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奇幻小说 - 破空狂魔在线阅读 - 第一百四十九章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不大功夫,熊老大和巴天印,在十几名五毒门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熊恺冲乌媚卿翻了翻眼皮,恶声问道:“嘿,这位婆娘,你是那条道上的?敢来这儿穷搅和,我可懒得跟女人动手,快点走开,别误了大爷的好觉。”

    玉蜘蛛微然冷笑道:“你就是鬼爪三雄中的老大熊恺吧?我们川西五毒的名头,想必阁下也有所耳闻,是否有意与我们合作,重建血手会呢?”

    “你们是川西五毒门的,咋不见神老大?”熊恺戒惧地前后左右瞅了瞅,跟本没把眼前的玉蜘蛛当回事儿。

    “怎么,难道非得见我们老大你才肯相信,那就是看不起我这女流之辈喽。”乌媚卿驳然变了脸色,冷冷的逼问道。

    一直在旁察言观色的巴天印,见状急忙出来打圆场:“哦,请尊驾息怒,我们绝对没有轻视尊驾的意思,你要接手血手会,可以呀,反正我们兄弟也是干事拿钱,谁当门主都无所谓。不过,有一点你可能还不知道,血手会的真正首领并不是这个柏震,你想啊,就凭我们哥们的身份,凭什么在他手下干呢?是另外有一股势力控制着血手会,究竟是怎样一个组织,我等也不大清楚,只不过他们其中的几个人十分厉害,我是担心,尊驾你这位子坐不长久,反拖累了我们。”

    狡猾无比的巴天印一番话,将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反给玉蜘蛛出了个难题。

    乌媚卿将信将疑,凝眉冲柏震问道:“柏门主,想不到你还有强大的后台,请你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人在cao纵这个血手会呢?”

    柏震不由得胆气一壮,神情傲慢的答道:“不错,那个组织叫天音教,我也只知它的实力极强,其内情却是不甚了了,是他们委托我指挥血手会的,你有没有胆子会会他们呀?”

    乌媚卿心知自己遇到了大麻烦,一时间心里也没了底,但不管怎么样,开弓没有回头箭,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也只有继续干下去了,便故作镇定的说道:“好哇,那就麻烦你马上与他们联络,我倒要见识见识这个天音教,究竟能有多大的神通?”

    随即转向熊恺、巴天印温言道:“看你们两位伤得也是不轻,我想派几个手下人,去照料你俩的饮食起居,不知二位的意下如何呀?”

    内中的含义不言自明,也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巴天印一捅想反驳的熊老大,狡黠的笑着答道:“好哇,巴某就多谢乌二娘的美意了,不过,巴某需要静养一段时间,你派两个男人就行了。”

    “老巴你是不是有毛病啊?男人,粗手苯脚的,怎么会伺候人呢?嘿嘿,乌二娘,就给我派两丫头吧。我老熊可是爱热闹的人啊。”熊老大舔着脸大大咧咧的嚷道。

    “当然可以,但是她们只是照料你的起居,可不准乱来,你也是想当当的角色,做事不会不分轻重吧?”乌媚卿棉里带刀,熊老大自然明白色轻命重的道理。讪然笑道:“乌二娘,你也忒多心了,你看我这摸样,哪还有沾花惹草的心思呢?”

    乌媚卿冷漠地点了点头,派出了两男两女陪熊、巴二人回他们各自住处。

    柏震原指望桀傲不驯的熊、巴二人会闹起事来,自己就可以趁乱脱身,孰不知这两个家伙明哲保身,居然置身事外,将自己抛给了玉蜘蛛。不由得一阵阵心寒,毒妇势力非小,又有神日冉、典元通两大奥援在后,天音教绝对不会因为自己而与他们翻脸,失去天音教的支持,毒妇想要自己的命,可以说是易如反掌,就算自己能苟且偷生,有朝一日,真实面目暴露出来,那可就惨了,还是想法脱身,在白道上站稳脚跟,才是长远之计。

    当即开口道:“乌二娘,血手会的摊子越来越大,在下早已觉得力不从心,若不是天音教鼎立支持,我早就收手不干了,要是尊驾能应付得了天音教,在下甘愿在麾下效力,做事拿钱,也省得徒耗心血,费力不讨好。”

    乌媚卿狡狯地笑道:“难得柏门主能急流勇退,待我控制了局面,这副门主之位还非你莫属,你也回屋休息去吧,是否也想让我派几个人,去服侍你的起居呢?”

    柏震暧昧一笑,将目光投向了蓝欣。他业已猜测出,蓝欣也是在被挟持胁迫下而低头臣服的,故尔还想与她联手逃走。

    “噢,她可不行,”乌媚卿脸上笑着,心中恨道:“该死的柏震,想找帮手对付我,做梦!”口中道:“欣儿她刚入我门不久,我还想给她加加码,抓紧时间传她几手功夫,怕是没有精力陪伴柏门主。这样吧,既然柏门主情有独钟,我就派两个男的去,也省得欣儿难过。只待一切安排妥当之后,我自然会成全你们俩的。”

    柏震心中冷哼:“毒妇,嘴头抹蜜,哄别人行,传功夫?狗屁!你是怕我二人联起手来反你,也罢,只有自己想办法了。”

    乌媚卿派出了两名最得意的男弟子,这二人的身份仅在四大毒姬之下,武功扎实,为人狡诈,施毒手法一流。就是九阴秀士身上没有内伤外创,想摆脱他们也是一桩极为困难的事,更何况他住处的四周,还遍布着五毒门的明岗暗哨。犹如一道道看不见的罗网,就他死死的禁锢。说他插翅难飞,一点也不为过。

    回到屋中,在楚碧瑶,姚姬的监视下,柏震写好密信,系在信鸽的腿上,放飞空中。然后无精打采地进了屋,躺在自己的床榻之上,理也不理在屋里屋外来回转悠的两名看守,闭着双眼,专心盘算着脱身之计。

    竖日的黄昏时分,一只雄健的信鸽,顶着寒冽的朔风,艰难地飞过太行山的北端,在宣府城外的一家酒肆降落,主人一见信鸽腿上十万火急的标志,急派心腹伙计飞马入城。

    需要说明的是,这只信鸽,并非柏震在太岳山放飞的那一只。因为它早就已经到达了目的地,完成了它的使命。

    甘乐仁的绸缎庄,早早就关门上板,几个精壮伙计,在院前屋后游动警戒。密室之中,灯火通明,坐在中央的大胡子东方异沉声说道:“大吕在告急信上说,五毒门的人要控制血手会,这个组织我们花了不少的心血,不能叫别人染指,只是眼下时机尚未成熟,我教还不能大举扫荡中原武林,依我看还是应该以和谈为上,若能将其收服最好,要是不行,暂时联合也无妨,只待我们的大局一定,再全力对付他们。蕤宾,飞云堡的事情已经办妥帖了吗?”

    康玄中点头道:“回黄钟大人,有无射在那里坐阵,桑同成已经控制住了整个局面,只逃了桑风古的女儿和桑赞成的小儿子,业已派人去追杀了,料想不日即可收拾干净。”

    东方异眯着眼睛说道:“好,飞云堡的事,咱们暂时先告一段落,明日,你和我一起动身,去太岳山,会一会那伙五毒门的人。”

    甘乐仁一听,不由得显出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凑到东方异的耳边嘀咕道:“师兄,你让我也去吧,整天价蹲在这里,迟早得把我憋疯了呀!师兄,求求你啦。”

    黄钟瞥见康玄中一脸的不屑神情,也知道自己这个师弟,武功虽然不弱,却不定性,难当大事,便道:“夷则,此行吉凶未卜,五毒门的人难缠得很,就你那两下子,还是不去的好,免得忙帮不上,反倒添乱。”

    瞧见师弟委屈懊丧的模样,又有点不忍,想了想说道:“这样吧,我这儿有封密信,你把它送到定州,在万福酒楼交给在那儿的南吕,他要是有什么口信就带回来,会面的时间是二月初八,别错过了。”

    甘乐仁乐得一蹦老高,一叠声的应着:“行、行,师兄你就放一百个心好了,保证不会误事的。”

    旁边的康玄中及大漠神驼冷云飞,都在心中暗自嘲笑,本来这送信的差事,随便叫个人都能干,甘乐仁被大材小用,还不恼反喜,真是个不成器的家伙。

    就在这天的夜里,柏震逃跑了。两名精干的五毒门看守一死一伤,而九阴秀士自己,也中了对方歹毒的暗器,强自支撑着逃出了山西地界,直奔安徽阜阳,他的目的地就是神农馆,万俟汉乃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疗毒高手。然而,正当他距离阜阳,还有半天路程的时候,玉蜘蛛的两员干将,鬼针魔女楚碧瑶和藏姑尼玛,业已发现了他的行踪,撒开了人马,两路包抄过来。

    毕士英昏头昏脑走着,裂心的痛苦,已经将他的神经,折磨得几近麻木。他只是一个劲的走,遇山翻山,逢河涉水,究竟要去什么地方,他自己也不知道。穿乡过镇,亦是耳无所闻,目无所见,濒临破碎是心灵,再也无法对任何的事情作出反应。

    就这样,他一直走了一夜,又走了大半天,期间,只喝了几口山溪水,颗米未进,临近日落的时候,毕士英跌跌撞撞的走进了一个镇子,他并不知道自己这一通近于疯狂的乱走,已经赶了三四百里的路程,抵得上常人四五天的行程。这里已是安徽寿州城南的九龙镇。尽管是内力精深,终累得两眼发花,脚步踉跄,给一个正在门外招揽顾客的伙计,拉进了一家酒馆。

    “客官,您想吃点什么?”短脸伙计殷勤的询问。

    “酒!”年轻人木然的目光,瞅得伙计心里直发毛,连忙介绍道:“有哇,我们这儿有上好的女儿红,客官您还点些什么菜?是爆炒羊肚,香酥鸡,还是……”

    毕士英不耐烦的嚷道:“什么都行啊,快拿酒来!”

    不大工夫,一碗醇香浓郁的女儿红,摆在了年轻人的面前,可等伙计端着两盘菜转回来的时候,毕士英已将空碗礅到了桌子上,哑着嗓子,喷着酒气大声说道:“再来一碗,不,三碗!”

    伙计怕他酗酒闹事,坏了生意,连忙陪着笑脸,低声劝道:“这位客官,你先尝尝咱们这儿的鱼,是活着做的,味道鲜得很哩,管保您满意,不信,您尝尝。”

    毕士英慢腾腾拿起筷子,在盛鱼的碟子里拨拉了几下,复又放下,不悦的望着伙计道:“你老站在这里瞧我干嘛?拿酒去呀!”

    伙计无奈只得去端酒,心中暗想:糟糕,这小子心里有不痛快的事儿,非喝多不可,看他带着家伙,八成是个练家子,倘若撒起酒疯来,打坏了盘子摔碎了碗,惊走了其他客人,掌柜的非把我的饭碗给砸了不可,不行,得想法子把他弄出去出行。

    见毕士英把第二碗酒咕咚咚灌下肚去,便凑了过去,贴在年轻人的耳边说道:“老弟,你还要喝酒是不是啊?”

    毕士英醉眼朦胧的直盯着伙计点了点头。伙计面带神秘的说道:“不瞒你老弟,街对面的有家酒馆叫太白居,那儿的酒才叫棒哩,都存了三四十年了,价钱还便宜,你要是不去尝尝,可就白来我们九龙镇一回了。”

    “当真?”毕士英打了个酒嗝,伸手去拿桌上的第三杯碗酒。被伙计笑着拦住:“客官,我哪敢蒙你呀,我看您还是留着点量,上太白居喝几碗好酒,这儿的酒钱,你看着给点就行了。”伙计耐心十足的劝道。

    “那好吧,”毕士英收回手往怀中掏了掏,摸出十几枚铜钱放在了桌上问道:“这些够了吧?”

    伙计一打眼就知不够,却连连点头:“够,够了,你请,来,我扶着你。”伙计连拉带架,将脚下没根的年轻人弄到了店外,指了指斜对过的太白居,眼瞅着毕士英摇摇晃晃的过了街,心中不由得幸灾乐祸的想道:嘿嘿,这回掌柜的非赏我两钱不可,这小子一准把太白居闹个底朝天不可,到时候,我们这家岂不是一枝独秀?

    毕士英歪歪斜斜的跨进太白居的门槛,差一点跟里面出来的一个人撞在一块儿,好在那人的反应甚快,倏的跃开,咳嗽了两声,刚要出言申斥对方莽撞,却忽的变嗔为喜大声叫道:“哎呀,义兄,怎么是你?”原来此人正是女扮男装的张紫薇。

    失意的紫薇姑娘落寞独行,倍感凄凉,想想这一趟江湖之行,收获无多,回味起来,十九索然,尤其是每每忆起林逸对自己的无动于衷,更令她芳心尽碎,柔肠寸断,痛不欲生。唯有结识毕士英,与其结成兄妹,心底方泛起丝丝暖意。脑海中不由得闪现出,客栈中毕士英裸着身子的窘迫相。

    走着走着忽的生出一念,反正也是顺路,何不去天柱山找义兄,也见见那位叫义兄痴情迷恋的神刀玄女,究竟是何等的风采?自己哪点不如人家,她自信容貌并不差,举止作派也适合武林江湖中人,为什么那个冤家对自己就毫不动情呢?

    在太白居打尖,竟然巧遇毕士英,是她绝没有想到的事情。一见之下,已有不祥之感,连忙扶住趔趄欲倒的毕士英,拉着他回到自己刚才坐的桌前,叫堂倌重新上酒布菜。刚刚得了丰厚赏钱的堂倌,乐掂掂的忙活起来。

    “义兄,你找着綦毋jiejie了吗?”张紫薇夹过一箸菜,关切的问道。

    毕士英的头轻轻点了点,紧跟着又使劲摇了摇,心里头就如同插进了一把钢刀,胳膊肘支着桌沿,伸出颤抖的手去抓酒壶。紫薇姑娘忙提壶为他斟满酒杯,口中不解的说道:“没见着?怎么会呢?难道王大哥的消息不准吗?”

    毕士英再一次摇头,向紫薇姑娘投过来绝望的目光,似乎在乞求,乞求对方不要再转动他心头的那把刀。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酒液滑向他的两腮,流入颈口。

    张紫薇的心愈发沉重,一定发生了情变,否则义兄怎么会如此痛苦?她好想安慰安慰他,可说些什么呢?自己不也是伤情在心吗?同是天涯沦落人,只能互倒苦水而已,不由得悲从中来,眼圈一红,也将杯中之酒吸饮一空。

    “义兄,你的心情我明白,可也犯不上为一个变了心的人这般折磨自己呀。”紫薇姑娘言挚意诚,只不过话一出口,自己都觉得无味,道理谁都懂,但轮到自己就满不是那么回事了。

    毕士英以手支额,神情黯然的说道:“不,也不能全怪她,她以为我死了,才……”此时此刻,他心头的怒气已渐渐消散,自怨自责占据了他的心。练什么武功?为什么不早点去找她,和她在一起?逞什么能,保护宗相大师?大师还不是给人害了?铲除三垣宫又怎么样?三垣宫依然故我。入宫救驾,反遭厂卫缉拿追杀。毕士英啊毕士英,你东奔西走,豁出了性命去拼去杀,到头来又得到了什么?练就了一身好功夫又有何用?去杀掉那个姓岑的,夺回她吗?看样子就算抢回她的人也抢不回她的心了,算了吧,自己酿的苦酒,就由自己品尝吧,只要她能开开心心的,就行了。又一杯酒下肚,毕士英只觉得天旋地转,一下扑在桌子上,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是酒量本来就不大,如今是又困又乏又饿,心境糟到了极处,一阵狂饮,这会儿才晕倒,全仗着他的内功修为之精深。

    紫薇姑娘平时也很少饮酒,况且先前已经喝了几杯,一来借酒浇愁,二来也是为了驱寒暖身,此时再喝,业已过了量,再加上她染病在身,愈加不胜酒力,强打精神冲堂倌道:“请问,你们这儿可有客房?”

    “有,有哇,就在后面,我们是一家的,你哥俩要住宿呀,想要什么样的房间?我这就带你们过去。”堂倌热情的说道。

    “行,那你就给我们开两……”话未说完,张紫薇便剧烈的咳嗽起来。

    堂倌不待姑娘再说下去,便接过了话头道:“啊,我知道了,您就不用cao心了,一切都交给我好了,来,我先领你去客房,回头再来搀你义兄。”

    张紫薇喘息着点了点头,强挺着站起身来,跟在堂倌的后面,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后走,不时的用手扶一下墙,好不容易挨到了客房,坐在炕边,胃中一阵阵翻腾,眼中的景物飘忽不定,见堂倌弯腰要替自己脱靴子,连忙摆手道:“不,不用……快去扶我……义兄……”

    膛倌顺从的答应了一声快步离去。张紫薇本来还想站起身,过去关上房门插上门栓,谁知刚一站起来,蓦的一阵眩晕袭来,身子一下子仰倒在炕上,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没一会儿,那个堂倌又把大醉酩酊的毕士英架了进来,瞅见紫薇姑娘斜躺在炕上昏睡,口中嘟囔道:“这哥俩也真是的,不能喝就少喝两口呗,啧啧,醉成这个样子,唉……”他先把毕士英扶坐在椅子上,然后走到炕边,扒下张紫薇的靴子,把姑娘的双腿往炕里一推,再将毕士英驾过来,放在外侧,脱下年轻人的鞋子,把两人的剑都搁在炕头的小柜上,又给二人盖好了被子,方满意的走出房间带上了门。

    孰不知堂倌的一片好心,反做了一件大错事,张紫薇本意是想叫他开两间上房,他却以为她和毕士英都是男人,又是感情亲密的结义兄弟,要开两个人住的大房间,结果,将这对不省人事的青年男女,放到了一铺炕上。

    晨曦中,伫立着眼布血丝,神情憔悴的神刀玄女綦毋竹。昨日,经过鲍清风为她注入真力,并服下益本固元的丹药,她的内伤已经好了大半。

    这一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气恼、幽怨中,甚至想永远不再去理他,可过了一阵,不由得扪心自问,自己割舍得下吗?等他自己醒悟得多久?单只这一夜已是这般难熬,若挨上个把月,非折磨死自己不可。一时间,怨尤、怜爱、嗔怪、依恋交织在心头,最后躺不住,起身在屋中转,勉强挺到曙色微露,便打好包袱,拿了宿铁刀,向鲍、岑二人告辞,急匆匆的走出了浮云轩。

    上哪儿去找他呢?思忖再三,决定向北。因为在她的记忆中,没听毕士英说过江南有什么朋友故人,伤心之下他会去找谁?他师父郑大侠,大圣庄的齐大叔,亦或是漫无无目的乱走?好在他不会刻意隐瞒行踪,神刀玄女相信以自己的江湖经验,不出三、五日便可以打听出毕士英的下落。

    一路北行,沿路不断的探察询问,起初还有些线索,后来就没了。一天下来,只感到劳顿不堪,看看天色已晚,虽然心中焦灼,但也怕累垮了身体,只好投宿。一觉醒来,刚刚过了子夜,却再难入睡,索性起身运功疗伤,天刚蒙蒙亮,就又上了路。日上三竿,神刀玄女走进了九龙镇,正瞧见一位酒肆的伙计出来撤板开门,便忙上前向此人打听有没有见过毕士英。

    那位短脸伙计一听乐了,得意的说道:“这位姑娘,你可找对人了,你要找的那位后生,昨个就在我们这儿喝过酒,后来又到对面太白居去了,也不知走没走,你去问问就知道了。”

    綦毋竹喜上眉梢,随手塞了五两银子给伙计,直惊得伙计如在梦中,攥着银票子,另一只手偷偷掐了掐自己的腿,疼的直呲牙咧嘴,可这心里则是乐开了花,朝着姑娘的背影,一个劲的作揖打躬连声道谢。

    神刀玄女头也不回,三步并作两步,冲进了太白居。还是那位堂倌,一边领着她往后面客房走,一边叨咕个不停:“唉,他们哥俩儿,昨个晚上喝的也太多了,醉的啊不成样子,是我把他们弄回房的,你看,就是这一间,我看他俩现在八成还没醒哩。”

    綦毋竹心想:哥俩儿,会是谁?除了毕士超,再就是林逸了,想到林逸,心中一宽,经过神农馆的短暂相处,已知他为人机警随和,有他在场缓颊,自己解释会容易的多。即便如此,她仍旧担心乍见之下,毕士英会对自己说出一些难听的话,要是被外人听到了,自己肯定会很难堪,于是便对堂倌道:“啊,那就多谢你了,我和他们是好朋友,你忙你的去吧,我自己进去就行了。”说着又递出了五两银子。其实她随身也不过带了三十两的盘缠,此时觅得意中人,心花怒放,顾不得节省,能与毕士英团聚,就是一掷千金,她也不会皱皱眉头。

    见堂倌欢天喜地的跑开,綦毋竹稍稍平抑了一下躁动的心情,轻轻推开客房的门,缓步走了进去,她先看到的是,炕边柜上的两口宝剑,和睡在外边的毕士英的背影,姑娘的目光一下子全都给吸了过去,也没留意里面躺着的,到底是不是她所猜想的林逸。脚步不由自主的加快,瞬间就已抢至了炕边,柔声呼唤:“士英”

    毕士英纹丝未动,而里面躺着的那位,啊的一声惊叫,腾的坐起身来,双手掩面。披散的秀发,白皙的粉颈,分明是一个姑娘。

    神刀玄女两眼发直,噔噔连退了两步,颤抖的手指点着:“你……你们……”

    昨夜,毕士英与张紫薇如死人一般昏睡,直到天交五鼓,毕士英方开始扭动身子,含混不清的说了句:“竹妹,别走。”翻过身,一只胳膊揽住了紫薇姑娘的纤细腰肢,同时,一条大腿也重重的压在了女孩子的之上,年轻人咂巴了几下嘴,又沉入混乱的梦境。

    这一全无伪饰的本能举动,把张紫薇弄醒了,她一时间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头裂了似的疼,胃里面翻江倒海,难受极了。过了片刻,忽的觉得热气喷脸,扭头一看,惊得她差一点喊出声来,同时也感到了自己腰间那只有力的手臂,以及压在她下身的那条大腿。

    姑娘的双颊刹时间火烧火燎,一颗心几乎要蹦出胸口,有生以来头一次与男子如此亲近,追想前因,莫不是自己和义兄同眠共枕地睡了一夜,真是羞死人了,倘若传扬出去,自己往后如何做人?

    她本能地想搬开那只手臂,挪开那条腿。可是身上一点劲都没有,试了几次都没能如愿,又怕动作太大惊醒了毕士英,岂不要尴尬死。只好暂时停手。挨了一会儿,见毕士英仍睡的很死,稍稍放了点心,暗讨:义兄他比我醉的更厉害,看样子他是被他那个竹妹抛弃了,想想他昨晚狂饮时的痛苦萎靡神态,与千丰寺及京城遭到群魔围攻,毫无惧色,威猛神勇的样子,简直是判若两人。

    为情所累,竟如此颓丧,他内心的伤痛可想而知。自己又何尝不苦、不痛?要是这般拥着自己的是林逸该有多好啊!

    林逸!还不死心吗?他心里半点也没有自己,哪怕有义兄对他那个竹妹的百分之一,千分之一,也不枉自己为他私跑下山,跋涉千里,饱受凶险、风霜之苦,想着想着两行清泪,滑下紫薇姑娘鬓边。

    异性的体温和气息侵扰着她,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荡漾心头,恍惚中心神飘渺,不自主的忆起与毕士英接触的时光,迷茫痴迷中,外面天光大亮,心下凛然,不能再拖了,正当她打算不惜弄醒毕士英,也要挪开他的手和腿时,忽听廊道里传来脚步声和人语,慌得一动也不敢动,心想还是让酒保认定自己是男人,糊涂下去的好。

    却哪知走进床边的竟是一名陌生的年轻女子,脑中电光一闪,是义兄的那个竹妹!这一惊,非同小可,不由自主地惊叫出声,挣扎着强挺起身,慌乱中头巾脱落,真面目显露无遗。

    綦毋竹怒不可遏,双手抓住毕士英的衣领,将他拉坐起来,口中厉声喊道:“毕士英,你冤枉我变心,原来是为你自己开脱!”

    “谁……这么吵?”酣睡中的毕士英,嘟囔了一句,口中喷着浓烈的酒气。

    “做你的好梦去吧!”綦毋竹怒火万丈,痛心已极,将毕士英推倒在炕上,如刀似剑的目光,在惊呆了的紫薇姑娘身上扫过,扭转身忿然闯出了房间。

    “竹jiejie,你听我解释……”张紫薇急切呼喊,扑下炕沿,却是头重脚轻,人还没到门口,就摔了下去,她伏在地上呜咽着,声泪俱下。

    毕士英喝得实在是太多了,被神刀玄女一拉一推,兀自懵懵懂懂,不知所以,疲倦咕哝道:“谁啊这么大的劲儿?真困哪,有事一会再说……”转过身又要睡去。张紫薇爬了起来,回到炕边使出全身的力气摇撼着毕士英,口中大声喊叫:“义兄,快起来,出事了。”

    毕士英混沌的脑际,这才清醒了一些,强打精神睁开了双眼,怔怔地望了望面挂泪珠的紫薇姑娘,又看了看房间,大惑不解的问道:“咦,这是什么地方啊?刚才是你摔的我吗?”

    张紫薇拼命的摇着头,惶急中,再也顾不得羞涩,飞快说道:“义兄,方才来了一个女的找你,可能是竹jiejie,见我俩睡在一块,发了通火就走了。义兄你快去撵上她,解释清楚才好,快去呀!”

    “什么?什么?你说谁和谁睡在一块儿?你…和我,这怎么可以?怎么可能?”毕士英惊愕的头发都立起来了,大声嚷道。

    紫薇姑娘再也克制不住,失声痛哭,争辩道:“你怪我,我怪谁去?都是那个多事的酒保,见咱俩都醉了,他以为我是男人,就把你和我弄到了一块,还偏偏给竹jiejie看到,她会把我当成什么人?我没脸再活了!”张紫薇嘴里面哽咽着说道,猛的扭转身躯,扑向小柜上的宝剑。天字剑呛的出鞘,挥向自己的粉颈。

    毕士英大身喝道“义妹,不可!”横滚出去出手点中了姑娘的云门xue,并抢下她手中的宝剑。由于动作太猛,只觉眼前金星乱窜,胃中剧烈的翻腾起来,一连呕出几口酸水,用手撑着墙,痛心疾首的说道:“义妹,都是我的错……害了你,也害了我自己,一切的后果由我来承当,你这样做于事无补,看开些,照顾好自己,我去追她,我相信她是不会向外人张扬的,跟她说开了就没事了。”

    他安慰着痛不欲生的姑娘,心里明白,做起来却是难上加难,但不管结局如何,自己都要还义妹一个清白,哪怕是死!

    张紫薇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抹了把脸上的泪水“义兄,你去追竹jiejie吧,我没事,她也会很伤心的。”

    毕士英感动地点头道“义妹,你多保重,这赤华宝剑留给你,包起来不要用,回去交给你叔叔吧。我走了。”说完下了炕,穿好靴子,驱动还不大听使唤的双腿,走出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