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十二章 什么都没了
“不、不要过来,”师父着急地阻止我,“这是瘟疫,会传染的。” “我不怕,”我泪水涟涟,“死我也要陪着师父一块儿。” “思邈,”师父费力地抬起一只手,“快把二丫拉开,带着她逃离这片瘟疫区,我们控制不了这种瘟疫。” 孙思邈闻言,上来拉住我就要往外面拖,“王姑娘,我们还是走吧,什么办法都试过了,真的没有办法了。” “不行!”我甩开孙思邈,“你怎么能那么冷静?!你也认我师父做师父,怎么能这么轻易地就把我师父给抛下?” “我不会抛下师父的!”孙思邈显然压抑了很久,冲我咆哮道,“送走你,我一定会回来跟师父共生死的。” “那大家就一块儿!”我发着狠跺着脚说,“我王二丫从来都不怕死,我只怕自己半死不活地活着!” 就在我们争执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惊慌地叫道,“着火了!着火了!快救火啊!” 我大吃一惊,惊慌地往四周望去,周围的房子不知怎么全都着了火。 “不好!”孙思邈最先反应过来,“他们想火烧整个瘟疫区,防止瘟疫扩散。” “什么?!”我吓了一跳,“那要死多少人啊?” “要是这么放任瘟疫蔓延,会死更多的人!”孙思邈严肃地说。 一阵热浪袭来,我这才注意到,眼前的茅草屋也着火了!“师父,师父还在里面!”我前所未有地惊慌,拔腿就要往里闯。 “不要进去!”孙思邈见状,死死地用有力的臂膀箍住我瘦弱的身子,“来不及了,屋子要塌了!” “不行!”孙思邈斩钉截铁地说道,“你冷静点!” “你让我怎么冷静?”我歇斯底里地喊道,“囡囡走了,我就剩师父这一个亲人了……” 孙思邈任由我挣扎敲打,就是不肯放开,直到我眼前的茅屋变成一堆灰烬。 “师父……”我疯了一样地在那堆灰烬中扒拉着,期盼着奇迹出现,还能再找出师父。我知道人总会死的,我也知道师父年纪大了,可是我不想师父这么凄惨地离开这个世界。至少应该在我找到顺子以后,在我们安定以后,在享尽天伦之乐以后、在享尽高寿之年,我和顺子还有囡囡会为他披麻戴孝,会为他准备最好的棺材,而不像现在这样在病痛折磨中,被一张草席裹着葬身火海…… “王姑娘,”孙思邈也蹲了下来,眼睛含着泪,努力忍着不让泪水流出来,“别伤心了,我想,这把火恐怕是师父自己放的……我能理解师父的心思,只有自己走了,你才肯离开,才会安全……不要辜负师父的一番心意,让我带你走吧……” “我不走!要走你走!”我眼睛通红地朝着孙思邈咆哮,“找不到师父,我是不会走的!” “你别这样!”孙思邈有些着急,“过一会儿士兵就会过来清点,没有被火烧死的疫民一律会被屠杀!” 我没有理他,继续在那堆灰烬里翻找。恍惚中好像听到孙思邈在身后叹了一口气,然后我觉得自己后脑勺被人砸了一下,之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了,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长长的噩梦。在噩梦中,囡囡走了,师父也走了,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顺子已经不在我的梦中了,取而代之的是囡囡和师父,他们成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抬眼看到孙思邈正坐在圆桌旁边拿着一个不知名的植物发愣,我顽心顿起,悄悄地潜到他的身后,大声地“啊——”了一声,然后看着他浑身颤抖一脸坏笑。 孙思邈十分诧异地看着我,“王姑娘?” “哈哈,让我吓懵了吧,”我大大咧咧地拍了拍我,“囡囡呢?我师父呢?” 孙思邈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王姑娘?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我白了他一眼,“就是做了一个噩梦,梦到囡囡被太二拐走了,拐到倭国去了,再也不会来了……还梦到师父不听神算子的劝告,跑到那个瘟疫区了,结果……结果……”
说着说着,泪水不禁流了满面,这些事情都是那么真实地发生在我的眼前,我再怎么想逃避也无法掩饰住它们已经发生过的事实…… “王姑娘,你别难过了,”孙思邈掰开我攥紧的双手,把一枚玉佩放到了我的手心里,“这是师父让我交给你的,说是做个念想。” 我低下头,泪水很快地滴在了玉佩上。我认得这块玉佩,除了那次在谢蛮误以为我要被拉去家人送给我又要回去以外,这块玉佩从来都没有离开过师父身上。 “师父还说过,想做的事情,想找的人,不要在寻找的途中放开,嘱咐我让你回宫里,接着找对你最重要的人。”孙思邈缓缓说道。 “什么最重要的人?”我有些失神道,“对我最重要的两个人,一个走了,一个死了,永远都见不到了……” 人总是在失去的时候才会知道,最重要的人永远是一直陪在你身边的人。远方的人再好,如果他有心,为什么不陪在你的身边呢? “那、”看我愣愣的,孙思邈又开了口,“王姑娘有什么打算呢?” 听他这么一问,我也有些迷茫,“我不知道,也许还会回宫中吧,刚开始找顺子是因为爱,而现在似乎成了一项任务、一种习惯,如果不找他,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了。和父母断绝了关系,我没了家,囡囡和师父离我远去,我没了亲情,梁达和芝清在一起了,再也没有爱慕我的人了……一时间,大家似乎都有了各自的归宿,只剩下我一个人一直在原地踏步……我是不是做错了?当初我是不是应该答应梁达,然后现在就可以和师父、囡囡幸福地生活在江善派了……” 孙思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来安慰我,只好低下头接着摆弄那个不知名的植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