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六章 自己家的孩子是用来爱护的
“小心!”图布信张着胳膊朝我抱过来,迅速地抱住我滚到了一边。而落后半拍的梁达没有抱到我,却惯性地抱住了虎背熊腰的图布信,三个人滚到了一块儿。 “哎呀,二丫!”师父慌慌张张地跑过来,也不知道哪儿来那么大的力气,一下子就把图布信和梁达都启开到一边,扶着我的脖子细细地看,“二丫,你怎么这么不加小心呢?伤口再裂开了可怎么办?” “没事儿的,师父,”我大大咧咧地说,“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你平时再怎么闹腾,为师都由着你,”师父不满地说,“可是你现在不仅是为师的徒弟,也是为师的病人,为师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好吧,师父,我尊重您的职业病。”我吐了吐舌头,做了让步。 路痴图布信一行人带着我们接着在大草原上晃荡了两天,前面终于出现了几个连成一片的白色蒙古包。 “到了!我们到家了!”终于找到了家的图布信欢快地骑着马向前奔去。 帐篷里的人也听到了声音,纷纷迎了出来,有一个才几岁的女孩,嘴里喊着“阿爸”,骑着一匹小马,迫不及待地朝我们这边跑来。 我一看这场景,立刻目瞪口呆了:图布信,你连女儿都有了啊?作为唐朝第一个给我浪漫公主抱的人,你可不可以负责任一点啊?尽管我不爱你,但是你有婚史,抱姑娘之前总该坦白一下吧? 想来想去,自从遇到梁达之后,我好像是变得有些自作多情了。自始至终,对我死心塌地的也只有梁达一个啊。就连阿依提,也从来没有明确表示过什么呢。 算了,我还是别这么自恋了。瞅面前这个扎着两个麻花辫的蒙古小女孩都比我漂亮多了。这真的是战斗民族啊!我在心里感叹,这个小女孩比囡囡还小呢。我毫不怀疑,即使只把这个小女孩一个人放在草原上,她也会找野菜,打猎物,扎帐篷,也可以顽强地生存下来。而没了家的囡囡只能四处流浪,以乞讨为生,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同是空手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小女孩,是什么造成了她们生存能力上的巨大差别呢? “琪琪格!”图布信一把抱起刚下了小马的小女孩,宠溺地把她放在自己的肩头,“我的琪琪格也会骑马了!好样的!真是我们突厥族的好女儿!” 我用余光看了看囡囡,发现她亮晶晶的小眼睛里满是不甘和羡慕。 随后,一个壮硕的突厥妇女过来招呼我们,图布信的唐朝普通话说得就有些奇怪的腔调,他的家人就更不用说了,我们连蒙带猜,中间还比划着手势,好歹还是可以顺畅交流的。 进了蒙古包以后,热情的女主人给我们端来了奶茶和手把rou。和图布信一伙儿早就混熟了的我们也不客气,我端起一大碗奶茶没几口就喝完了,肚子热乎乎的,非常舒服。师父可比我斯文多了,我都喝上第三碗了,他才刚刚咽下第二口。梁达和阿依提正和图布信那几个大汉大碗喝酒,大口吃rou呢,大家一派和谐之时,突然响起了囡囡的哭声。 “囡囡,怎么了?”会哭的孩子有奶吃,懂事的孩子被忽略。安静的囡囡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每次遇到什么危险,也不会呼救,只是低声哭。 我转着头,终于看到囡囡,原来是琪琪格正抱着一个小狼狗对囡囡示好,可是要饭的时候被野狗追的稀里哗啦的囡囡对狗有一种无法消除的恐惧,眼看着那只小狗在自己面前张牙舞爪,吓得大哭起来。 “唉,汉族的孩子真没用。”一个苍老的声音幽幽地感叹道。 我正想着,从来都不打击人的师父今天怎么舍得差评自己放在手心里的小囡囡呢,只听到那声音继续说道,“还是我们突厥族的女儿英勇。” 嗯?我们突厥族?我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像电风扇一样地又转了一圈,这才发现原来地上还躺着一位老头儿呢。 Hin好!你成功地吸引了我的注意力,让我找到了目标,聚集了火力,“你刚才说什么了?敢不敢再说一遍?会骑马了不起啊?会养狗了不起啊?别看我们囡囡不吭不哈的,会的东西可多着呢,她会识字,会刺绣,还会开拖拉机,你们突厥族的小孩儿会吗?” 我像放机关枪一样地把这番话说完,囡囡还带着泪痕的脸上绽开一朵像向日葵一样大大的笑容。孩子要求的并不多,她需要的只是最亲的人的肯定而已。我王二丫可不像上辈人那样,只会说别人家的孩子怎么怎么好,自己家的孩子是用来爱护的,不是用来打压的。
可是这一家突厥人的脸色就不好看了,琪琪格凑到地上躺着的老人那里,“爷爷!我也要学识字,我也要学刺绣,我也要学拖拉机。” “琪琪格乖……”老人说话大喘气,“咱们没必要学汉人的那套东西,爷爷学了一辈子,还不是屡次落第?被掳到你们草原上以后,反而过得无忧无虑。” “嗯?听这位仁兄的意思,难道仁兄也是汉人?”囡囡受了委屈,师父还没来得及出来打抱不平,被我抢了风头,这回瞅准机会,马上委婉地反抗。师父的不满从来都不在表面上,师父那话的言外之意,用我二丫的话来翻译就是:我靠!你自己都是汉人,还说我们汉人没用!有病吧,你?! “老朽虽然生为汉人,可是后半辈子一直是个突厥人,”老人感慨颇深地说,“还是当个突厥人好哇,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没有那么重的苛捐杂税,突厥人活得自在,活着真实啊!” 这个,他这么一说,连我都觉得很有道理了,唐朝有各种税负,各种精神枷锁,汉人确实没有草原上肆意驰骋地突厥人活得自由。 我方辩手纷纷沉默,表示无法辩驳。为了扳回一局,我没话找话地说,“不管怎么说,汉人也还是有自己独特的文化优势的,你瞧,图布信不是为了请军师才把我们都绑架来的吗?嗯?不对?”我转向图布信,“你爹不就是汉人吗?还用得着绑我们来吗?” “这个……”图布信顿了顿才说,“我爹马上就要去见腾格里了,没剩下多少日子了。” “腾格里?”我纳闷地重复了一遍。 “你们那儿叫做天堂,”师父凑在我耳边悄悄地说道。 “哦,原来你们的上帝叫做腾格里啊,”我恍然大悟,忽然发觉师父在瞪我,马上反应过来,“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抓住重点。那个,为啥要去见腾格里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