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恶魔的骑士

    “很有意思。”

    当雕像开口说话的时候，瑶光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但是紧接着他就注意到了放置在神坛上的那个雕像：蛇一样的身躯，一双虚幻的手立在它身边，右手持着一柄波纹的长剑，而左手则是持着一个护符——瑶光见过这个护符，就在刚才，他还和拿着这种护符的玩家死命搏杀着。

    “谁在说话？”

    瑶光迟疑地看着四周，而雕像尽管纹丝不动，声音却无误地从它那个方向传了过来：

    “啊，你看看自己的样子，被他人的鲜血浸透，你不觉得这正是人类本应该有的样子？”

    “你，你是谁？”

    瑶光警惕地退后，他这时候才发觉自己身上全都是鲜血。这很不正常，虽然SAO已经很贴近现实世界了，但是无论是玩家间的PK还是与普通怪物甚至是BOSS的战斗中，都不会有这么夸张的鲜血效果。基本上将，在这个游戏里就算生命值归零，视觉上也只是角色的构型粒子化消散罢了。

    “我，我，我刚刚做了什么？”

    瑶光忽然看到满地鲜血淋漓的尸体和断肢残臂，惊叫一声，下意识地就躲到了角落中。而那座雕像也转过来面对着他，轻笑道：“有什么好怕的，这才是真实的世界，先前你经历的那一切，不过都只是过家家罢了。”

    “不是，他们，这个到底——”

    瑶光语无伦次地说道，那些被他杀死的，【微笑棺木】成员遗留下来的尸体依旧在流淌着鲜血，恶心的血腥气味也在这处地下室中蔓延着，这已经让瑶光惊恐不已了。

    “怎么，难以接受吗？说到这里我不禁要鄙视一下茅场晶彦这个人，既然创造了这么恢弘的世界，为什么就不能让它真实一些呢？现实中的人们忙于互相厮杀，媒体和网络都在忠实地记录着这一切；而到了这里，杀戮却被这种让人丝毫提不起兴致的虚伪幻象所掩盖，你总不会真的以为杀了一个人，对方就会像是沙子一样轻轻飘走了吧？”

    雕像的话让瑶光清醒过来，然而他随后就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你，你刚才说，茅场晶彦？”

    瑶光诧异地看着那座雕像，说道：“你知道茅场晶彦？”

    “很惊奇吗？他是这个游戏的设计者，我以为很多人都知道的。”

    “不，等等，你知道这是个游戏？你不是NPC？”

    “显然不是，不过我至少还是保持中立的。”

    雕像呵呵笑道：“不过呢，有的时候我也有些看不下去了啊，茅场晶彦拥有的优势实在是太大了。他是游戏的设计者，也是管理员，而你们这些玩家说到底也不过只是他随时都能碾死的蚂蚁罢了。这实在是太让人扫兴了，如果他真的想要好好品味一下这个游戏的话，就应该干脆地抛下作为神的特权，加入到玩家中去，由一个中立的存在去裁决和决定世界的走向。你觉得对吗，瑶光？”

    “你知道我是谁……你，是这个游戏的管理员？”

    “如果茅场晶彦是神的话，我肯定就是恶魔。但是我却掌握着这个游戏最为隐秘的那一部分。曾经无数被废弃的设计依然还留存在这个游戏之中，但是这部分被视作破坏游戏平衡性的数据就在我的控制之下。”

    雕像顿了顿，笑道：“让我也加入这个游戏，如何？”

    “你想说什么？”

    “你知不知道，茅场晶彦现在位于何方？”

    “他在这个游戏里面……他，他隐藏在我们之中？”

    “当你创造了一个世界之后，不去亲身体验一下未免也太无趣了。茅场晶彦就隐藏你们之中，用平凡的外表掩盖他对你们的生杀大权。你们的喜怒哀乐都被他看在眼里，而且只要他愿意，随时都可以自己去导演一出大戏。”

    雕像略带嘲讽的话语让瑶光只觉得火冒三丈，他下意识地抓紧了双臂。雕像的话让他有一种被窥视着的感觉，而这正是他最憎恨的事情——他最想要隐藏的秘密就在自己那张从未揭开过的面具之下，正是这张面具让他有勇气去和开口说话，去和别人交流。他从来都没有将“瑶光”这个角色当成一个真实的自己，即便是在这个死亡游戏之中，他也自始至终都隐瞒着有关自己的一切。而当有一天有人告诉你那张面具其实是透明的时候，那种被看穿一切的恐慌立刻袭上了他的心头。

    “你在发抖，也就是说，你在害怕？”

    “……”

    瑶光没有回答，雕像似乎也不想继续追问下去，便说道：“假如说有一天，茅场晶彦露出了马脚，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我不知道。”

    “有可能，他会将知情人抹消掉，之后自己再继续伪装下去；也有可能，他会觉得很无趣，索性就将这个世界毁掉。不过我想，无论是哪一种，恐怕都不会是你想要见到的吧？”

    “你，你有办法阻止他吗？”

    “当然有，拿着这个。”

    一道光芒闪过，雕像双手中的长剑和护符转移到了瑶光面前。瑶光迟疑地看着它们，问道：“这是什么？”

    “特殊的装备，这把剑可以解除这个游戏中的疼痛限制并开启真实的流血特效，而护符则是给你一个特权，允许清除拥有管理员身份的cao作者。除此之外我还准备了一个礼物，那是一件稀有武器，拥有能够废除管理员权限的能力，就等待着你们去发掘。”

    雕像顿了顿，微笑着说道：

    “高自由度和开放世界已经成为RPG游戏的主流趋势，茅场晶彦居然还在设计这种老掉牙的线性剧情冒险游戏，实在是太让人失望了。瑶光，拿上我给你的装备，用实际行动告诉茅场晶彦，什么才是真正的游戏吧。”

    雕像哈哈大笑道，而瑶光迟疑了片刻，还是拿起了那把剑和护符。忽然间，他想到了什么，忍不住问道：

    “为什么是我？”

    “嗯？”

    “为什么，是我？”

    “……”

    雕像沉默了，良久后他才轻笑着说道：“去查查自己的状态，你会发现，你已经有了一个特殊的技能。”

    “什么？”

    瑶光急忙打开了自己的角色菜单，在自己的角色状态下，他看到了雕像所说的技能。

    “‘天诛’？”

    瑶光阅读着技能的说明，只觉得不寒而栗；而雕像却从容地说道：“这个世界上没有神，也没有完美无缺的存在，新的事物取代旧的事物，造物主终将被所造之物毁灭，这就是真理。”

    说着，雕像沉默了下来。等到瑶光反应过来之后，他才发现雕像已经失去了生气，只是轻轻一推，就倒在地上，化成了瓦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