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再见老祖宗
大舅母同为将门出身,当年也是上过战场的,所以并没有别家的那般做作,不做寒暄直接带着她们进了屋。 “老祖宗还在礼佛,得先等等。”楚氏示意着周微往花厅走,低声在周微耳边耳语了几句,就见周微露出惊讶的表情,一脸惋惜。 陈琛竖起了耳朵,却只听到周微模模糊糊的声音:“不能吧,平日里看着挺正常的啊……” 二舅母张氏凑过来,眼神里满是讥诮,嘴里毫不留情:“这不装得正常点,谁家能被他们哄了去?” 后面的女眷都一脸暧昧的表情。 陈琛一头雾水。 她们,都听见了? 她往后瞅着,但见表姐秦泉鸣安安静静的在后面跟着,和她一样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她像是找到了自己的队伍,趁着众人满脸八卦的时候,退到了秦泉鸣旁边。 “泉鸣表姐。”她低声吸引秦泉鸣的注意力,“你可知舅母们谈论些什么?” “不知道。” “……”好吧。 她乖乖巧巧的跟在秦泉鸣旁边,直到进了花厅母亲和大舅母才发现她不见了。 她们正聊到兴起,见秦泉鸣领着meimei玩的挺好,便让她们出去踢毽子。 陈琛有些龟毛的感觉到事情的八卦肯定很好玩,所以拖着不想出去。 大舅母却打定了主意不让她们听,让秦泉鸣领着她出去捉迷藏。 “泉鸣表姐,你不好奇吗?”她百无聊赖的往后花园走着,心里还是有些痒痒。 秦泉鸣摇摇头。 “为什么啊?” 秦泉鸣无辜的看着她:“母亲如果想说自然就会告诉我们了呀。”秦泉鸣是楚氏的女儿。 “……” 她确实不该和泉鸣表姐聊天。 人生在世不该要肆意洒脱吗?这样临老才不会后悔不迭。 她前世安静了整整十五年,偌大的宫殿只有她和豆蔻,她说话仿佛都会听到自己的回音。如果不是周衡告诉她:只有她活着父母兄长才不会伤心,她估计早就放弃自己了。 你知道一个人行尸走rou了十五年,临死前有什么感受吗? 解脱。 迫不及待的解脱。 她今生一定要弥补自己亏欠已久的曾经,不为了别人,只为了自己。 父亲说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个性,莫已己身度世人。或许,对于泉鸣表姐来说,这也是她的快乐。 对。 她长吁了口气,问道泉鸣:“英表姐还没回来吗?” 秦府因为早年征战,子嗣不丰。所以到今日,仍是只有两个女儿家。一个是秦泉鸣,另一个便是二舅母张氏的女儿秦英。 秦泉鸣眉头微蹙,语气里不无惆怅:“是啊。” 秦英性格洒脱,颇有些放荡不羁的意味。陈琛和她私交很好,可以说是臭味相投。但秦英前些日子去了西山大营,据说是去找揍了。 秦泉鸣似是想起什么来,笑盈盈道:“枫弟昨儿还提起你来,说今日争取早点回来,要见见你呢。” 秦枫啊,陈琛撇撇嘴。 她装作不经意的问着秦泉鸣:“止表兄如今不回府吗?” “止从兄?”秦泉鸣疑惑的望着她:“怎么想起问他了?” 陈琛笑嘻嘻道:“忽然想起来了,听父亲说,他是个英雄啊!” “嗯,是啊,他很厉害的。”秦泉鸣嘴角含笑,眼神有些恍惚。 陈琛心里咯噔一下。 泉鸣表姐不会…… 这,这个…… 她连忙打断秦泉鸣的回想,指着不远处的六角亭,“咱们去那儿坐坐吧!” 她们刚要往那儿走,就见一个小丫鬟匆匆往这边过来,见到她们忙施了一礼,答话道:“老祖宗让您们过去。” 老祖宗! 陈琛眼睛一亮,拉着秦泉鸣就往回跑,完全忘了刚才打算问的问题。 秦泉鸣向来严格要求自己惯了,哪里受得了她这么硬拽着跑?不一会儿就停了下来,喘着粗气对她摆手:“你,你先去,我……随后就到。” 陈琛不好意思的道歉,她实在是太激动了。 二十多年了,她要再次见到自己最敬爱的人。 她有些失态的往回跑,秦泉鸣不由笑了出来。 她急忙找到母亲等人,强力压制住内心将要喷薄而出的情感,小心翼翼跟着母亲去了老祖宗独居的院子。 窗下搭着一棵葡萄架,上面晃晃悠悠的荡着只秋千,此时正值初夏,葡萄呈青色小小的挂在上面。葡萄架旁还放着只躺椅,上面搭着只竹蜻蜓。
陈琛眼眶立马湿润了。 那棵葡萄架是她听说书的讲:悠闲的生活自是院里架着葡萄,架下荡着秋千,旁边不远处趴着只狮子狗儿,门外不远处便是成片的麦田。 麦田是办不到了,祖母便听她的将原来的牡丹芍药挪了,改了架葡萄树。 那只狮子狗儿估计此处不知去哪儿蹭吃的去了。 老祖宗身边的曲嬷嬷已经迎了出来,陈琛却有些迈不动步。 她害怕,太害怕。 害怕这是一场梦,一睁眼,自己还是在孤独寂寥的西宫。 母亲拍了她一下,笑骂道:“不是天天想着念着的,怎么这还不敢进了?” 二舅母在旁边搭着腔:“肯定是玉姑平时从老祖宗这拿走了太多的好东西,这会儿啊,都不好意思进了!” 女眷们都哈哈大笑起来。 陈琛跟着母亲进门,绣着万字不断头纹的锦帘掀起又落下,她看到正堂上坐着的那个威严中带着慈祥的身影。 老祖宗见她们进来忙招呼陈琛上前,眼睛笑得只见条缝儿:“玉姑也不想我了,这么些日子都不来看我!” 陈琛知道她是开玩笑,可那泪却自从握住她温热的手的那刻便止也止不住。 老祖宗将她搂紧怀里,心疼道:“玉姑这些日子受委屈了,平时跳脱的性子,是怎么忍得了窝在屋里一个多月的?” 周微并没有对老祖宗说过陈琛的病情,只说陈琛贪玩磕着了,需要静养。所以老祖宗并不知道陈琛竟然还闹到了寺院。 陈琛泪如决堤,直接扑到老祖宗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她像是要把自己这些年的委屈通通哭出来。她想起前世的绝望、后来的孤寂,转世后的隐忍,重生后的压力,她像是一个受尽欺负终于找到家长的孩子,只想扑到家人怀里昏天黑地的哭一场。 老祖宗明显被她吓到了,脸色凝重的瞪着周微。 周微一脸冤枉,却也心知陈琛前些日子的心结,她无奈的笑笑,心里泛起一股酸涩。 楚氏像是看透她的想法,笑着打趣陈琛:“琛儿这是太想念老祖宗了,平时恨不得一天来个十遍八遍,这月余没见,这样算是轻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