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如梦有孕
小灵子忽然想起一事,把时秋风叫到一边,小声问道:“时jiejie,你那天说,如果我们见到如梦jiejie,让她好好想想你说过的话。你到底跟她说过什么呀?我能问吗?”时秋风脸上的笑容马上散去,她扭头看了一眼吴秋遇,又稍稍想了一下,才开口说道:“铁大哥和纪姑娘的事你是知道的。纪姑娘不幸香消玉殒,铁大哥也苦了自己这么多年。如梦姑娘长得很像纪明月。我跟她说,如果想跟秋遇在一起,她最好学一点武功,不要让铁大哥和纪姑娘的事情重演。”小灵子愣了一下,偷偷看了一眼时秋风,低下头去。 时秋风问:“还记得那天我故意抓你的事情吗?”小灵子抬起头看着时秋风,微微点了点头,试探着问道:“你是想试试,我会不会武功?”时秋风点头笑道:“你果然很聪明。”“jiejie为什么要试我这个呀?”小灵子喃喃地说完,低下头去。时秋风看着她,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你们两个,说实话,我还是更喜欢如梦一点。但是我觉得,她跟秋遇在一起不合适。”小灵子抬头看了时秋风一眼,又羞涩地低下头去,小声道:“jiejie跟我说这个干什么呀?秋遇哥哥已经跟如梦jiejie定了亲,是他师公做的主。他们肯定是要成亲的。” 时秋风看着小灵子,稍稍沉默了一会,说道:“我也只是随便说说我的看法,算不得数的。你和如梦姑娘都好好想想我说的话吧。有机会的时候就要珍惜。”说完,自己仰面惆怅起来。小灵子知道她想起了铁秋声的事,安慰道:“jiejie不必烦恼。你的心意,我想铁师叔一定知道的。总有一天,他会来找你的。” 时秋风看了一眼小灵子,笑了一下,说道:“咳,怎么说到我身上了。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小灵子说:“我们先要去找如梦jiejie。根据现有的线索,曾婉儿应该她在哪儿。我们已经拜托明秀师太帮忙,请师太在曾婉儿去栖霞山拜师的时候,试着套出她的话。”时秋风看着小灵子说完,笑着点了点头:“你和如梦都是好人。唉,还是让秋遇自己拿主意吧。”小灵子当然明白时秋风是什么意思,害羞地低下了头。 这时,花庆春忽然说道:“爹,时候不早了,咱们别在这里说话了。赶紧请师太和秋遇兄弟他们到家里说话吧。”花向荣连连点头:“对,对。吴少侠,师太,小灵子姑娘!请随我们到府上闲叙吧。三弟,你赶紧回去张罗酒席。”花向亮赶紧转身先去了。 小灵子听到花向荣招呼,正好和时秋风也聊完了,便一起走回到众人身边。花家的人招呼着两位贵客和栖霞派的人一起下了台子,往竹林外面走。 看到小灵子和吴秋遇紧紧走在一起,花家的人和栖霞派的弟子都不愿靠近打扰。成功度过了一场危机,花家的人都非常兴奋。花向荣、花向角等人又跟花向蔚详细询问了家人的情况。栖霞派的女弟子看到时秋风,不知道她是花家的什么人,也围过去问这问那。 小灵子小声问吴秋遇:“秋遇哥哥,刚才咱们那样对付鲜子汤,过瘾吗?”吴秋遇点头道:“嗯。很过瘾。这下他再也没有机会在争夺武林至尊的时候害人了。”小灵子说:“他这叫自作自受,谁叫他想出这个退出角逐的誓书。”吴秋遇有点不明白:“前两次武林至尊争夺,花家的人都被他害了,他还是没有当上武林至尊。你说他这次为什么先要对花家下手?”小灵子说:“他已经害了人家两次,第三次再想害人家就没那么容易了,当然不希望在擂台上再跟花家的人交手。” 吴秋遇说:“可是,咱们也看到了,现在花家虽然也很有实力,但是好像没人能够打败鲜子汤。他又何必非弄个誓书出来,逼着花家放弃角逐呢?”小灵子说:“也许他们来之前并不能确认,所以才去登门试探。”吴秋遇说:“可是打完了就该知道了,花公子他们没有一个人能够单独打过鲜子汤,他应该可以放心了。”小灵子回想着当时的情景说:“花公子虽然没能打败他,但是有三招特别厉害,让鲜子汤吃到了苦头。”吴秋遇说:“那三招跟别的招式明显不一样,一定是戒缘大师教给他的。”小灵子眼前一亮:“对呀。秋遇哥哥,你提醒我了。我现在知道鲜子汤为什么非要那份誓书了。”吴秋遇看着小灵子,等着听她说出答案。 小灵子说:“前两次武林至尊争夺,花公子的伯父和父亲先后被鲜子汤算计,结下了不小的仇。只是花公子的伯父中毒之后留在少林寺,成了现在的戒缘大师。花公子的父亲双腿残疾,只能坐轮椅。鲜子汤虽然知道花家的人恨他,但是这么多年没有受到报复,显然可以判定花家的实力已经大不如前。可是这次在嵩山,鲜子汤又见到了戒缘大师,也见识了戒缘大师的武功,心里就开始担心,所以才想到逼花家写誓书,让他们退出武林至尊的争夺。这样他就可以避免再与戒缘大师正面为敌。” 吴秋遇说:“戒缘大师已经出家,那个誓书对他有用吗?”小灵子说:“他一旦还俗,还是花家的人。所以鲜子汤逼着花老爷在誓书上写的是,花家永久退出武林至尊的争夺,而不是花家的某个人。这样一来,就算戒缘大师还了俗,因为那份誓书在,还是无法参加武林至尊的争夺。”吴秋遇点了点头,忽然又说道:“戒缘大师现在是少林寺的僧人,他可以代表少林寺出战啊。鲜子汤还是躲不过他。”小灵子笑道:“少林寺有了然大师,就算要参与武林至尊的争夺,也不会安排戒缘大师出面。”吴秋遇点了点头,庆幸道:“鲜子汤太能算计了。幸亏这次宣读誓书的是他,戒缘大师又有机会了。”小灵子开心地说道:“鲜子汤自作自受。不管戒缘大师参不参与,反正鲜子汤是没戏了。” 花庆春回头招呼吴秋遇。吴秋遇便快走两步跟了上去。 明秀师太看到小灵子,开口说道:“小灵子姑娘,上次我还忘了问你,你说的那位jiejie叫什么名字?”小灵子说:“她叫柳如梦。和云双jiejie一样,也是个美人。”史云双听了,眼前一亮,赶紧凑过来说道:“你们要找的就是如梦姑娘啊?”小灵子说:“是啊。你认识她?”史云双说:“前几日,她到栖霞山来过,说是要到师父这里出家。后来被我师父劝走了。” 吴秋遇本来是和花庆春一起走在前面的,忽然听到柳如梦的消息,赶紧转身走了过来,激动地问道:“如梦来过栖霞山?她现在去哪了?”史云双见吴秋遇也对柳如梦的事如此关切,不禁稍稍愣了一下,说道:“他是和曾可以一起来的,好像是从镇江过来的。我想他们有可能先回镇江了吧。”吴秋遇兴奋地对小灵子说道:“灵儿,咱们这就去镇江找如梦吧。”小灵子点头同意。 史云双稍稍愣了一会,悄悄把小灵子拉到一边,小声问道:“小灵子姑娘,你和吴少侠……”她毕竟是女儿家,不好意思问得太直白。小灵子微笑道:“我们是好朋友。我们到江南,就是帮他来找如梦jiejie的。”史云双试探着问道:“那吴少侠和如梦姑娘……他们……”小灵子说:“秋遇哥哥和如梦jiejie定了亲,他们是一家人。”史云双迟疑了一会,终于说道:“我听如梦姑娘说过,他好像有个情郎叫一心哥哥,刚刚遭遇不测,怎么吴少侠也跟她……有婚约?”小灵子解释道:“他所说的一心哥哥,就是这里的秋遇哥哥。秋遇哥哥确实遇到危险,但是没死。所以我们就来找她了。”史云双这才释然:“我还怕给如梦姑娘惹出麻烦呢。你这么一说,我就踏实了。” 吴秋遇和小灵子一起去跟花向荣父子道别。花家的人当然不舍。小灵子说:“如梦jiejie以为秋遇哥哥已经遇难,伤心得要到明秀师太那里出家。虽然被师太劝回去了,可她现在一定还很难过,所以我们才急着去找她。”吴秋遇也点头确认。听到他们这样说,花家父子也不好再挽留,只是请他们找到如梦以后,务必再来江宁游玩。 吴秋遇和小灵子辞别时秋风、花家父子和栖霞派的人,快步离开翠竹林,赶奔镇江。 柳如梦想在栖霞山出家不成,跟着曾可以暂时回到镇江。曾可以怕她想不开,尽量跟她多说些有关母亲卢夫人的话。柳如梦表面上倒也平静,其实她内心里一直没断了思念吴秋遇,一直在想着出家的事。过了两天,柳如梦忽然悟到些什么,隐隐觉得明秀师太让她禀明卢夫人再出家只是一个说辞,其实是想稳住她,让曾家的人慢慢劝说她打消念头。卢夫人既然收她作女儿,又当作亲生女儿一样疼爱,怎么可能放她出来当尼姑呢?想到这里,柳如梦不禁开始发愁。 “看来明秀师太是不肯收我。我留在曾家,早晚还要面对卢夫人的好意和曾公子的用心,怎么办啊?我的心已经随着一心哥哥去了,不可能再想别的事情。既然我不能出家为一心哥哥终生祈祷,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想到这里,柳如梦又有了寻死之心。但她不愿意伤害曾家人的感情。虽然自己的死无足轻重,但是曾家兄妹和卢夫人知道了还是会难免伤心。即使要死,也要死得自然一些,这样或许大家更容易接受。 柳如梦开始偷偷绝食,准备饿死自己。她每日把自己关在房里,送来的饭菜一口不吃,适当藏起来一些装作吃了,再找机会偷偷丢掉。几天过去,柳如梦的身体越来越虚弱。 曾可以感觉到柳如梦身体状况的变化,关切地问道:“如梦,你哪里不舒服么?”柳如梦微微摇头道:“没有,也许只是前些天悲伤过度,又去了一趟栖霞山,累着了。我没事,再歇几天就好了。哥哥,你不用管我,去忙自己的事情吧。”虽然柳如梦希望在曾可以面前表现得像没事一样,但毕竟身子太虚弱,尽管她已经很努力,但还是显得有气无力。 曾可以没再说什么,从柳如梦房里出来以后还是觉得不放心,总觉得柳如梦像是病了。柯老三眉飞色舞地从房间里出来,还能听到他身后蒙昆等人的笑声。看到曾可以,他脸上的笑容马上散去,赶紧点头叫了一声“公子”。曾可以问他:“你要出门?”柯老三含糊地应了一声:“啊,是。”就要转身离去。“等一下。”曾可以叫住他,“你出去正好,顺便请个大夫回来。”“请大夫?谁病了?”柯老三似乎不太情愿。曾可以正在为柳如梦的身体担心,见柯老三这样问,就有些不高兴:“让你去你就去。记着,要请镇江最好的大夫。”柯老三只得点头应了一声,转身走了。曾可以冷冷地看着他走远,又往柳如梦的门口望了一眼,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柯老三出门以后,嘴里嘟囔道:“难得凑够了钱,想去逛趟怡红院,非要让我请什么大夫啊?蒙昆他们都在呢,干吗非要让我去?也没看到有谁病了,分明是在折腾我。逛窑子是我自己的事,他们不喜欢,也犯不着故意刁难我呀。”他心里越想越不舒服。 离开百花洲,不知不觉就来到了怡红院的门口。听着里面的****,还有门口妖艳女子的热情招呼,他心痒难耐。可是公子的吩咐又不能不办,他只好嘟嘟囔囔地继续往前走。 有个江湖郎中扛着幌子正在街头转悠吆喝着。柯老三气哼哼闷头走得急,险些跟那个江湖郎中撞到一起。江湖郎中吓了一跳,本想冲他喊让几句,一见对面是个粗莽的壮汉,也就没敢,只是小声嘟囔了一句:“走路也不看着点。”柯老三心里正憋气,现在终于有了发泄的由头,一把揪住江湖郎中的衣领,举起拳头就要打。江湖郎中惊慌叫道:“你要干什么?救死扶伤的大夫你也打?”“你是大夫?”柯老三慢慢放下拳头,松了手,上下打量着江湖郎中。 江湖郎中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见柯老三放弃动粗,周围又有人围观,心里稍稍踏实了一些,整了整衣襟,说道:“我可是个斯文人,就见不得你们这种莽汉。没错,我是个大夫。你有亲朋好友或是街坊四邻要请大夫么?”这个时候他还不忘了找生意。柯老三满脸堆笑道:“我正是急着出门请大夫,刚才走得急了,你不要见怪呀。”江湖郎中一听有病人可看了,心中大喜,马上说道:“我干的是救死扶伤的善事,看在病人的份上,就不跟你计较了。病人在哪儿,快带我去看。”柯老三当即带着江湖郎中往百花洲走去。 再次经过怡红院门口的时候,柯老三的心情好多了,忍不住又停下脚步多看几眼。江湖郎中往那边看了看,小声问道:“你是这里边的?”柯老三骂道:“呸,你才是这里边的!”就又迈步往前走。来到百花洲,柯老三嘱咐道:“到了里面,你别说你是江湖郎中,就说你是镇江最好的大夫。镇江最大的医馆你知道吗?”江湖郎中笑着点头道:“知道。明白了,我就说是江南医馆的大夫。”说完,把一直扛着的幌子往旁边一扔。柯老三满意地点了点头,带着他进去见曾可以。 曾可以见柯老三这么快就把大夫请来,还夸了他两句。柯老三问:“公子,这里没我的事了吧?”曾可以说没事了。柯老三高高兴兴的转身走了,当然是去怡红院快活。 曾可以带着江湖郎中到柳如梦房中。柳如梦虽然不情愿,但拗不过曾可以,还是让江湖郎中给她把了脉。江湖郎中又问了问情况,提笔开出一张方子,上面写的都是一些进补的药。曾可以当即让人去买药,并问江湖郎中能否在这里住下,以便随时关注如梦的病情。江湖郎中从来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当然是非常高兴地就答应了。 柳如梦吃了药,身体确实得以恢复。曾可以见了,自然非常高兴,难免要多赏江湖郎中几两银子。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柳如梦肚子里隐隐有胀痛的感觉,她只是一个人忍着,跟谁也没说。这一日她正在房中苦恼,忽然觉得腹中胀痛,并且有要呕吐的感觉,她站起来慢慢走了几步,忽然倾身一呕,不小心把桌上的茶碗碰掉了。曾可以在外面听到动静,赶紧推门闯进来:“如梦,你怎么了?”柳如梦弯腰捂着肚子,微微摇头道:“我没事。”说完又险些呕吐出来。 曾可以急忙让人把大夫叫来。江湖郎中问明了情况,又给柳如梦把了脉,看了看在一旁焦急守候的曾可以,忽然起身笑道:“公子,恭喜恭喜。尊夫人有喜了。”曾可以听了,当即傻眼。柳如梦听说自己有喜了,愣了一下,忽然想到这是吴秋遇的骨血,不禁悲喜交加,扑到床头痛哭了起来。江湖郎中看到二人的反应,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曾可以忽然一把揪住江湖郎中,盯着他问道:“你确定没有看错?”江湖郎中慌乱地说道:“夫人腹有胀痛,几次要呕吐出来,肯定是有喜了。我摸到的就是喜脉,肯定不会有错。”曾可以慢慢放开他,无力地坐在了桌边的凳子上。 江湖郎中隐隐感觉自己好像惹了祸,连诊金也不敢等着要了,悄悄退出门口,仓皇溜走了。 柳如梦哭了一会,对着窗口流泪道:“一心哥哥,太好了。我现在怀了你的骨血,你后继有人了。”曾可以则呆坐在桌子旁边,脑子一片空白。 当日,曾梓图给鲜子汤出了劫持家眷的主意,以为鲜子汤必能得手,便待在客栈深居不出,免得让人知道他与鲜子汤有勾结,得罪花家。过了两日,曾梓图觉得花家的事已经完了,便又带着曾婉儿去栖霞山找明秀师太拜师,没想到被明秀师太婉言回绝。曾梓图不顾自己的面子好言相求,明秀师太仍然不肯答应。曾梓图父女无奈,只得下山。拜师的事已然不成了,花家刚刚遭受鲜子汤的袭扰,估计短时间内也不太可能关心花庆春的亲事,曾梓图只得带着曾婉儿先去镇江找曾可以汇合。曾婉儿心情复杂,一半郁闷,一半庆幸。兴冲冲去了想要拜师,人家却不收,她当然会感到郁闷。可是爹爹原本打算去向花家提亲,现在搁置了,又让她心情稍稍放松了一些,毕竟她心里还有吴秋遇的影子,还不想考虑这件事。 父女二人来到百花洲,发觉这里的气氛有些沉闷,不禁心中纳闷。郝青桐和廖树山刚好从屋里出来,看到他们,快步迎了过来。郝青桐开口问道:“曾公,大小姐,你们回来啦?江宁的事办得怎么样?”曾婉儿说:“这个回头再说。我哥哥呢?”郝青桐说:“公子今天心情不好,刚才看到他在园子里。”曾梓图不禁一皱眉,问郝青桐:“出什么事了?”郝青桐说:“具体的我们也不清楚。好像跟如梦姑娘的病有关。”“如梦jiejie病了?”曾婉儿马上紧张起来,“看过大夫了吗?什么病?”郝青桐说:“好像说是悲伤过度,出门一趟又累着了。”曾婉儿想了一下,开口问道:“如梦jiejie住在哪间屋子?我去看看她。”郝青桐赶紧指给她看。曾婉儿对曾梓图说:“爹,您去找我哥哥说事吧。我先去看看如梦jiejie。”曾梓图点头道:“好,你去吧。”曾婉儿急急忙忙去看柳如梦。曾梓图则让郝青桐他们带路,去找曾可以。 曾可以心绪烦乱,在花园中的一个僻静角落疯狂地打着拳。他已经把《北冥玄经》中的武功“地火无名”学会了,“幽冥鬼手”使得更加纯熟。一套拳脚耍起来,神鬼莫测。可是他此刻心烦意乱,根本不能集中精神,拳脚招式虽然使得熟练,但是气血运转渐渐跟不上了。忽听他大叫一声,身子一颤,接着就胡乱狂舞起来。 曾梓图远远见了,赶紧打发郝青桐和廖树山先回去,然后快步走了过去。郝青桐和廖树山已经看到曾可以发狂,有心过去关照,但是又一想,既然曾梓图那样说了,想必是不希望他们靠近,相互看了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曾梓图飞身上前,准备出手把曾可以劝住,不料曾可以现在已经头脑混乱,根本认不得他是谁,竟使出幽冥鬼手向他抓来。曾梓图一惊,赶紧闪身避过。一直过了十几招,曾梓图才抓住破绽,将曾可以制住。曾可以忽然吐出一口血,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以儿,以儿!”曾梓图惊叫了两声,见曾可以全无反应,赶紧把他扶好了,自己往他身后盘腿一坐,开始给他运功调理。 曾婉儿走出去,轻轻敲了敲柳如梦的房门:“jiejie,是我,婉儿。你在里面吗?”柳如梦听到是曾婉儿,赶紧起身来开了门,招呼曾婉儿进去:“meimei快进来。”曾婉儿看到柳如梦心情这么好,有些意外,跟着柳如梦走到桌边,坐下之后开口问道:“jiejie,听说你病了,现在好些了吗?”柳如梦摇头微笑道:“我没有生病。”曾婉儿看了看她,说:“我看着也不像。刚才他们说我哥哥心情不好,还说是因为jiejie病了。原来都是胡说的。那我哥哥……,jiejie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柳如梦看了一眼曾婉儿,很快又低下头,小声说道:“我……怀孕了。”曾婉儿惊得站了起来:“真的?那我哥哥应该高兴啊。”柳如梦低着头,小声说:“是一心哥哥的骨血。”曾婉儿愣了一下,轻轻“哦”了一声,慢慢坐下来,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对于哥哥来说,这当然不是一个好消息,可是吴秋遇因为自己的失误意外身亡,如今在如梦jiejie身上有了他的骨血,后继有人了,曾婉儿心里又稍稍觉得是个安慰。 曾可以渐渐缓醒过来,又吐出一口血,咳嗽了两声。曾梓图收了手:“以儿,你终于醒了。吓死爹爹了。”曾可以回头看到是曾梓图在给自己疗伤,赶紧转身施礼:“爹,您什么时候到的?”曾梓图说:“我和婉儿刚从江宁回来。一到这就听说你心情不好,所以马上过来看你。”曾可以愣了一下,知道爹爹一定已经看到自己刚才走火入魔的样子,不禁开始有些担心。因为这些武功是曾可以的生父司马相秘密传授的,曾可以一直在偷偷练习,从没在曾梓图面前显露过。以曾梓图的阅历以及他和北冥教的关系,一定能认得出那是北冥教的武功,一定能想到司马相。所以曾可以担心,不知道曾梓图知道了会怎么想。 曾梓图并没有询问武功的事,而是关切地问道:“以儿,看你果然心绪烦乱,这里究竟出什么事了?”曾可以见曾梓图只问这个,稍稍有些意外,愣了一下才支吾道:“没,没什么。孩儿……让爹爹费心了。您刚到是吧,婉儿呢,咱们到屋里说话吧。”曾梓图看了看曾可以,轻轻点了点头,也没再多问。 到了房间,曾梓图跟曾可以简单说了一下此次去江宁的情况,也随口问了问曾可以这里的事,见曾可以始终有些心不在焉,便让他好好休息,起身出去了。曾可以送爹爹出门,在门口又往对门看了一会,坐到桌边开始发呆。 一会曾婉儿推门进来了,走到曾可以身后,两手轻轻扶着他的肩膀,说道:“哥哥,你不要太难过了。如梦jiejie已经把事情跟我说了。”曾可以微微抬了一下头,没有说话。曾婉儿说:“这样也好,如梦jiejie如今有了寄托,至少不会想着寻死觅活了。哥哥以后还有机会。”曾可以慢慢转过身,抬头看了看曾婉儿,轻轻叹息一声,又把头低了下去。曾婉儿说:“哥哥,你这样让如梦jiejie见了,只会让她一起难过。不如去找爹爹聊聊,或者出去散散心。”曾可以沉默了一会,微微点了点头。“好了。哥哥早点想清楚吧。我先去歇着了。一路赶来,有点累了。”曾婉儿转身往外走。曾可以没说什么,只是站起身,看着曾婉儿走出门口。 曾婉儿到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走到床边坐下,忽然有点心烦意乱。她慢慢倒在床上,开始胡思乱想:“我和哥哥都是一厢情愿,明明知道秋遇公子和如梦jiejie是一对,人家两情相悦,而且已经定了亲,我们还硬要拆散他们,千方百计地阻碍他们见面。最后,他们到底没能走到一起。我和哥哥这是不是在作孽呀?现在如梦jiejie有了秋遇哥哥的骨血……如梦jiejie怎么会怀孕呢?一定是在渔阳客栈,邵九佳给他们下药的那一次,他们……。他们已经定了亲,早晚是一家人,而且是被人暗中下药,身不由己,提前洞房那也没什么。算起来,如梦jiejie已经有几个月的身孕了,应该来年就会生了。这样也好,秋遇公子总算是有后了。秋遇公子……都是我不好,非要想着和你在一起,结果,反倒害了你!我现在好后悔呀,秋遇公子
,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如梦jiejie!”想到这里,曾婉儿眼角流下了泪水,捂着脸小声哭泣起来。 曾可以练功走火,幸亏被曾梓图及时发现救治,才保得性命。他休息了一阵,感觉身上没有那么难受了,可是一想到柳如梦的身孕,就又觉得胸闷难当。他站起身,打开房门,呼吸了几口外面的空气,又往柳如梦的房间看了两眼,决定出去走走。 他谁也没叫,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不知不觉就出了百花洲,来到金山寺附近。抬头看到金山寺的山门,他不禁犹豫了一下:“怎么走到这里来了?上次如梦说,法海和尚故意拆散人家姻缘不是好人。那我和meimei也曾千方百计地阻挠如梦和吴秋遇团聚,害得他们生离死别,最终不能走到一起,不是也和法海一样吗?”想到这里,他停下脚步,望着金山寺的山门发呆。 这时有两个人迎面走来。其中一个兴奋地说道:“苦海禅师果然道行高深,三言两语就把我心中的谜团给解了。这一趟没有白来!”另一个人得意地说道:“那当然了,不然愚兄怎么会带你来这里找他请教?”“多谢兄长。”两个人有说有笑地与曾可以擦肩而过。曾可以心中一动:“今天无意走到这里,也许是天意。如果金山寺的苦海禅师真如他们所说,可以为人指点迷津,我何不去找苦海禅师请教,说不定可以化解心中的烦恼。”想到这里,他快步往金山寺走去。 进入山门,穿过天王殿,站在大雄宝殿前面左右张望,看到大殿两侧的厢房。拦住一个小和尚,询问苦海禅师接待施主的地方。小和尚直接带他去了方丈室。看来苦海禅师倒是位乐意见人的和尚。 曾可以上前给苦海禅师行礼。苦海禅师先招呼他坐下,然后开口问道:“施主不是本地口音,来找老衲所为何事?”曾可以说:“听闻大师道行高深,颇有见识,我特意前来求教。”苦海禅师道:“施主有何疑问?不妨说来听听。”这老和尚倒一点也不谦虚。 曾可以还不能断定他是否真有见识,有意先试探一下,于是问道:“听说金山寺曾经有位法海大师,亲自了结了杭州许仙与白娘子的一段孽缘。不知大师对此事有何评论?”说完,他紧紧盯着老和尚,仔细观察他的反应。苦海禅师微微一笑:“此系讹传故事,老衲没有评论。”曾可以没想到他会这样说,不禁稍稍一愣:“这件事世代相传,天下皆知,怎么大师说是讹传?莫非大师要为金山寺护短?”苦海禅师大笑了一阵,笑着说道:“老衲是出家人,四大皆空,六根清净,哪里有什么短可以护?”见曾可以仍然不信,便试着问道:“施主想不想听老衲说说法海禅师的故事?”曾可以说:“也好。晚生愿闻其详。” 苦海禅师从头说道:“唐朝有位名相,名叫裴休,出身名宦之门,世代礼佛,还捐建了沩山的密印寺。当时一位皇子身染恶疾,看遍名医皆未奏效。裴休身为宰相,便送自己的儿子代皇子出家,拜密印寺住持灵佑禅师为师。灵佑禅师为其子赐号“法海”,这便是后来的法海禅师。”曾可以心中暗想,没想到那个法海和尚竟然有如此显赫的出身,难怪他不食人间烟火。 苦海禅师继续说道:“剃度以后,灵佑禅师日日命其苦行,前后为寺内常住劈柴有近三年,又为五百僧众运水近三年。行单上的苦行结束以后,便开始闭关修行。三年期满,不开关门,灵佑禅师亲自到关门外直呼法海之名,禅师才应声而出,圆满得道。一时间,僧俗大众皆来亲近问道。为避俗讳,乃受师命外出游历,终至本地驻锡禅修。后从当地施主口中得知,此处原有东晋泽心寺的道场,又在密林蔓草之间发现了已经损毁的残佛。法海禅师燃烧一节指,誓愿重修道场,为众生树立伽蓝。”曾可以很惊讶,法海和尚出身显赫,没想到竟能吃得了这许多苦,不禁对法海的经历越发好奇。 苦海禅师继续说道:“法海禅师住在山洞,开山劳作,筹建寺院,渐渐赢得当地信众的支持。挖地基时意外掘出一批黄金镒(镒:古代重量单位,20两为一镒),法海禅师上交官府。太守将此事奉奏皇帝,皇帝感动,敕令将黄金拨发给寺院,作为朝廷供养,并钦赐院名金山禅寺。法海禅师成为金山禅寺开山初祖,深受后世禅和敬仰。” 听到这里,曾可以终于忍不住问道:“要照大师这么说,法海禅师确实是位苦行得道的高僧,又怎会旁生枝节,去拆散人家的姻缘?”苦海禅师反问道:“难道施主真的相信,有白蛇成精化作人形,还与人类媾结姻缘?”曾可以一时愣住,他只是听过白蛇的故事,却并未深究其理。苦海禅师继续说道:“法海禅师初来金山之时,荒山密林杂草丛生,半山崖有一条白蟒出没,时常出来伤人,百姓不敢上山烧香。法海禅师驱伏白蟒,将其赶入江中。这或许就是法海禅师与白蛇的渊源。”曾可以听了,半信半疑。苦海禅师微笑道:“刚才所说的这些,并非老衲杜撰。施主有兴趣,可以查看金山以及本寺的志纪,件件都有记载。” 苦海禅师言之凿凿,曾可以知道多半是真的,也就不再继续纠缠于法海和白娘子的事,而是转入正题:“看来世人对法海禅师多有误解。晚生只不过拿白娘子和许仙的事打个比方。我真正想问的是:假如真有类如许仙和白娘子的事,其中的白娘子不是蛇精,而是个人,其中的法海和尚也不是金山寺的开山祖师,或者说就不是一位僧人,而是一个他们双方都认识的熟人,却要将二人拆散。大师对这样的事有何评论?” 苦海禅师略略想了一下,说道:“老衲虽不懂世俗情爱,却也知人间有情。事分两面。如果施主所说的二人,彼此用心至诚,本来能有大欢喜的结局,那他们的熟人横加拆散便有违人道,实不足取。但若这二人虽然有情,却难逃世俗牵涉,最后难得善终,则熟人规劝也在情理之中。”曾可以眼前一亮,最后这句话让他极为受用。也就是说,如果吴秋遇和柳如梦本来就注定不会有好的结果,那他和meimei曾婉儿的做作所为就没什么不妥了。 曾可以越想越觉得苦海禅师的话有道理,心里一激动,扑通跪倒:“晚生愚妄,多有冒犯,还望大师指点迷津。”苦海禅师赶紧起身扶他:“施主有话请讲,不必如此。”曾可以坚持跪着说道:“实不相瞒,晚生有两个朋友,一个叫柳如梦,一个叫吴秋遇。晚生救过如梦姑娘几次,知她善良柔弱,对她情有独钟。后来才知道如梦姑娘已经和秋遇兄弟定了亲,他们看上去倒也彼此真心。晚生心存妄念,仍想着和如梦姑娘在一起,就想方设法不安排他们重逢。前几日,秋遇兄弟意外身亡,如梦姑娘得知以后悲痛欲绝,一场大病之后,又打算出家。晚生实在不忍,就接回来照顾。如今惊闻如梦姑娘有孕,是秋遇兄弟的骨血。我真不知该如何面对,望大师指点迷津。” 苦海禅师理了理刚才曾可以陈述的情况,忽然问道:“老衲法名为何?”曾可以抬头看着苦海禅师,愣愣地说道:“苦海,苦海禅师。”苦海禅师微笑着点了点头:“不错。苦海苦海,相信世人都不会喜欢这个名字。但老衲知道,那只是师父给的一个虚名。老衲若时时计较苦海之名,便永远不能脱离苦海。只要自己心中放下了,苦海便不再是苦海。”老和尚说着,便把曾可以扶了起来。 曾可以愣愣地看着苦海禅师,一时之间还没有明白他说的意思。苦海禅师微笑着轻声说道:“一看施主就是个聪明人。回去好好想想老衲说的话,一定可以早日脱离苦海。”“多谢大师指点。”曾可虽然还没有太明白,但也不好再继续追问,再次躬身拜谢,然后转身走出了方丈室。 “若时时计较苦海之名,便永远不能脱离苦海。只要自己心中放下了,苦海便不再是苦海。”曾可以反复念叨着这两句话,渐渐似有所悟。 刚走出山门,就见曾梓图急匆匆走来。见到曾可以从寺院出来,曾梓图快步走上前说道:“以儿,你怎么到这来了?我刚才听说你不在房里了,问他们都说不知道,就赶紧出来找你。”说着,擦了一把头上的汗,看来刚才走得一定很急。曾可以心中感动,几乎是哽咽着说道:“爹,孩儿让您……费心了。我来找金山寺的苦海禅师聊几句。”曾梓图轻轻摸了摸曾可以的肩膀,和蔼地说道:“傻孩子,咱们是父子,你的事爹不cao心谁cao心啊?爹知道你心情不好,怕你一时想不开,所以急着出来找你。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看着曾梓图慈祥的面容和头上的汗水,联想到爹爹平日对自己的关爱,曾可以心中颇为感动。他忽然眼前一亮,忽然对苦海禅师的那两句话顿悟了,马上开心起来,“爹,孩儿没事了。谢谢爹。”曾梓图很惊讶:“以儿,你这是?”曾可以笑着说:“爹,孩儿真的没事了。刚才跟苦海禅师聊了几句,现在忽然看到爹,什么都想通了。”曾梓图见儿子果然开心,也就放心了,点了点头,说:“那就好。咱们回去吧。”曾可以用力地点了一下头,紧紧跟着曾梓图往回走。 曾可以并不是曾梓图的亲生儿子,而是北冥教已故教主司马相的儿子。卢夫人怀孕期间与司马相失散,遭遇马匪洗劫村庄,逃难时被曾梓图救下。司马相被马匪裹挟到塞外,音信全无。卢夫人在曾梓图的照料下,顺利生下曾可以。考虑到一个人抚养儿子长大实在困难,又一直没有司马相的消息,经人劝说,卢夫人就带着曾可以改嫁给了曾梓图。后来卢夫人又剩下曾婉儿。曾梓图对待曾可以和曾婉儿根本没有亲疏远近,甚至对曾可以还更重视一些。一家人过得和和美美。曾可以联想到自己身上。如今柳如梦有孕在身,虽说不是自己的骨血,但只要自己真心对待,一定可以赢得柳如梦的心。将来自己和如梦姑娘也可以像爹爹曾梓图和母亲卢夫人那样相亲相爱。想到这里,他终于明白了苦海禅师所说的话:若时时计较苦海之名,便永远不能脱离苦海。只要自己心中放下了,苦海便不再是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