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机械降神
轰——！ “啊啊啊啊啊——！”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过后，便是一连串惨叫声。不少城墙上的士兵都被炸飞出去，从数百米高的城墙上坠落下去。而那之后不久，一个白色的机器人就爬到了城墙上面。 “啊，看起来第一阶段已经完成了。” 白色的机器人望着下面庞大的现代化建筑群，此时整座城墙上的烽火大多已经被围攻上来的野人扑灭了。依靠着16座军事要塞中的物资，这些游荡在维吉尔平原上的居民几乎都被完整地武装了起来。而且他们口中的“雪原之王”也教会了他们如何使用那些种类繁多的军事工业产品。虽然至今为止他们之中也没人能学会该如何正确使用那些自动武器，但是依靠着库存庞大的炸药，这些悍不畏死的蛮族勇士还是成功地击破了往日里这座坚不可摧的城墙。 “乌拉——乌拉——！” 占领高处的野人们冲着富饶的维吉尔城欢呼雀跃着，而白色的机器人则打开了地图和扫描仪，开始寻找维吉尔城的几个重要地点。 “港口，机场，地铁站，物流中心——啊哈，终于找到了。” 它看向远方的那座被暗城居民称作影子核心的塔楼，自言自语道：“控制中心，从那里应该就可以调动全城的长生军-26部队了。” 那之后，它立刻放大了自己的音量，对着城墙上所有的野人广播道：“我的子民们，你们已经占领了城墙，然而这还远远不是我，你们的王所想要的胜利！进入市区之中，杀掉每一个提着灯火的人，净化这片城市，因为只有你们才是维吉尔城真正的主人！” 它的发言立刻得到了野人们的响应，很快就有大批大批穿着重型镇暴服的先锋部队已经开始乘着升降机开始下落了。他们穿着的都是NH维和部队专门用于镇压城市示威人群的装备，对于只有冷兵器的维吉尔城居民而言，他们的威胁绝对毁灭性的；更不要提后方还有大量手持工兵铲和军用斧锤的轻装步兵，可以想见，对于早已经精疲力尽的卫戍部队和影子武士们来说，这些绝对是最可怕的敌人。 “那么我就——What’s`the`hell？” 正准备从高墙上跃下的机器人忽然听到了惊雷般的吼声，随后它就看到了黑色的龙从高处俯冲下来，落到了城墙上面。 “咕——” 黑龙瞪视着城墙上的机器人，后者下意识地退后了几步，不过随后它的背后就凸出一个方块似的东西，在数秒内展开成了一把大口径步枪。机器人熟练地摘下步枪，随后就瞄准了龙首，怒喝道：“我TM会怕你这玩意儿？” “等等，别开枪！” 一个声音立刻吸引了机器人的注意力，它随后就看到一个穿着白色盔甲，打扮得好像中世纪骑士一样的家伙从龙背上跳了下来。 “你是个AI？是你带维吉尔平原上的人进攻的？” 瑶光有些意外地看着机器人，当他听执政官克劳德说维吉尔城的城墙已经被攻陷的时候，他就猜测到这件事情的发生绝对不是偶然，多半是因为圣火的熄灭触发了什么。当他乘着黑龙飞到高空上的时候，瑶光一样就看到了这个机器人，这更让他笃定，野人的入侵必定是计划好的。 “AI？我TMD才不是什么AI！” 机器人端起步枪对准了瑶光，它的声音让瑶光觉得很耳熟，而紧接着，他就回忆了起来，自己曾经是在N’CES实验室中听到过这个声音的。 “你是，吉姆`列士敦军士长？” 瑶光话一出口，机器人立刻放下了步枪，惊愕地说道：“你认识我？” “呃，大概吧，Long`Story——不过这不重要！” 瑶光向前踏出一步，不过机器人随后就重新举起了步枪，怒喝道：“别靠近我！” “好，好，Easy，Easy……” 瑶光举起双手，后退了两步。列士敦瞥了他背后的黑龙一眼，说道：“让你的宠物离开这里！” “Nid，Nid！” 瑶光轻声呼唤道，黑龙弯下脖子，让瑶光抚摸着它的鳞片，顺从地咕哝着。 “Nid，你先回去好吗？” “咕——” 黑龙张开翅膀，飞到了天上，远远朝着灯火之城飞去。那之后瑶光才和颜悦色地说道：“这下你能把枪放下了吗，列士敦军士长？” “……” 列士敦放下了枪，指着瑶光说道：“你是什么东西？” “很显然我不是‘什么东西’，而是个人，和你一样。” “你觉得我现在还像人吗？” 列士敦活动着机械手指，恶狠狠地说道：“说，你到底是谁？” “我叫瑶光，呃，我是陈明义总裁的儿子。” “你说什么？” 列士敦迅速把枪举了起来，怒吼道：“你是那个暴君的儿子？” “哇哇哇哇，别激动好吗？” 瑶光显然没有料到列士敦居然会是这种反应，急忙说道：“那个，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生气，所以能麻烦你解释一下吗？” “这还用问吗？你看看我现在这个样子，全都是你那个混蛋老爸害的！！！” 列士敦狠狠一跺脚，憎恨地说道：“他把我关在这个铁皮罐头里面，害得我上不了天堂也下不了地狱——这TM和合同上说的完全不一样！” “那个，那个，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好像已经死了吧？” “我呸！这不是我就得被关在这个鬼地方活受罪的理由！” 列士敦嚷嚷道：“他明明能把我放出去，哪怕把我放进一台Iphone里也好，让我能和我的妻子孩子团聚——但是他偏偏要给我判个无期徒刑！” “呃，好吧，我承认这是有点过分了。” 瑶光安慰道：“不过现在至少还有办法，不是吗？我们可以一起离开这里的。” “我为什么要和你一起离开？送你去见你那个独裁者老爸吗？做梦！” 列士敦一下子拔高了音量：“他把一切都毁了！我的国家，还有那些为了国家奋斗终生的人——那个姓陈的把一切都毁了！” “呃……” “你去死吧！恶魔的儿子！” 列士敦说完便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不过瑶光的反应速度远远超出了它的想象。几乎就是刹那间，瑶光就从它面前消失，躲过了步枪的射击。紧接着，一道寒光斩下，将列士敦的步枪砍成了两截。 “我擦？” 列士敦迅速丢下了手里的半截步枪，抬手就抓向身侧的瑶光，不过却被后者灵巧地躲过，随后腰部就挨了一脚，顿时站立不稳，紧接着就被瑶光推下了城墙。 轰的一声，列士敦沉重的身体重重地砸进了地上的废墟之中，立刻掀起一阵密集的尘埃。瑶光冲下方看了看，然而他刚一露头，铺天盖地的弹雨就把他逼了回去。 “混蛋！你以为我死了吗？” 列士敦的怒吼声即便在枪林弹雨中也能震得瑶光脑袋嗡嗡作响。好在机器人手臂上的迷你炮弹药量是有限的，没过多久枪声就停了下来。 “该死的，你别想跑！” 列士敦收回了手臂上的武器，开始徒手朝着城墙顶端攀爬。不过在它爬到半路后，龙的咆哮就让它停了下来。 “嗷嗷嗷嗷嗷——！！！！！！！！” 低空飞行的黑龙猛然上扬，炽热的龙息就像是利剑自下而上划过城墙，留下一道烧焦的痕迹。看来即便是维吉尔城的城墙也敌不过高温，然而在漆黑的轨迹中，仍然可以看到外壳已经被烧红了的机器人，牢牢地攀附在城墙上。 “切，原来也不过如此嘛。” 列士敦抬起头来，仍想继续攀爬，不过它随后就看见瑶光跳到了龙背上，随后朝着灯火之城飞去，便索性松开双手，重新掉了下去。 轰——！ 列士敦稳稳地落到地面上，随后望着黑龙离去的方向，猛然提高音量，朝着整座城市广播道： “放火焚城！给我杀了那个骑着黑龙的家伙！！！！” === 灯火之城中，黑龙缓缓降落下来。此时执政官克劳德已经等候在了广场上，他看到瑶光从龙背上跃下之后，便走过来问道：“那个声音的主人是谁？” “呃，吉姆`列士敦军士长，美国陆军军人。” 瑶光并不指望克劳德能明白他的话，不过出人意料的是，克劳德皱紧了眉头，重复道：“‘美国’？” “你知道美国吗？” “我听说过这个词——现在城墙那里的情况怎么样了？” “不太好。” 瑶光摊手说道：“维吉尔平原上的人已经进入城中了，我认为他们占据着装备上的绝对优势。” “不过这些野人现在很分散，所以当务之急，是要守住卫城。” 克劳德顿了顿，说道：“我见过拉罗夫特长老了。” “是吗？” “他要求我们向维吉尔城的居民宣布，你就是神；否则，战争就会继续下去。” “哦……那个，其实你不必在意这个。” 瑶光干笑道，克劳德沉默了片刻，继续说道：“不过我们没有争执多久。他告诉我说，你会消灭那群野人，用事实证明你就是真神，之后他就离开了。” “好吧。” “所以你下一步准备怎么做？” “不知道。” 瑶光耸了耸肩，说道：“不过我想列士敦军士长出现在这里一定是有原因的，或许我能找到什么办法让他停下来。” “那些野人恐怕会一窝蜂地朝灯火之城涌来的，而且你听到了吗，他们要放火焚城。” 克劳德沉声说道：“我们的军队现在没办法像你一样在天空中自由行动，我希望你能帮我们消灭那些野人。” “……你是让我去杀了那些从维吉尔平原来的人吗？” “怎么了？” “我不会去做这种事的。” 瑶光摆手说道：“他们是你们的敌人，不是我的敌人，我没有理由去消灭他们。” “你为什么会这么说？” 瑶光的回答让克劳德大为吃惊，他难以置信地说道：“那些野人要烧了这座城，他们要杀掉城里的所有人，包括我们，也包括那群影子武士。” “我相信只要能让列士敦军士长停下来，那些野人就不会再做什么出格的举动了。” “在那之前呢？你知道有多少人会死吗？” “我不知道，我也不关心，更重要的是，这并不是我就应该攻击他们的理由。” 瑶光沉声说道：“他们也是这片土地上的居民，你为什么不能接纳他们生活在维吉尔城中，而一定要他们生活在雪原上呢？” “……这就是你的想法吗？还是说，这是你的条件；只要我们承认你是神，你就会帮我们把野人赶出去？” 克劳德注视着瑶光，而瑶光摇了摇头，答道：“我不在乎你们把我当成什么。对于我而言，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生命；而生命是平等的，我没有权利去宣判你们任何一个人死刑。” “……” 克劳德沉默了下来，他似乎是想弄清楚瑶光到底是不是认真的。瑶光则耐心地等待着他的答复，良久之后，克劳德才开口说道：“你知道，我是从哪里了解到‘美国’这个词的吗？” “嗯哼？” “早在圣火燃起之前，维吉尔城就有了三大长官和一个完备的政府机构，但是没有人知道是谁发明了这套政治体系，而且圣火燃起之前的历史都被严密封存了下来，只有每一任执政官才有权阅读。我就是从这座城市的历史之中，得知了一个叫做‘美国’的国家。” 克劳德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我来自一个古老的王国，那是个律法和阶级制度极为森严的国度，人民按照出身被分为不同的阶级，注定只能从事特定的职业；我们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也都有严格的规范，。我从未质疑过王国的律法，当我触犯了律法而被流放之后，我也从未有过怨言。所以当我第一次进入维吉尔城的时候，我很惊讶，这里的统治阶级不是高高在上，这里的每一个人，无论他们曾经是什么谁，如今都成为了平等的居民。” “我曾经怀疑过，这座城市的制度究竟能存在多久，即便当我成为了执政官之后，我也在怀疑，这个制度是否是合理的。直到我阅读了历代执政官传下来的历史文件，我才知道，原来维吉尔城的制度并不是谁发明的，而是来自于另一个国家，一个叫美国的国家。” “嗯，的确。” 瑶光点了点头，这座城市的政治体系很显然是借鉴了现实中的美国，他只是有些好奇，设计维吉尔城的人，也就是Azathoth，是出于什么目的才让这里的居民去模仿一个现实之中的国度。 “维吉尔城的历史中有对美国的详细描述。我很震惊这个世界上会有这样一个国家：自由，平等，把权力交给它的人民。这座城市因而也是建立在美国的基石上：它属于每一个居民，它的管理者由人民选出，并且为人民服务。从那时起我才了解到这座城市，以及那个国度的伟大，我立誓要捍卫这座城市的灵魂，捍卫这座城市的居民。所以我不会去和影子武士妥协，因为我不会接受他们的教法；同样，我要保护这座城市不受野人的侵犯，他们会摧毁这座城市的根基，毁灭从美国继承来的灵魂。所以，我恳求你能帮助我，因为我认为你才是最理解这座城市精神的人，难道你不认为，这座城市和它的人民，以及它所代表的正义，值得你用去捍卫吗？” “……” 瑶光定定地看着克劳德，过了片刻后，他才说道：“很精彩的演说，但我想问你，你想要要捍卫这座城市的居民，那么其他人呢？他们怎么办？” “你是什么意思？” “我是想问你，这座城市的平等和自由只是为了这座城市的居民而已，那其他人呢——影子武士，或者是维吉尔平原上的野人，他们怎么办？” 瑶光的问题让克劳德有些意外，不过他随后就说道：“我是维吉尔城的执政官，所以我要捍卫维吉尔城的一切。” “不错，可惜我不是。所以我认为你的观点太狭隘了，平等和自由是很甜蜜的，然而当你发现你的平等和自由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时，它的味道恐怕就会变苦了。” 瑶光平静地说道：“我对美国的看法和你不太一样。美国不是维吉尔城，在你的世界里，你见到的只有维吉尔城。但是在我的世界里，美国只是世界的一片而已。这个国家最致命的问题就是，它的缔造者忘记了，这个世界是如此之大，而他们所缔造的不过只是区区一个碎片而已；这个世界同时又是如此之小，以至于这个世界的每一个碎片都可以连接在一起，才可以构成整个世界。但是这种连接是不完整的，每个碎片间都有着清晰的裂痕。而人们就被困在了这些裂隙之中，变得盲目和狭隘，只会去关心自己所在的那小小一片，却忘记了那些与他们隔着裂隙相望的，也是他们自己的兄弟姐妹。所以你也是的，你只看到了维吉尔城，却没有看到在这座城市之外，还有更广阔的土地。所以你从不会去关心那片雪原上的人们，你所说的捍卫也不存在什么正义可言，因为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正义，它只是一个口号，用来安慰你自己罢了。因为人的本性就是狭隘的，雪原上的人想拥有更好的生活，维吉尔城的人则想保护自己的利益，没有对错可言，大家都只是为了自己罢了。” “……” 瑶光这套理论让克劳德无言以对，半晌后，他才压抑着怒气，说道：“所以在你看来，我们就该等死是吗？” “这是你们自己的事情，和我没什么关系。” “所以这就是你的决定？见死不救？” “如果拯救一个人就代表着伤害另一个人的话，那我宁可什么都不做。” 瑶光转身走到黑龙身边，跳上了龙背，大声说道：“战争不一定要用胜败来结束。我会尽我所能来阻止悲剧的发生，但是我也要明确告诉你，我不是什么神，所以我也没有义务去拯救任何人。你既然信仰美国的灵魂，我也送给你一句美国人的名言，‘神只拯救那些自救的人’。” 说完，他便驾着黑龙，升到了高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