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疗伤
“爷,到了。” 徐又白掀开车帘一角,面露苦色朝夏侯流冽道。这一片树林是苍郁先生布下的阵法,他们几人都不懂破解之法。即便现在夏侯流冽受伤了,也只能由他带着众人才能往前走。 “嗯。”夏侯流冽应了一声后,又是一阵轻咳,他定了定神,强撑着要站起,却被南盈萱按住了。 “我去吧。”她拿过软枕垫在他身后,扶着他斜靠在车壁上。他目光深沉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淡然地点了点头。 这几日她一直都郁郁寡欢的,他柔情蜜意地哄着也没用,好不容易她主动开口,就随她吧。夏侯流冽知道南盈萱既然开口说要领路,就肯定能破这阵法。 徐又白惊异于南盈萱竟然主动请缨,内心对她是否能够破解苍郁先生布下的阵法有些怀疑,但转念一想,她的师父是苍郁先生的独女,她应该也出入过苍郁先生的居所吧。 他见她要下车,忙伸手去扶,未想她却只淡淡瞥他一眼后,直接跨步下了马车。 徐又白的手举在半空中有些僵了,他稍显尴尬地一笑,后退几步。自从爷受伤那晚后,王妃似乎再也没跟他们说过话了。 夏侯流冽从车窗往外看去,见南盈萱的身影在慢慢往远处走,她的衣裙在微风轻拂下在空中飞舞,那束腰的长裙衬得她身姿窈窕动人,单背影就能看出她飘然若仙的脱尘之感。 “王妃能行吗?” 凌晔有些怀疑地低声问徐又白,徐又白还未回答,连嫣就先说话了。 “你行你去啊。” 连嫣嫌恶地瞪他一眼,冷笑几声。这个凌晔她真的是越来越讨厌了,果然跟那和幽然是一丘之貉。 闻言,凌晔瞬间便噤若寒蝉了,无奈地摸摸鼻子。连嫣对他的敌意似乎越来越大了…… 南盈萱缓缓走到左边的第一棵树旁,在树根处摸索许久,拉出一条藤蔓用力一抽,周围的树犹如有生命一般,立即就开始移动起来,不一会儿竟渐渐让出了一条路。 她又继续往前走,抽出右侧一棵树的藤蔓,树又开始移动起来。就这样来回往复了多次后,一行人在南盈萱的带领下,走出了那片杂乱无章的树林。 南盈萱独自走在他们前方,她才刚刚跨出那片树林,便有一个小童兴高采烈地跑到她面前。 “夭小姐!” 南盈萱肃然蹙眉,手指竖在唇中央,示意他噤声。那小童马上会意地捂住了嘴巴,了然地点了点头。 这小童名叫罄竹,是苍郁的书童,从小便跟在苍郁身旁。南盈萱向苍郁学艺时,曾在青绵山住过一段时日,与这小童十分熟络。但现在她没有心情与他寒暄叙旧。 徐又白扶着夏侯流冽缓缓走上前来,磬竹见到夏侯流冽面色一正,恭敬地躬身道:“王爷,先生已经恭候多时了。” 他们出发一日后,夏侯靳臣就策马先行前往青绵山了,因此苍郁对他们要来的事了然于心,早早地就派了磬竹在此等候。 他们随着磬竹又穿过了一小片桃林,来到了几间木屋前,一人正屹立在那儿,穿着一身朴素的粗布麻衣,腰板挺得笔直,那身影如琼枝一树,栽于翠绿的山水间。虽已是花甲之年,却仍凤目疏眉,面色红润,神态飘逸,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夏侯靳臣亦从身后的木屋中徐徐步出,站在苍郁身后望着他们笑了笑。 南盈萱一见到苍郁就立马低垂着头,苍郁察觉到她的小动作,眸中闪过一抹笑意,遂略带斥责之意看向夏侯流冽。 “冽儿,你退步了。” 以他的武功,又怎会被人伤至此。 夏侯流冽无可奈何地浅笑了一下,也不解释,无声地默认了苍郁的话。但南盈萱哪能容别人这样说他,当即抬眸倔强地反驳道。 “他才没有退步,是因为我……我胡闹……他才受伤的。” 她的维护让夏侯流冽心中一暖,宠溺地笑着揉了揉她的头。 “哦?”苍郁发出意味不明的一声,见两人亲昵的动作不禁裂嘴畅然一笑,嘴上依旧调侃道:“丫头,若我不出声责备他,你是一直不打算抬头看我了是吧?” 南盈萱眼神瞥向别处,再次垂头不语。她这模样让苍郁有些隐隐担忧,这丫头,该不会犯病了吧。 “不开心?”苍郁低下头观察她的表情,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样子有些得意。“那若我将他治好,你会不会开心一点?” 南盈萱凝眉望向他,怔怔然地点了点头。 “好好好,马上治。冽儿,你跟我进屋吧。” 苍郁连声答应,旋身欲与夏侯流冽走近屋内,却见他揽南盈萱入怀,好奇地驻足观看。夏侯流冽托着她的后脑,将下巴贴上她的额头柔声道:“找个地方坐着,不许站着等我。” “嗯。” 南盈萱乖乖地应了声后,夏侯流冽才放开她,与一脸玩味笑意的苍郁一同朝屋内走去。 待他们进屋后,南盈萱在屋前的一张竹椅上坐下,夏侯靳臣见状顺势坐在她身旁。 他们入宫那晚,臣儿与她突然不见了。后来臣儿写信给他,说她撞见夏侯流冽与和幽然幽会,失踪了,要去找她,事情处理完后就回邑王府。 但是过去了这么多天,连慕臣仍旧没有回来。 “你知道臣儿在哪吗?”他抬眸望了望天空,一群大雁恰巧结伴而过,“他说很快回来,但一直都没有出现。” 夏侯靳臣猜想连慕臣大概回了蝶宫,但他明明答应自己,从今往后住在邑王府,又怎会反口食言。 南盈萱不语,只是默默地盯着地面看,整个人的神识仿若游离在外。 夏侯靳臣见她不答,不死心地又道:“若你见着臣儿,让他早点回家吧。” 南盈萱仍不说话,夏侯靳臣察觉到她的异常,转头去看,发现她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对外界的所有都置若罔闻。 夏侯靳臣疑惑地看向她的四名侍女们,却见她们也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夏侯靳臣蹙眉深思了一会儿,或许她是因为冽儿受伤的事闷闷不乐吧,那自己就更应该开导她了。 “冽儿受伤之事,我大致听又白说了。他早就知道你会进宫,还屏退了四周的宫人在那院子里等你。虽又白没告诉我他受伤的过程,但我知道你必定是无意的。” 那晚在云端轩的房前,相信看到她抱着夏侯流冽哭得肝肠寸断的人,都不会怀疑她对夏侯流冽的真心。她又怎会蓄意伤他呢?
“后来那解药亦是个意外,你不知道冽儿不能碰银菱草,况且你也不知道那解药的配方,这事不能怪你……” 他絮絮叨叨地说了许久,晓之以情,动之以礼,但南盈萱的脸色一直平静得未起半分波澜,不知将他的话听进去多少。 木门“咿呀”一声开了,南盈萱游离在外的神思瞬间被唤回,她不理仍在说话的夏侯靳臣,径直走到房门前。 只见苍郁率先从房内走出,他身后跟着的夏侯流冽仍在低头系着衣扣,因胸上的伤处他系得十分吃力。 南盈萱越过得意洋洋地欲朝她邀功的苍郁,走到夏侯流冽身旁认真地替他系着扣子。夏侯流冽深邃的眼眸中盈满笑意,盯着她不经意地询问道:“有好好坐着吗?” “嗯。”她又替他整理了一会儿衣服,定定地凝望着他应道。 身旁被彻底无视的苍郁老先生此时却是不高兴了。 “丫头,你现在眼里是只有他了是吧?你这样,先生我可不太高兴了。”苍郁凤目圆瞪,捏着下巴的小胡子,佯装生气的模样。“我把你心心念念的夫君治好了,你要怎么报答我呀?” 南盈萱垂眸顿了一会儿,还是转头望向他,眼中带着询问的意味。苍郁不禁蹙眉,她怎么又不说话了。 “我房中还缺一幅画,不如你作画赠我?” 他故意不言明画作内容,要引她开口问他。果不其然,她思忖了一会儿,迟疑地问道:“先生要我画什么?” “哈哈哈。”苍郁畅然大笑,手抬起在周围的山水间掠过,“就画这山间万物好了。”苍郁侧身对磬竹吩咐道,“带她去肆意亭那边作画吧,那边景致最好。” 但南盈萱却没有丝毫要动的意思,紧紧握着夏侯流冽的手,往他身后缩。 “这么舍不得,待会儿我还要替他施针呢,你不愿画?”苍郁装作高傲地背过身。“那我可就不施针咯。” 南盈萱无奈地垂头抿唇,恋恋不舍地望了夏侯流冽一眼,夏侯流冽看她难过的模样,安抚地在她额上印下一吻,她才松开他的手,跟着磬竹往肆意亭走去。 苍郁看着两人那如胶似漆一刻都不愿分开的模样,有些好笑地晃了晃头。待南盈萱走远后,才问夏侯流冽道:“她很粘你?” 夏侯流冽舒眉,只笑不语。 苍郁了然地点点头,意味深长地道:“也是,她对你这么多年的心思,现在好不容易得偿所愿,当然是比较粘的。” 闻言,夏侯流冽略惊讶地蹙眉。 “师父,您也知道?” “呵呵。”苍郁神秘一笑,眸中得意之色乍现,侧头凝视着他,“我这徒儿如何?” 他这一句话,让夏侯流冽以及夏侯靳臣、徐又白等人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南盈萱也是苍郁先生的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