出内侧那块刺青。 官员的脸色霎时变得阴沉，双唇紧抿。 沈少瑭用扇子掩鼻，似乎是受不了死人的味道，咬着牙对官员说：“挑一个吧，我们还要复命。” 这个当官的还算明智，一早看出与云殃实力悬殊，便一路配合，从不多言。再回到徐府时，云殃正在清凉台喝茶，徐维跪在太阳地，被高温与地面的热度折腾得神智不清。 陆清站在云殃身侧，无形的压力让他有些透不过气来，就算以前面见百里宸也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等龙冉三人进来，云殃才缓缓放下茶盏，瓷器与桌面碰撞的声音让陆清心里“咯噔”一下。 龙冉规规矩矩行了个礼，满脸严肃与恭敬。沈少瑭甚少见到这种情景，心里偷乐，但面上也学得有模有样。三人中，只有在两人身后的宣旨官员站得笔直，一言不发地看着云殃。 “我不会为难你。”云殃慢条斯理道，“棺材里的东西你可以都抬走，还有任何需要我也可以尽可能地满足你。但是你也要帮我两件事，第一，帮我送样东西给百里宸，第二，把徐维留给我，至于你如何向百里宸交代，都随你。” 宣旨官员久久不语，看样子是在掂量其中利害。 云殃没那么多时间等他，再次开口：“季尚应该在你出发之前就告诉过你南郡的地界上有什么人。但显然，你没有本事杀我，就连陆大人都不得已受我胁迫做事。你我都清楚从这里搜到的东西意味着什么，你若是忠臣，就好好为百里宸、为宸昭考虑，铲除朝中有异念之人。你要是想做小人，我也没有意见。只一点，你若是没有办好我让你做的事，让宸昭受损，别说升官发财，能不能让你家中上下留得全尸还要看我心情。 赵斯已经被吓疯了，这种东西我留着也没用，你可以带走复命。而且，未免路上有歹人行刺，我还可以让我的人护送你回帝都。” 云殃站起身，从发髻上取下一根玉簪，向那官员走去，在他面前站定：“我看你为官也应有些年头，想必当年之事其中内情也有所耳闻。我不解释什么，也不害怕百里宸再起什么念头。如果你还有顾虑，你可以想想为什么你现在还站在这里，而没有与季尚派来杀我的那些人在地下会面。” 她将玉簪递上，手悬在半空中安静等待。他又犹豫了片刻，终是伸手接过。 龙冉亲自安排人护送，官员带来的人马等天黑就启程离开。云殃封锁了消息，命人传话说，徐维叛逃，至今下落不明。 陆清提供给云殃一间牢房，用来关押徐维。等君澈与沈少瑭在徐府中搜到鬼门的信物时，云殃才下到牢狱中，挑了一根上面有铁刺的鞭子站到徐维面前。 徐维到底是练武之人有些底子，虽然之后又被沈少瑭废了武功，又服了软骨散，但至少精神气还在，看到云殃时，眼神立即变得阴狠嗜血。 这种时候，云殃还有心情摆出一副闲聊的样子，不紧不慢地将手上的鞭子浸入盐水之中。 “当年你落魄无依时，是璇玑阁收留了你，让你从人人得以践踏的卑微庶子跃身可以呼风唤雨的阁中长老，并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你说说看，璇玑阁，有哪一点对不起你？” 徐维不言。 “说！”云殃手腕猛甩，鞭子落在徐维身上，鲜血立即染红了半边衣衫，伤口深可见骨。 他倒是有种，一声都不哼，额际汗珠如雨，一滴滴滚落。 云殃收鞭，又将其泡入盐水之中，语气依旧平淡：“你在鬼门是个什么样的角色？你知道鬼门的事情有多少？还有，你透露给鬼门的消息中璇玑阁的机密又有多少？” 她早就料到徐维不会轻易坦白，所以话音一落，就又甩给他三鞭，其中一下鞭尾扫过了他的脸。她下手极狠，这几鞭就让徐维意识涣散，气息变得微弱。 她走到他面前，两指捏住他的下巴，逼他与她对视：“你可以不说，我也不着急知道。在你想说之前，每天都会有人好好招待你。有空的时候，记得想想这几个问题的答案。” 云殃说着，忽然察觉到什么地方不对，掰过徐维的下巴，看到脸上伤口处上下分层，还有一道明显的接缝。云殃目光一凛，从接缝处撕下他脸上的人皮面具。许是贴合得太久，一部分面具与皮肤粘连在一起，揭下时只见得伤处血rou模糊。 面具下的这张脸，俨然是一张陌生面孔。 “徐维”被痛醒，虚弱地冷笑：“没想到吧，那个窝囊废早死了……你现在才发现，未免太晚了，你就等着……” 云殃双眸微眯，将人皮面具扔到一边，将盆中盐水泼向“徐维”。他再说不出话，疼得浑身抽搐，又晕了过去。云殃转身离开，对站在牢门外的沈少瑭说：“别让他死了。” 回到驿馆，云殃先叫人送来热水，洗去满身血腥之气，她自己闻着都觉得恶心。君澈拿着一张不知什么时候钉在他门框上的字条来找她，刚出门就见她面色阴沉地进了楚弋的房间，于是又转身回了房间。 楚弋半倚在床头看书，云殃默默坐到床边，不说话，也不看他。他虽表现得淡定，但书上的字却是半个都看不进去了。 等了许久，云殃嘴角勾起一抹自暴自弃的弧度：“你杀了我吧。” 楚弋愣了一下，佯装漫不经心地样子翻过一页书，道：“现在动手杀你，我仅剩的半条命也没了。” 云殃看向他，倏的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