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伤心霹雳火
柴进笑道：“哥哥无忧，谅那黄信武功稀松平常，临阵逃命亦为人不齿，他那些手下只怕是人心向背，而花清姑娘有智有勇，黄信又岂能奈何？何况他也不想得罪花荣兄弟，他也要为自己留条后路嘛。” 柴进这么一说，他俩都信以为然，交口称赞不迭。当下便做了迎接秦明回山寨的有关部署。 于是柴进和众头领率人马到林子里埋伏，不多久就见秦明单骑匹马狼狈而至，他手上的狼牙棒已经颓然没了杀气。当下众头领人马转出，迎面撞着。 宋江在马上欠身道：“总管何不回青州，独自一骑投何处去呀？” 秦明见问，怒气道：“不知哪个该剐的贼，装扮成秦明模样，去打了城子，坏了百姓杀害良民不说，又断送了我一家老小，害得我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若寻见那人时，就在他身上打碎这条狼牙棒！” 宋江便道：“总管息怒，既然没了夫人，小可自当与总管做媒。这里难说。且请到山寨里告禀，一同便往。”秦明只得随顺，再回清风山来。 众人一齐都进山寨内，六位好汉邀请秦明上聚义厅，看宋江的眼色齐齐跪下，秦明不知何故，连忙答礼，也跪在地。 宋江开话道：“总管休怪，昨日因留总管在山，坚意不肯，却是宋江定出这条计策来……” 秦明一听这话，登时傻愣住了，他怀疑是不是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宋江的声音却还在耳边，“寨中有小卒模样颇似总管，便让他穿了总管的衣甲头盔，骑着那马，横着狼牙棒，直奔青州城下，燕顺、王英带领五十余人助战，只扮做总管去家中取老小。杀人放火，先绝了总管归路，今日宋江和众兄弟特地请罪。” 秦明听明白了，终于疯了起来，柴进料想此时他定会想到被屠于城上的一家老小，这才怒气于心，只见举手顿足之间，桌案凳椅崩坏裂毁，尔后秦明双臂抱住厅中柱子，暴喝声中，草厅震动嘎嘎有声，顶蓬草盖纷纷散落。 他为何不拿这些蛮力来与宋江及我等众人厮并呢？柴进琢磨一是因为众人对他以礼相待，将他软困；二则他也知根本斗不过。因此只得纳了这口气。 但他还是哭嚎了起来。 柴进适时近前道：“秦总管，事已至此，总管还是节哀顺变！也顺了寨中兄弟的意思吧！”说着一揖于地。 秦明说道：“你们弟兄要留秦明，虽是好意，只是害我忒毒，断送了秦明妻小一家人口。” 偏是宋江面不改色泰然答道：“不如此兄长如何肯死心塌地？若是没了嫂嫂夫人，宋江恰知得花知寨有一妹花清，一身好姿容、好武艺，且甚是贤慧，宋江情愿主婚，陪备财礼，与总管为室如何？” 柴进看到秦明又一次愣住了，然后看他咬牙，目光灼然生焰，知道他此时心情特别复杂，心中也有看法，其中不无对昔日的发妻的愧疚，便从旁劝道：“秦兄，人死不可复生，若总是为此而不可自拔，非好汉之所为。不如重新开始，再结良缘。只要他日报得城上杀妻之仇，亡人自可瞑目了。” 秦明听了当即拜道：“多谢柴大官人的开导，多谢公明兄长为秦明主婚，谢各位好汉！” 秦明站起身道：“多谢了！”突然仰首向天大笑，笑声初止，仍是笑着说：“多谢了！”又复大笑。 众人连忙扶着秦明，忙不迭地劝说，秦明还是反复地笑，反复地嚎叫。 见此景柴进不能不深有感慨，宋江虽有仁义之心，但其狠毒之心也显然可见，由此可知当年杀阎婆惜，也未必便是失手。古人有俗语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此言是也。 秦明终于既不笑又不嚎了，当下众人都尊宋江居中坐了，秦明坐了上首，柴进坐肩下，紧挨着的便是花荣，燕顺、王英、郑天寿三位好汉依次而坐，大吹大擂饮酒，商议打清风寨一事。 秦明道：“这事容易，不须众弟兄费心。黄信是我属下，我曾教他武艺，一向处得最好。明日我便去说他入伙投降，然后取了花知寨宝眷，拿了刘高的泼妇，与公明哥哥报仇雪恨，作进见之礼如何？”宋江闻之大喜。 柴进听此有些不可信，这秦明是怎么啦？霹雳火就如此驯服了，还能称为顶天立地之血性汉子吗？可悲呀！ 当日筵席散了，各自歇息。次日早起吃罢饭，都各各披挂了。秦明上马先下山，拿了狼牙棒，飞奔清风镇。 众人在山寨等了一会，宋江道：“不如咱们兵分两路，也奔了清风寨，再作计较。”花荣本来心里已急，见宋江如此说，当下点头，又问柴进的意思，柴进说如此正好见机行事。不过山寨也要留人看守，以防有失。 便让郑天寿领一帮小喽罗坐镇清风山寨，宋江和花荣率第一路人马，柴进与燕顺、王矮虎率第二路人马。 等到了寨前，只见秦明和黄信上马来迎。秦明指着众头领跟黄信说话，黄信即下马纳头便拜，并叫寨兵放下吊桥，大开寨门，迎接两路人马都到镇上。 原来秦明一人一骑到清风寨，黄信连忙出迎，叙礼罢，黄信便问事，秦明先说了损折军马等情，然后说山寨不仅有花荣和燕顺、王英、郑天寿三位头领，还有郓城宋公明和沧州柴大官人在彼，又说他们一再相劝，自己便在山寨入了伙，现在就看兄弟的意思了。 那黄信听明白了，答道：“既然恩官在彼，黄信安敢不从只是不曾听得说有宋公明在山上呀？”秦明笑道：“便是你前日解去的郓城虎张三便是，宋公明怕说出真名姓，惹起自己的官司，以此只认说是张三。” 黄信听了跌足道：“若是小弟得知是宋公明时，路上也自放了他。一时见不到处，只听了刘高一面之词，险不坏了他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