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新婚（三）
天欲晚。新房中，红烛高照，暗香浮动，处处弥漫着温馨迷人的气息。 顾云锦已摘去繁重的凤冠，也洗去了脸上浓厚的胭脂，而后擦了一层淡淡的妆粉，在房中安静等待着。 这时，有丫鬟进来摆宴席，宴席很丰盛，各色菜肴流水般摆上桌。这是大承皇朝的风俗，每对新人都要共用这一餐，其中必不可少的就是甜果子和苦味菜，寓意是夫妻要同甘共苦，患难与共。 顾云锦从早上折腾到现在，滴水未进，腹中早已空空，此时看到美味，真想冲过去大吃特吃，可惜，她也只是想想，她能做的，就是在心中祈祷戴今朝赶快回来。 正想着，突然听外面丫鬟轻快的声音响起：“世子爷回来了。” 珍珠门帘被撩起，一身酒气的戴今朝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位嬷嬷。 这两位嬷嬷来自宫里，是特地被蒋太后派来指导仪式的，这充分显示了蒋太后对南陵王府的重视和恩宠，更毫不掩饰对戴今朝不同寻常的偏爱。 戴今朝轻轻在顾云锦身边坐下，也不说话，就那样静静看着她。因饮了酒，他脸色微红，眼中似蒙了层水雾，星光点点，柔情和欢喜深藏其中。今日的他，被从未有过也从不敢奢求的幸福紧紧淹没，所有的不愉快被全部冲走，眼中心中只有这个牵动自己心弦的人儿。 顾云锦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匆匆抬头看他一眼，又连忙垂下了眼睑，脸色微微羞红。 在嬷嬷的示意下，丫鬟为两人各递上一杯酒。 “喝了交杯酒，一生一世永相守。” 随着声音响起，两人手臂互挽，彼此对望，缓缓饮下杯中酒。 “挽个同心结，结发夫妻恩爱久。” 嬷嬷分别剪下两人的一缕发丝挽在一起，黑发如墨，白发如雪。 做完这些，两位嬷嬷又说了一堆吉祥祝福话，便退出了。几个丫鬟彼此望了望，也都笑眯眯地退到外间守候。 房里的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很安静，但空气中却弥漫着躁动的因子。 正在这时，顾云锦的肚子突然一阵咕咕叫，她本能的伸手捂住肚子，脸色尴尬不已。 一只手覆在她手上，然后轻轻握住，“走吧，去用饭。” 顾云锦先是一愣，而后暗暗吐吐舌头，开心地由他牵着入席用饭。 这餐饭，要先吃甜果子和苦味菜，才能再吃其他菜。 顾云锦吃过一枚甜果，准备去吃苦味菜时，却被戴今朝阻止了，“这菜味道很苦，不要吃了。” “可是这……”顾云锦有些惊讶，古人不是最重风俗规矩的吗？何况，这也是有说法讲究的，是不可少的啊。 戴今朝知道她要说什么，打断她的话，微笑着说：“我知道这两样菜代表着什么，可是，我希望你与我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甜的。” 这话听得顾云锦心里暖暖的，她也相信他是出自真心。但她迟疑片刻，又继续去夹苦味菜，“生活本就是酸甜苦辣咸五味陈杂，该我承担的那份我也要学着承担。” “如果你一定要吃，那我喂你吃。”戴今朝握住她夹菜的手，然后从她手里取过银筷，夹起一根苦菜送到她面前。 顾云锦有点莫名其妙，怔怔地看着他，犹犹豫豫地张口去接。 眼看就要吃进口里了，谁知戴今朝手中的银筷突然方向一转，竟把菜送进了自己的口里，又趁她愣神间，塞了枚甜果子在她口中，最后又夹根苦味菜自己吃下。做完这一切，才把银筷还给她，笑盈盈地说：“好了，我们的任务完成了，可以用饭了。” 这……也行？顾云锦简直目瞪口呆，连口里的甜果子都忘了嚼。 “傻瓜，不是饿了吗？还不快吃。”戴今朝轻拍着她的脸颊提醒。 顾云锦回过神，三两下把果子咽下，小心地再次确定：“那我真吃了？” “吃吧。”戴今朝看她小心翼翼的模样，心中一阵柔软，眼神愈发温柔深情。 于是，顾云锦放开胃口大吃起来，当然，因为有人在眼前，还是稍稍注意了一下形象。 而戴今朝吃了几筷子，便放下了，静静看着她吃。 顾云锦看到了，边吃边口齿不清地问：“你不饿吗？怎么不吃了？” “我等你……吃完……再吃。”戴今朝双眼微微眯起，不论眼神还是语气，都有点暧.昧不清，明显意有所指。 顾云锦不是没有经历过情场的单纯少女，隐隐猜到他指的是什么，瞬间红了脸，不敢再去看他，只低头往嘴里扒饭。 今日成亲，虽然把她和他的距离拉近了许多，但在她看来，从感情上讲，她与他还没有到达同床共枕共享鱼水之欢的亲密程度。对于接下来的周公礼，她没有期待，但如果他想，她不会似乎也没有理由拒绝。 “我……我去水房了。”沉默着吃完一碗饭，顾云锦小声说，不等眼前的人说什么，就匆匆离去了。 戴今朝看她逃也似地离开，忍不住笑出了声，眼中愈发温柔期待。他重新拿起银筷用饭，但菜是一根一根地夹，米饭是一粒一粒地吃，看起来是在细细品尝，其实完全是在消耗时间等待。等看到顾云锦从水房出来，便命丫鬟撤下了宴席，自己也进了水房。 一身罗衣的顾云锦掀开大红锦被准备上.床时，看到上面放的一块白绸，心猛地一跳，又连忙把锦被放下，深深吸口气，才又轻轻掀开一角躺了进去，然后慢慢挪动身子，直到靠近最里面才停下。 当水房哗哗的流水声停止，听着愈来愈近的脚步声，顾云锦的心不可控制地越跳越快，她不由自主地拉紧锦被，身子也有些僵硬。 高大的身影在红罗帐外停下，犹豫片刻，才轻轻掀开帐子。 戴今朝望着床上双目紧闭的人儿，烛火照在她的脸上，愈发娇艳动人。他在床沿坐下，俯身轻轻吻上了她的眉眼，吻细碎绵密，他明显感觉到她的身子一颤。 “云锦，睁开眼睛看着我。”有些低哑却极具魅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顾云锦犹豫片刻，缓缓张开眼，发现那张脸近在眼前，近到呼吸几乎相闻。 正在这时，外间突然传来一阵杂乱声，并夹杂着女子的哭声。 戴今朝侧耳细听了下，听出是孟晚卿身边的丫鬟小叶，神色不禁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