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有趣
坐在回程的马车上，南盈萱闭着眼装睡，实质上在偷瞄一旁夏侯流冽。她迫切地想知道夏侯流冽的答案到底是什么。如果他真的决定要帮南耀信，那她与他就要站在对立面了。 “看我干嘛？” 思绪混乱间，她被夏侯流冽突然的一句话给吓到了，眼睛虽然还闭着，但身体抖了一下。她想装睡也装不下去了，于是大大方方地坐直看着他。 夏侯流冽像没感觉到她的视线一般，镇定自若地翻着书。 “我想问一个问题。” “问。” “昨天我爹有跟你说什么吗？” 夏侯流冽皱了皱眉头，她怎么又问这个。 “重要吗？” 她愣了一下，高声答道：“当然重要了！” 他放下手中的书，转过身，深邃的双眸注视着她。 “你觉得重要，是因为你爹，还是因为我。” 她觉得他这话问得很妙，他问的是这件事，却隐含了他和南耀信，她更在乎谁的想法的问题在其中，一语双关。 她垂眼缩了缩身子，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诚实地答道。 “……你。” 他看她身子缩得好像做错事的孩子一般，脸上红扑扑的，眼里不禁闪过一丝笑意。 “那如果我说，无论你爹昨天跟我说了什么，我都不感兴趣。你还觉得重要吗？” “真的？”南盈萱一脸喜色，褐色的眼眸绽出动人的光彩。 他有些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拿起书继续看。 这边南盈萱心里已经乐开花了。虽然夏侯流冽不再搭理她，但她已经得到她想要的答案了。夏侯流冽不感兴趣，意味着他不会出手。他不出手，归剑山庄和凌起门不足为俱。 或许江湖上的人怕南耀信那一套涉世剑法，但她可不怕。那一套破剑法早被她玩腻了。归剑山庄的一招一式她从小到大看得多了。 知道了夏侯流冽的想法，她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下来了。于是心满意足地闭着眼，不一会儿就真的睡着了。 夏侯流冽撇了一眼她的睡颜，眸色越发地深了。他的直觉告诉他，眼前的这个人就是连桃夭。 回到王府后，夏侯流冽就去处理公务了，余妃雪则直接跟着南盈萱回了疏影轩。 连嫣刚将门关上，余妃雪就迫不及待地开口道：“我们让凌起门从江湖上消失吧。” 南盈萱看她一脸的怒气，觉得既然她都生气了，还不如让她更生气一点。 “有件事没告诉你，我爹和尹峥让你哥跟他们合作灭了蝶宫。” “什么！” 余妃雪当即拍桌而起，火冒三丈，叉着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要找这么多帮手才敢动我们，不要脸！”说着，又担忧地转头问南盈萱：“我哥怎么说？” “我今早试探了一下，好像是没答应。” “你怎么试探的？”余妃雪觉得很奇怪，这种事哥应该不会随便就告诉别人他的决定的。 “这你别管，反正他没答应就对了。”南盈萱想到早上他说的话，脸又红了，不想跟余妃雪分享。 “小气。”余妃雪不满地哼哼了几声，随即脸上又浮现出杀意。“凌起门，我们先下手为强吧。” “不行，除了替师父报仇那次，我们从来没有公然去灭一个门派。如果我们下手，唇亡齿寒，别的门派也会有危机感。一旦他们联合起来，我们四面楚歌是没有胜算的。” “他们并不知道蝶宫在哪啊。” “万一有一天被他们发现了呢，我们不能这样去冒险。” 余妃雪听了南盈萱的话后，郁闷地靠在墙边，不说话。 南盈萱见她那样，知道她是急了。她知道妃雪在担心什么。妃雪在担心若凌起门将那妇人杀了，师父多年苦心经营起来的蝶宫招牌，会这样被毁掉。 蝶宫作为一个暗杀组织能屹立于风云变幻的江湖内不倒，不仅仅是靠轻功和音攻，更是因为蝶宫只要一接暗杀委托，就会保证雇主的安全。这个规定让越来越多人将暗杀任务交给蝶宫，从而使它逐渐闻名于江湖，成为如今江湖上的四大势力之一。 以往的委托即便不是暗杀都有明确的动手目标，但这次这荆茴山的妇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应该找谁报仇，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要杀人还只是要个说法。师父定下的规矩，他们不能杀委托上没说要杀的人，这可能会为雇主结怨。所以她们只能上门先去问个明白，再让他们自己去找那妇人。 其实这个委托是不应该接的，也是她自己私心想要挫挫凌起门的锐气，更不想让那妇人觉得他们蝶宫怕了凌起门。所以这件事，她也有责任。 南盈萱走到余妃雪旁边，安抚般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如今我们只能先叫人将那妇人和她丈夫劫出来，不能让凌起门拿他们威胁我们。” 余妃雪听了，面露难色：“但那妇人的相公不能行走啊，这要劫出来，难度很大。” “这个嘛，师兄会有办法的。”她对连慕臣还是很有信心的。 余妃雪想想觉得她说的也对，如今也只能先这样了，便赞同地点了点头。反正蝶宫的招牌不能就这样被凌起门砸了，其他的来日方长，可以慢慢来。 夏侯流冽回到云端轩，并没有马上去玉阑阁处理公务，而是吩咐云时去仔细调查南盈萱。 云时有些不解，因为当时夏侯流冽要娶南盈萱前他曾问过夏侯流冽，要不要去查南盈萱。当时夏侯流冽是拒绝了，现在人都已经娶进家门了，怎么又想调查了？ “当时我以为祈豫足够了解她，但其中有些事祈豫可能也不知道。”夏侯流冽淡淡地解释道。 “爷，是什么事？”徐又白有些疑惑地问道。 夏侯流冽抬头看着徐又白缓缓道：“南盈萱可能是蝶宫的蝶主连桃夭。” 徐又白脸上浮现出惊讶的神色，又像思考了许久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似的，露出了然的表情。 “我之前就在想，上次王妃喝醉了之后打赢我是一时的巧合还是真的。后来在翠微楼看见王妃的轻功之后，我就更怀疑王妃其实是个高手。还有，当时我还看到了连嫣用短匕首杀人，招招刺中要害，一看就是长年练出来的。” “那我就往这个方面调查。”云时明白夏侯流冽的想法后，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便退出了房间。 “你让周叔将账簿交给王妃吧。”夏侯流冽想了想，转头吩咐徐又白。 “好。”徐又白虽然不知道爷在想什么，但还是照办。 夏侯流冽轻勾嘴角。不出五日，南耀信绝对会做出什么事来证明蝶宫对朝廷是有危害的，让他决定对蝶宫动手。蝶宫必定要想办法应对。他呢，就是要用王府的账簿令她分身乏术。 他走到柜子里拿出之前南盈萱送他的香囊，低头摩挲着上面的刺绣，饶有趣味地一笑。 这个女人真是越来越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