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阴谋
凌府的花园内,凌知著正在修剪着盆栽的枝叶,他的嘴角噙着抹笑意,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 “大人。” 一名束身黑衣的男子突然走到凌知著身边,凌知著瞥他一眼,后了然地道:“哦,来了。什么事?” “云王妃与南耀信夫妇被放出来了。” 他这句话令凌知著手中的剪刀猛地一歪,盆栽的一大截枝干被剪了下来。凌知著顿了顿,转过头望着他。 “于大人证明他们无罪了?” “听说是慕世子查到的。” “哦?”凌知著饶有趣味地挑眉,“这么说邑王爷的这个‘老来得子’,还挺能干的嘛。” 那名黑衣男子见凌知著脸上并无一丝不悦,有些疑惑地问道:“大人,云王妃被放出来了,这……没关系吗?”之前大人为了让她一家被关入大牢,可费了不少功夫。 “没关系。”凌知著抬手抚摸着那在寒风中微颤的枝叶,那笑容中藏着的深意让人胆寒,“本来就只是用他们转移一下夏侯靳臣的视线。如今万事具备,只欠东风,我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他抬眸望向天边那西沉的太阳,长长地呼出一声艰难的叹息。夏侯家坐了龙椅这么久,这万里江山的主人,是时候该换换人了。 夏侯流冽与云时不眠不休地赶了三日三夜的路,终于到达了离京都不远的邵观。他们没有时间停留,云时一入城便去集市上采买了一些干粮。回来后,神色就变得有些异常。 “怎么了?”夏侯流冽察觉到他的不对劲,淡淡地询问道。 “爷,我方才在集市上听到人们说,归剑山庄与云王妃伙同枯叶教意图谋害您,如今被抓进大牢里去了……”云时面色有些凝重,此事事关重大,他本来想理清楚再与爷说,免得他白白担心,但他还没想清楚,爷就问他了,他也只好将听到的话原封不动地传达。 “什么?”夏侯流冽神色一紧,猛地抓住了云时的手腕,“你再说一次?” “归剑山庄与云王妃伙同枯叶教意图谋害您,被抓入了牢中……”云时嗫嚅,又将话重复了一遍。 “牢里……”夏侯流冽的胸口仿佛被人重重地锤了一下,闷闷地疼,他的手颓然地松开了云时的手腕,茫然若失。萱儿亲眼看着他跳下海,又被冤枉抓入了大牢,她的身子……一阵绞痛袭来,夏侯流冽捂着自己的胸口。 “爷,您没事吧?”云时连忙上前扶着夏侯流冽,担心地问道。 本来夏侯流冽身上就有伤还未痊愈,是硬撑着赶路的,如若不是因为他身上首阳一族血脉让他的伤口愈合加快,他根本没办法承受这样日夜兼程的赶路。如今又突然听说南盈萱身陷大牢的消息,一下子冲击太大。 “没事。”夏侯流冽漠然地摆了摆手,缓缓站直身躯,“无凭无据,凭什么抓他们?” “听说有人亲眼看到枯叶教教徒拜访归剑山庄,而且在抓捕王妃的当日,在王妃的房间搜出了与枯叶教通信的信件。” “在萱儿房间搜到的?”夏侯流冽狐疑地蹙眉,觉得事情有些蹊跷,“怎会在抓捕当日,如此凑巧地搜出信件。还有,我刚刚坠海没多久,就有人说亲眼看到枯叶教教徒拜访归剑山庄,这一切太过于水到渠成了。” “爷的意思是,有人在故意栽赃陷害?” 云时瞳孔骤然放大,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而夏侯流冽已然面容阴沉,停下前进的步伐,凝眉深思。 “他们先是害我,然后又陷害萱儿和归剑山庄,费了这么大的劲……到底意欲何为?” 云时也意识到事情已经不仅仅是刺杀那么简单了,他勒马看向停在半路的夏侯流冽。 “爷,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 夏侯流冽垂眸默了一会儿,而后目光如炬地望着前方。 “我们先不回王府,那里现在肯定被很多人盯着,你去邑王府打探情况,让王叔来见我。” 他急着回王府本就是为了萱儿,现在她被抓入牢中,他要马上救她出来。还有,这一场风波的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他一定要弄清楚。 “是,爷。”云时应了一声后,两人再次策马往前奔去。 两日后,在京都城郊的一处小酒肆,夏侯靳臣与连慕臣上了二楼,看见靠窗的桌旁坐着一名戴着斗笠的墨衣男子,两人对视 一眼,快步走了过去。 夏侯流冽感觉到有人在对面坐下,将斗笠抬高了些,露出大半张脸。 “好久不见。” 昨日到达京都后,云时去了邑王府打探消息,而他回了明逸山庄躲避。明逸山庄本就是他特意为余妃雪准备的,后来他知道余妃雪跟蝶宫的关系后,更将这个地方的存在盖得严严实实的,基本没有人知道这个山庄属于云王府,现在这个山庄也就成了他最佳的藏匿地点。无论他再怎么左思右想,他还是觉得这次事情的幕后推手费尽心思除掉他,必定是在图谋些什么。而且他强烈地怀疑幕后主谋就是凌知著。所以他现在还不能让别人知道他还活着,他要等,等着看那些人到底想做什么。 云时昨日带回南盈萱已经脱罪平安回府的消息,让他高悬着的心定下了一半。昨日云时怕被人察觉,来去匆忙,很多情况都没有问清楚。夏侯流冽想知道关于南盈萱更多的消息,但他还没问连慕臣便已经着急地开口,想要把事情的经过都告诉他。 “你没事?没事怎么不回去见萱萱?你知道她现在有多不好吗?” 连慕臣的一句话让夏侯流冽瞬间紧张起来,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萱儿怎么了?你们不是说她已经从牢里出来了吗?是她身体出了问题?” “现在身体已经是其次了,”连慕臣无奈地喟叹一声,“她人现在是自由了,心还困着呢。” “心?”夏侯流冽眸光闪烁,担心之情溢于言表,他突然想起苍郁曾经与他说起过南盈萱的心病,有些了然,“你的意思是,萱儿的心病犯了?” 他话刚说出口,还未等到连慕臣回答,他就知道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上一次苍郁提醒他,南盈萱状态不对之时,是他因她受伤的时候。而这次,他为了保护她,在她面前跳入了海中,还失踪了这么多天,生死不明。
“我前日去看她,她整个人处于一种与世隔绝的状态。雪儿说从她从牢里出来那天起就这样了,不跟人说话,不正眼看人,对别人说的话毫无反应,但让她吃饭和喝药都会乖乖照做。听说,是因为她答应了你,会好好照顾自己和孩子……” 夏侯流冽猛地垂头,心窝犹如被刺贯穿,锥心的疼痛若潮涌般袭来,是他不好,是他没照顾好她…… “冽儿,”夏侯靳臣见他脸色发白,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果可以,你回去看看她……” “你知道她的性格的,”连慕臣截断夏侯靳臣的话,目光冷然,“如果不是你亲自出现在她眼前,她是不会相信你还活着的。” 昨天,当他知道夏侯流冽还活着的消息,几乎想马上就去告诉她,但转念一想,还是不行。他没有任何证据让萱萱相信他,她一定会觉得他在安慰她。 “我会去看她的。”夏侯流冽压下眸中浓郁的忧虑之色,重新抬头望向他们,“归剑山庄被陷害到底是怎么回事?” “哦……”夏侯靳臣应了声,正色将夏侯流冽跳海后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 “这么说来,真的是有人策划了这些事,而且是早就布好的局。”夏侯流冽拿起手边的青花瓷杯,手指轻抚杯沿,眸色幽深若谭,“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夏侯流冽几乎可以确定凌知著一定参与了此事,不然有谁能在官兵中安插内应,暴露他们的行踪。他在思索间,不禁将此事与前段时间闵国的边境夜袭联系起来。他总觉得这一环扣一环的诡计背后,隐藏着巨大的阴谋。 “你先不要露面,就让他们觉得你已经死了。我明日进宫将你还活着的事告诉皇上,顺便商量下一步的对策。”夏侯靳臣也觉得即将有大风波要来,面色凝重地道。 “嗯。”夏侯流冽赞同地点了点头,眼中锐光一闪,“记得派人密切监视凌知著,他与此事,必定脱不了干系。” “好。” 话说完后,夏侯靳臣与连慕臣先行离开了酒肆,夏侯流冽在窗边静静地吹着冷风,却无法缓解着内心的烦躁,手不自觉地握紧。 他好担心她,真的好担心。 是夜,两道黑衣的身影悄然翻入了守备森严的云王府,没有惊动任何人。 夏侯流冽让云时去找徐又白,自己则用轻功跃上了屋顶,快速地掠向疏影轩。他在庭院内观察了一下,从窗户翻入了屋内。 他缓缓往里屋走去,远远就看到了那个素色的身影在坐在桌前。她眉眼低垂,怔怔地望着腕上的碧玉镯,神思不知游到哪儿去了。 长久分别的思念之情一下子涌上喉间,夏侯流冽叹息一声,就那样深深地凝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