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愤怒
道上所有人都感觉到，这段时期就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圈内在这几个月来已经出现了很大的变动，没人知道明天还会出现什么新情况，每个家族都变得小心谨慎，同时，外地家族也很后悔为什么会图一时热闹干涉到西北地区的事情中来，前期越平静，后面爆发出的力量越可怕，而牵动着导火索的陈家，似乎根本没有什么自觉…… 陈家表面很雷厉风行的建设着四条街道，实际上内部已经有些混乱： 作为域内数得上名号的老资格世家，陈家从来不会在财力上认输，可这次，他们发现自己错了——四条街道的建设，即使房屋完全不需要他们来cao心，可修路费、管理费、绿化、水电、调解……一系列的账单，几乎拖垮了陈家所有的可流动资金链，此时的陈东正焦急地在大厅来回走动。 “大哥，我们能启动的资金已经不多了，这街道的建设才进行一半不到，这……” “……”陈辽静静看着弟弟焦躁的脸，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能说什么呢？这一切，从大家被保释出来开始，就是楚世煜的一个局？不，也许不是那时候，是更早……楚家四个首领，死的死，上交的上交，老管家也不知道失踪到了哪里，楚世煜，从出现开始，就迅速的收拢了楚家势力，铲除异己，速度和手段，远不是陈家任何一个家主可以比的。 这次的资金问题，楚世煜是早就有所预料才会全权交给陈家吧……按任何一个人的估算，仅仅是管理建设都不会花费这么大的价钱，可是谁能想到，明明是帮助管理者建设，所有的税务却都不可少呢？楚世煜这手牌打的，真是声势浩大。 “现在那些许诺会出钱的家族也都一句不提这个事儿，拖一天，工地的消耗都是一笔大数目，我们已经拖不起了”老三陈南因为一向沉稳，这次所有的花费都由他一手管理，没人比他更清楚陈家每天流出的可怕数字了“实在不行，就请世煜帮帮忙吧。” “他？”陈辽苦笑一声，陈家现在的局面，不就是他一手造成的吗？可他不能说，一但说了，陈家最后一个“盟友”也会被弟弟们推出去，到时候，陈家的境地，就和当初的楚家没有区别了，身在这个圈子中，就是这么的无奈，有些事，只能心中明白，却绝对不可说出口，哪怕眼睁睁看着家族向火坑里跳。 “现在，也只有他不会落井下石了。” 陈南奇怪的看了眼陈辽，只当他是太发愁资金问题，并没有想太多，这段时间来，所有家主的态度他也都看出来了，明显的在挑陈家的刺，对于这些人，他一向不屑。 “切，被那死丫头一闹，还哪来的脸过去找别人？”老五陈北坐在沙发上，表情阴森恐怖，其他四个人表情一僵，都显得懊恼。 是啊，这段时间，道上都说陈家忘恩负义，抢了管理权就把楚世煜扔到一边，可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他们是根本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对方，陈圆圆说的话道上都传遍了，楚世煜更是不可能不知道，即使之前做了很多提前准备，可谁知道那话会被传的那么难听？ “是我没教好……”陈东羞愧的低下头，明明事情不会发展到这种程度，可因为陈圆圆一句话，陈家现在的境地实在不容乐观，他有时候甚至在想，楚世煜在接手那个千疮百孔的楚家时，是不是，也和现在的自己一样，有这种深深的无力感…… “事到如今，也只能补救一下了。” “补救？”奇怪的看了眼陈北，陈东有些不明白这个小弟在说什么。 “陈圆圆说出这种话，二哥不会还以为道上有人愿意娶她吧？” “……”陈东没办法反驳，他知道，无论是什么身份，都不会有人愿意娶一个自不量力的女人，迟早会给自己惹大麻烦。 “所以，与其让楚世煜对整个陈家有嫌隙，倒不如我们自己先动手好了。” “老五？”陈辽惊讶的看着陈北，他张大了眼，简直是不敢相信，一向最嚣张跋扈，也是最没心没肺的小弟，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狠辣了。 “陈家，从一开始不就是这样吗？” 陈北转头看向四个哥哥，他是五人中年纪最小的，只有四十来岁，向来被四个哥哥护着没cao过什么心，相貌几乎和影视剧里三十出头的男星一样魅力十足，站在窗前，窗外纷飞的雪花，亮的让四人只能看到他完美的轮廓，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父亲、大哥、小业，我们所有人，不都是家族的工具吗？为更长远的未来铺路的工具，陈圆圆，已经失去了工具的效用。” “……” 工具……是啊，这就是陈家的祖训，为了家族，任何一个人都能被牺牲，都要流尽最后一滴血，扭曲而疯狂的价值观，却一直被贯彻到今天。 “既然没有了效用，扔掉就好。” “……，我知道了，我会通知家族所有人员，明天对陈圆圆除名。” 陈东说的艰难，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就算没有像儿子一样疼爱，也是投入了感情的，可他是家主，他不能为了一个女儿，把整个陈家都玩儿完。 陈辽则一如既往的沉默，他一向如此，把一切都交给弟弟们去完成，只在他们迷茫的时候指出一条路，可今天的沉默，不是满意于弟弟们的决策，而是……心凉了。 为了家族，将所有家族成员作为工具去使用的他们，到底是不是本末倒置了，家族，不应该是成员们最安心的避风港吗…… 楚世煜，这次，也许是你说对了，陈家，恐怕真的没有资格和楚家相提并论，从一开始就能把整个西北都庇护在身下的楚家，到底是有多宽广的胸怀，一个连说错了话的小辈都容不下的陈家，恐怕永远都体会不到。 尤其是在家族中的小辈得知这件事后，不但没有一个人提出异议，反倒是都很理所当然的接受了，陈辽的心更是沉到了谷底。 外人都说，陈家所有人都紧紧抱成一个团，可只有身在陈家的他明白，他们根本不是感情深厚，而是从出生开始就被家族当成工具利用，麻木了，认命了，也习惯了，一个人能为家族创造足够多的利益时，家族能够毫不犹豫的庇护他，可一旦失去利用价值，只有被彻底舍弃的命运。 “就算是说的很难听，逐出陈家也……” 因为无颜面对楚世煜，而在第二天愤愤然回到家里的陈业，还没来得及发火就听到了这个消息，一时间有些楞，他虽然一向看不顺自己这个meimei，还当着很多人的面要断绝兄妹关系，可那也只是一时气话，一个大世家的直系被驱逐出家族，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他作为继承人实在是再清楚不过了。 “小业觉得不好吗？”陈辽终于感到了一丝欣慰，陈家，毕竟还是有情义在的。 “大伯，这样是不是太严了？陈圆圆她虽然说的难听，可毕竟结婚这事儿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楚世煜也不是那种娶不到老婆人，不会和她一个小姑娘过不去的。” “现在不是楚世煜愿不愿意和她过去的问题，而是楚家的颜面问题。” 不等陈辽说话，陈东已经开口了，昨天，一些原本正在施工的家族居然停工了，这就意味着陈家又得白出一天的费用，老三列出的损失远远超过了陈家能承受的极限，他已经顾不上自己本来就不多的亲情了。 “爸！！” 众人抬头，楼梯上站着的就是几天前被陈业打到卧床养伤的陈圆圆，她穿着一条真丝的红色连衣睡裙，衬的皮肤更苍白了，其实仔细看起来，陈圆圆长相更随老五，眉眼曲向刚毅，却有种坚强的美感。 她满脸的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爸爸，这个说着要为了楚家的面子把自己推出去送死的男人。 道上的不成文规矩，两个有矛盾的家族，想要和解又不能明说的一方，会牺牲一些人来给对方解气，也就是像陈圆圆一样被逐出家族，被牺牲的那些人下场自然不言而喻。 后来有些家族不愿意落人话柄，就轮到某些想要示好的家族动手脚了，现在道上谁不知道，整个西北的家族都急赶着想要交好楚家，只是苦于没有机会，而陈圆圆要是被逐出去，那个后果，任何人想到都会打个冷颤。 “这是你自己做错的事，不应该由家族来替你承担。”陈东早就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情，不会对陈圆圆再动一丝半点的同情。 “我是你的孩子，你却为了一个外人要我去死！？！” 无声的大厅，只听见陈圆圆一个人站在高处无力的嘶吼，所有人或冷漠或惭愧，却不会有一个人站出来，陈业默默低下了头，他不知道怎么反驳对方的话。 但他明白，无论什么时候，家族的利益都是第一位的，必要的时候，连陈东这个家主都会被牺牲，更何况陈圆圆这个没有任何权力的女孩子。 “今天，就当着所有成员的面，你被逐出家族，从现在开始，你不再姓陈，我陈东也没你这个女儿。” 换来的只有陈东冷漠无情的声音，他再也没有看高处那个自己养了十九年的孩子，转身回到了房间，他更关心的，是这个举动能不嫩重新赢回楚世煜的好感。 陈圆圆身影摇晃了一下，扶住旁边的楼梯扶手，惨白着脸不让自己倒下，原本就被陈业打出了不轻的伤，又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她感到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黑色的。 “爸爸……” 陈业看着父亲绝情的背影，心里说不上是滋味，但他知道自己更多的是恐惧： 如果，有一天，自己失去了利用价值，不说像陈圆圆这样说错了话，仅仅是和楚世煜一样再也站不起来，陈东，会不会也像今天这样，毫不留情的舍弃？ “你们这些……这些畜生不如的东西！你们都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泪水顺着脸流下，陈圆圆除了无力的诅咒，再做不出任何事来，她的恨，不会有人在意，就像曾经被她自己耻笑的被家族抛弃的人一样，现在，她沦落到和那些人一样的境地了。 “圆圆……”陈业神色复杂，这几乎是他第一次好好的叫自己meimei的名字，恐怕也是最后一次了。 “我不需要你的假好心！陈业，我到今天这个地步，有一半原因是因为你！我会恨你一辈子！！” 陈圆圆转身回去，她已经不是陈家大小姐了，该收拾行李马上滚出去，要是等到陈家主动赶人，她的处境会更丢脸，无边的怒火几乎把她燃烧，两眼通红，双手被抓出了血，她牢牢记住了今天让她落到这种下场的罪魁祸首： 陈东、陈北、陈业、楚世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