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蛊毒
云时轻轻将夏侯流冽放在床上,让他侧躺着,徐又白仔细地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口后,既松了一口气又立刻紧张起来。 刀并没有伤到夏侯流冽的重要部位,但伤口周边的血是黑色的,刀上有毒。 徐又白将几颗解毒丸碾碎和疗伤的草药敷在伤口上后,就起身走出了房间。凌晔与应续都守在门口,见他现身着急地问道:“爷怎么样了?” “伤口没有大碍了,但那刀上有毒。” “啊?” 徐又白无暇顾及那两人的惊讶,径直望向一旁睁着梨花带雨的泪眼,瞧着这边的南盈萱。刚刚在宫内他们没问事情的缘由,却也知道爷是跟着王妃进宫的,爷的伤就算不是王妃所刺,也必定与王妃脱不了干系。所以回来时,他们四人都未与她说半句话,她也只是默默地跟在身后。 “王妃,那刀上有毒,您知道那是什么毒吗?”不知道毒是无法解毒的。 闻言,南盈萱一愣,随即拼命点头道:“我好像有解药!” 说着,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就往疏影轩奔去。哈斯大娘家有一种祖传的毒,赤那必定是将那个毒涂在刀口上了,当时离开蒙古的时候她拿了一小瓶解药做纪念,她记得她似乎带来了云王府。 她跨入门就开始翻箱倒柜,姹紫嫣红四人见她紧张的模样,也帮着她一起找。她们找了许久,总算在最底下的小柜子里找到了解药。 南盈萱拿着解药又是一路狂奔,跑回云端轩。跟着她的姹紫嫣红四人是胆战心惊,她自己现在脑子里只有夏侯流冽,但她们还记得她肚子里有一个孩子,她这样跑来跑去,真的没事吗? 南盈萱奔回云端轩,将整瓶解药放到徐又白手上。 “吃两颗。” “好。” 徐又白拿着药进了房内,南盈萱深深地呼了口气,却还是止不住内心的恐慌。其实她的肚子已经隐隐痛了许久,但她却不想理会,因为她一颗心都悬在夏侯流冽身上,心里又是自责又是害怕,再也顾虑不到别的事了。 余妃雪见她静下来,眼泪又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伸手揽着她的肩膀安抚道:“没事的,哥一定会没事的。”余妃雪目光坚定地望着房门,心中暗暗祈祷。哥哥一向厉害,她相信哥哥一定会吉人天相的。 然后过了约摸二刻钟,徐又白再次焦急地从房内走出。 “王妃,这解药是由哪几味药制成的?” “怎……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南盈萱颤颤巍巍地走上前,慌乱地问道。难道是解药不管用? “不,刀的毒的确是解了。但爷体内的蛊虫在服食了解药后突然躁动起来。” 南盈萱眼神茫然地垂下,蛊虫躁动?夏侯流冽的蛊毒在此时犯了?她思绪一片混乱之时,一把剑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你到底是什么人?是来害我们爷的吗?” 凌晔凛冽的话语无疑在她心中的伤口上撒盐,是啊,她真的是来害他的,伤是她带来的人刺的,蛊毒是她给他的解药诱发的。她胸中的刺痛蔓延开来,比千刀万剐之痛更甚。 “我不知道解药的配方。” 她没有回答凌晔的话,也没有挡开他横在她身前的剑,嗓音沙哑地回答道。身旁站着的连姹猛地挥开凌晔的剑,面容冷若冰霜,杀气四溢。 “若你再对主子无礼,可别怪我姐妹四人不客气。” 连嫣、连紫、连红皆将手中拔出了半截,气势汹汹地盯着凌晔。徐又白没空管他们的纠纷,见南盈萱说不知道解药的佩方,对应续说了句“请邑王爷来一趟”,准备进去将解药化成水再仔细闻辨。如今不管是-吃了什么引发的蛊虫异动,都只有请邑王爷过来将蛊毒压下了。 “别闹了你们!” 余妃雪威严十足的厉声一吼,让对峙的凌晔与姹紫嫣红都默默收回手中的剑。余妃雪无奈地撇嘴,这几个人是怎么回事啊,是嫌现在不够乱吗? 夏侯靳臣到达云王府时没跟众人打招呼,就直接进了云端轩。过了半个时辰才带着满面的倦容,大汗淋漓地走了出来。 “基本压下去了,但只是暂时的,恐怕要上青绵山找师父一趟。”夏侯靳臣脸上有些棘手之色,转头问缓缓从房内走出的徐又白。“他是怎么弄成这样的?” 徐又白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垂着头静默不语的南盈萱,面色肃然道:“爷遇刺了,那刀上有毒,然后服了解药后蛊毒就发作了。我刚刚将解药化水闻了闻,估计里面有银菱草。” “银菱草?”余妃雪惊诧地重复道。“师兄不能碰银菱草的,怪不得蛊毒会发作。” 南盈萱心中的自责之情如野草般疯长,她什么都不知道,就让他们喂他吃解药。都怪她,都怪她……她蓦然抬头,嗓音微弱地问道:“我可以进去看他吗……” 她话音刚落,凌晔几乎是立即就将剑横在房门前,冷声几声嘲讽道:“病房脏乱,唯恐玷污了王妃洁净的玉体,王妃还是别进为好。” “你说什么呢你!”连嫣怒目圆瞪就要冲上前去,却被南盈萱拦住了。 “嗯。”南盈萱淡然地轻应一声,让包括凌晔在内的所有人都愣住了。她平静的面容看不出情绪,缓缓走到远处的墙角边,顺着墙滑落在地。夏侯靳臣看着她双手紧紧环绕着膝盖,将下巴靠在交叠的手臂上,怔怔地望着前方。她平素晶亮的双眸此刻空洞地睁着,全然失去了神采。他眸色微沉,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 余妃雪与姹紫嫣红见她这副仿若与世隔绝的模样,心领神会地面面相觑,这表情让她们的心瞬间揪了起来。南盈萱这表意味着什么没有人比她们更清楚了。 余妃雪连唤了她几声,她都置若罔闻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惹得余妃雪心中一阵焦急。 此刻徐又白已经又进了屋内,凌晔仍守在门口,余妃雪径直走到他面前,语气虽是询问,但却毫不客气:“我总能进去看一看我哥哥吧?‘” 凌晔面上现出了丝丝尴尬之色,应续见余妃雪怒容满脸,拉着凌晔让开,脸上堆起笑意:“郡主,您请!您请! 余妃雪狠狠地瞪他们一眼,转头对仍旧怔然的南盈萱柔声道:“萱萱,你别担心,我进去看看。”
南盈萱没有理她,她一咬牙,快步跨入了房内。 此时,夏侯流冽缓缓地恢复了意识,他睁开眼,向床边扫了一眼,见没有南盈萱的身影,用虚弱沙哑的声音问道:“萱儿呢?” “爷,您醒了!”徐又白满面喜色地上前扶起他,并给他递上了一杯水。 夏侯流冽嗓子干得快冒烟,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润喉,又追问道:“萱儿呢?” 徐又白心虚地转身去放茶杯,支支吾吾道:“王妃……王妃在……在外面呢。” 夏侯流冽当即就不悦地蹙眉,知道他们必定是因为他的伤为难她了,当即沉声斥道:“她什么身子,你们不知道吗?” 说罢,他强撑着身体要起身,余妃雪却在这时进来了,瞥见他已经醒了,惊喜地走上前来。 “哥,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夏侯流冽并未回答她的话,有些焦急地问道:“萱儿呢?” “在外面,谁跟她说话都不理。”余妃雪转身看了看门的方向,忧心忡忡道。 夏侯流冽心中闪过一阵不好的预感,他一着急就坐起身子准备下床,但胸口传来的阵阵撕裂般的疼痛让他停下了动作。 “爷,您现在还不能下床。”徐又白连忙上来扶着他,面色也十分着急。爷受的伤是重伤啊,怎么能这么快就下床行走呢。 “闭嘴。” 夏侯流冽咬唇甩开他的手,冷若千年寒冰的声音让徐又白不敢再动。他额间疼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捂着胸口站起,强忍着剧痛,脚下的步伐虚浮却坚定,一步一步地走向房门。 余妃雪想扶他,手伸出去好几处却都放下了,只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他扶着门框的身影一出现,众人皆惊呆了。 “爷,您醒了?” “您怎么起来了?” 夏侯流冽对凌晔与应续的话视若无睹,眼眸有些焦急地在四处寻找南盈萱的身影,却在侧头间看到那张苍白得豪无血色的小脸正愣愣地望着她。 他看着她坐在墙角缩成一小团,双眼又红又肿如核桃一般,脸上的泪痕遍布,心中传过的疼痛竟比胸口的痛感强烈千百倍。 南盈萱定定地凝望着他,见他捂着胸口缓缓向自己走来,世间仿若在瞬间变成黑暗,只有他,只有他是发光的。眼中有温热涌出,她不管不顾地用膝盖向他爬去,她这一举动将他吓得不轻,顾不得伤口的疼痛,疾步走到她面前。他俯身那一刻,她猛地扑入他怀中,头深埋在他的脖颈处,温热不断地从他颈间滑落。 她仍跪在地上,那崩溃痛苦得犹如失去了所有的模样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一恸。 夏侯流冽抱紧怀中不断颤抖的身躯,抱着她的腰肢,脸颊心疼地贴着她的发顶,听到她带着哭腔的嗓音沙哑,充满着深深的恐慌与无措响在他的耳侧。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就这样紧紧地抱着他,一遍又一遍地道着歉。惹得一旁的余妃雪与姹紫嫣红四人也不禁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