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这叫下马威
沐清漪一个人坐在房间里，不一会儿听见房门被轻轻推开的声音，紧接着便是小心翼翼的脚步声，她微微拧了拧眉头，倏地一把掀开了红头纱。 绿袖刚掀开碧玉珠帘就瞧见擅自掀开了盖头的沐清漪，吓得低呼了一声，忙快步走前去。 “小姐，您怎么可以掀……掀开盖头呀！” 红盖头从来都是只能让新郎官掀开的，可她家小姐倒好，自己给掀了。 怎么小姐恢复神智之后，总是做出一些让她难以理解的举动呢？！ 沐清漪翘了翘唇，她随手将头纱放在了床边的鸳鸯大红锦被上，对着一脸着急气愤的绿袖轻轻笑了笑。 “怕什么，待会儿北冥莲瑾来的时候再盖上就行了。” 她从床上起身，在地上转了两圈，同时轻轻的扭了扭自己僵硬了大半天、而有些酸涩的的脖子。 “有吃的么，我饿了一天了。” 打从早上被人从床上拽起来的开始，她就没有吃过一口东西，现在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在现代，由于她‘职业’的特殊性，帮人筹办婚礼也算是家常饭，可是再匆忙也好，她的助手都会帮她买好食物，让她在稍微空闲的时候吃上几口来支撑，可这次她可是实打实的饿了大半天，若不是她这一个多月来把这具身体练得好好的，恐怕她早就在拜堂之前就晕过去了吧。 绿袖有些哀怨的瞅了沐清漪一眼，“喜事嬷嬷交代了，喝交杯酒之前您不能吃东西的，这样就不能和姑爷白头到老……” 沐清漪挥手打断她，“胡说八道，竟弄些迷信的东西。” 她可不是迂腐的人，更不是轻易相信上天相信神佛的人，这些什么规矩俗言的，她才不相信。 “可是小姐……” “好了，你要是闲的慌就出去看看北冥莲瑾什么时候过来，我都快累死了……”沐清漪抱怨了一句，而后便不管绿袖的阻挡走出了外间，瞧见摆放了满桌的美味佳肴，眼睛一亮。 “这么多好吃的还不让我吃，还摆着做什么。”沐清漪瞪了绿袖一眼，便坐在了圆桌边，拿起筷子一口一口的吃了起来。 绿袖着急的要命，可是面对自己的小姐总是无可奈何。 “诶小姐，那是……” 绿袖的话还没有说完，房门再一次被人从外面推开，绿袖惊得抬头看过去，就连不断往自己嘴里塞着东西的沐清漪都被打断了动作。 喜事嬷嬷刚跨进门，就看见那本该安坐在喜床上等着新郎官过来掀盖头的新娘子，此时居然大大咧咧的坐在了外间的桌边，满嘴塞满了食物…… 喜事嬷嬷的脸倏地变得纸般透白，忙转过身关上门。 “哎呦我的皇妃呀，您怎么能掀开盖头出来了呢！这是很不吉利的啊……” 这教训语气，完全和绿袖的如出一辙。 沐清漪撇了撇嘴，看见喜事嬷嬷瞧着自己的眼神里，就好像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错事一般的眼神，本来饥肠辘辘的肚子一下子也就没了食欲。 她一把将筷子丢在桌上，起身回了里间，碧玉珠帘被她气愤的用力甩出，发出噼噼啪啪的碰撞声。 她坐在了床上，将头纱一股脑的套在了自己的头上，闷闷的声音从盖头里传了出来。 “这样行了吧。” 绿袖和喜事嬷嬷都没想到沐清漪会突然发脾气，两人对视了一眼，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一左一右的静静的站在了床边，等着北冥莲瑾回来。 一个时辰过去了，外头的动静依旧热闹。 两个时辰之后，喧闹声逐渐的变小了些。 主阁楼的卧房里，气氛沉默的可怕，三个人都一言不发。 终于，眼看着外头的天色暗了下去，都没有等来北冥莲瑾，喜事嬷嬷瞅了眼坐在床上不声不响的沐清漪，动了动身子，朝着床上端坐的沐清漪福了福身。 “皇妃，皇子恐怕是喝多了上头寻不着回来的路，老奴这就去寻了皇子过来。” 沐清漪掐了掐膝盖上的皮rou，声音低低的，藏着令人刺探不出的情绪。 “你去吧。” “是，老奴告退。” 喜事嬷嬷动作轻缓的退了出去，绿袖听见关门声之后，这才稍稍缓了口气。 绿袖迟疑了会儿，还在犹豫着改不改询问自己小姐适才突然发脾气的原因，但未等她开口，沐清漪已经帮她解答了疑惑。 “这叫下马威，知道么。” 绿袖眨了眨眼睛，还是有些不明白。 “小姐，您……” “喜事嬷嬷是从宫里出来的，回去之后定是会给派遣她来的人报告我的一举一动。” “你是我的贴身侍女，我在你的面前不顾礼仪无碍，可是在喜事嬷嬷面前，我却不能如此放纵。” 绿袖渐渐听出了沐清漪话里的含义，脸上的谨慎转变成了喜色。 原来小姐并没有生她的气，而是有意要做戏给那个嬷嬷看的。 “我发了脾气，那个喜事嬷嬷也才能知道我不是一个随随便便能招惹的人，这样她才会有忌讳，回去报告的时候，也才知道什么是该说的，什么是不该说的。” 绿袖颔首，“小姐真是聪明，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想到了这么周到的事情。” 沐清漪轻轻笑了笑，“不是我聪明。” 而是她过惯了小心翼翼、步步为营的生活，她走的每一步，做的每一件是，下的每一个决定，都必须非常的小心，算计的十分精准，否则毁掉的不仅仅是她的工作，而是她的人生。 绿袖本来还等着沐清漪继续说下去，可是等了半天也没听见沐清漪的声音，她有些悻悻的摸了摸鼻子，乖乖的站在了原地，闭上了嘴沉默。 喜事嬷嬷走了将近半个时辰，仍旧是没有回来。 绿袖有些站不住了，“会不会是发生了什么事啊，怎么嬷嬷和姑爷都没来呢？” 头纱下的沐清漪一直垂着眼，忽的眼底掠过一抹异色，低声开口。 “绿袖，你出去看看。” “好，奴婢这就去。” 绿袖小步跑了出去，沐清漪缓缓的掐紧了衣袖，等到绿袖回来的时候，复又轻轻松开。 她的声音轻的听不出音调。“如何。” 绿袖跑的有些气喘，沐清漪隔着头纱，瞧见了她一脸的犹豫难堪。 心里的某个肯定愈发笃定，沐清漪唇边绽出了笑，冷冽如十二月冰山陡峭中盛开的花。 “北冥莲瑾没喝醉是吧。” 绿袖低着头，小声怯怯的答，“……是。” 沐清漪的笑意加深，“他去了别的地方是吧？皇后说要给北冥莲瑾的侍妾，是和我同一天进门，是吧？！” 明明沐清漪的每一个字都说的很轻，似乎没有带一丁点的力度，可是绿袖却分明察觉出了周身围绕的压迫气息，沉冷压抑，就好似一张张开的网，将她绑的严严实实的，难以挣扎。 她惊讶又错愕的低呼，“小姐，您，您怎么都知道……” 回答绿袖的，只有沐清漪一句低低的笑声。 北冥莲瑾不回房，而喜事嬷嬷一去不返，更没有人来告知她该如何…… 除了这个可能，沐清漪实在是想不出其他了。 看来这个皇后是有心要与她作对呢。 明面上对她百般讨好宠爱，赏赐的都是宫里的极品。 可是啊，却又在她大婚的这日，将侍妾素萝也一同送了过来……这不是摆明了叫她难堪么？ “小姐，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姑爷他……” 沐清漪猛地掀开了盖头，一张装扮的近乎完美的脸上淡然一片，似乎毫不在意一般。 “伺候我梳洗，不用等他了。” 绿袖呼吸一滞，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听。 偌大的主卧房里，只有外间一双大红龙凤喜烛燃着光亮，晕黄点泼，透过那一幕碧玉珠帘，投射出点点斑驳的微光照入内间。 沐清漪累了一天，躺在比涟漪园里还要舒适百倍的软床上，盖着轻盈透气的蚕丝锦被，睡得很沉，以至于一道黑影来到她的床前，她都始终未知。 若不是快到寅时的时候忽然来了一场骤雨，大滴大滴的雨珠子打在了未关好的窗外的梧桐叶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沐清漪也不会被惊醒。 她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眼睛，神智还未完全清醒过来，却见一道人影不知何时伫在她身侧边，她呼吸一顿，猛地拥被坐起，凌厉的目光看向了他。 “谁！” 沐清漪将玉枕扔向了那人，只听闻黑暗中发出了一声低哼，那人影抱着玉枕被砸的倒在了地上。 “娘子……”软软中夹带着几分委屈的声音响起，沐清漪一愣，忙掀开被子，接着外间映入的暗光一看。 怀里抱着玉枕头，一身大红喜袍，脸庞俊美无双，两眼水盈盈的男人，不正是她昨夜未归房的丈夫，北冥莲瑾么！ 看见他的出现，沐清漪怔愣了好一会儿，直到那双黑幽幽透着可怜的眸子盯着自己看了许久，她才回过神来，缓缓的下床，伸手扶起了他。 沐清漪没有说一句话，而北冥莲瑾端着小心翼翼的表情观察了他好一会儿，才低声开口，窗外的雨声极大，若不是沐清漪靠的近，她都几乎听不见他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