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分析与定计（一）
一天前，王虎还在灵隐寺，跟师父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劈柴、烧饭、练功，简单的生活让他找回了童年的记忆，几乎都快忘了有关现代社会的一切。 一天前，李幺还在日本，一天到晚跟在河西的身后，活像个跟屁虫。虽然那个叫结城青彦的臭小子常常会惹得他很不爽，可是只要待在河西的身边，他就会拥有一种简单的快乐。 但今天，他们都赶了回来，甚至包括一直被当做秘密武器，许久不曾出手的张言和林逸清，也不例外。 这一切，全都是因为余子谦和叶旻所带回来的消息。 总部的大厅内，除楚然外全员到齐，却没有一个人说话。诡异的沉默，就像即将爆发的火山，暗流汹涌。 良久，坐在沙发上的队长微眯着眼睛，幽幽道：“莉莉丝，好个莉莉丝，不但把手伸到我的地盘上，还敢动我的人……呵，胆子大了不少嘛……”平静的语气中透露出的浓重杀机，让空气都仿佛染上了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我不认为莉莉丝真的有这个胆量与我们正面冲突。”刘先生皱眉思索着，道：“且不说你这老家伙还没死，就是王虎，也可以牵制住她所掌握的最强战力。而弑神者剩下的成员，虽说实力不弱，但也没有强到连小旻、小幺也应付不了的程度吧。”摇摇头，他叹了一口气，“现在暂时还搞不清楚莉莉丝这样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查清元宗的去向，把他救出来。” “可是现在关于莉莉丝的去向，我们连一点线索都没有，只知道她最近在日本出现过。看来，还是得等樱花神社那边的消息啊。”深知姚元宗被莉莉丝带走绝不会是什么好事情，拖得越久，姚元宗的处境就越危险，郑思远揉了揉太阳xue，语气有些沉重。 郑思远的话让本来脸上就冷得没有一丝表情的叶旻，神色更冷了一分。余子谦心中不忍，想安慰两句，却在看到叶旻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眼神后，止住了脚步。就连平时一向活泼吵闹的郭小竹，也似乎明白了事态的严重性，乖巧地坐在一旁，没有说话。至于本来就沉默的罗诚和情绪容易受到感染的李莎莎，则更是如此了。 张言忽然一拍大腿，骂道：“他奶奶的，堂堂雷组，难不成除了傻坐着等消息以外，连一点其他的办法也没有吗？” 王虎苦笑道：“那群家伙别的本事没有，就是藏得够深，否则怎么会让他们逍遥这么多年？如果我们在没有情报的支持下妄加行动，很可能会打草惊蛇，到时候惊动了他们，耽误了救援，反倒坏了事。就现在的状况来看，我们除了等消息以外，还真的是连一点其他的办法也没有了。” 听到连王虎都这么说，现场的气氛变得无比压抑。 正在这时，脚步声靠近，一直不在场的楚然抱着一叠文件走了过来，将文件递给刘先生道：“日本那边的消息来了。” 仿佛打了一剂强心针，众人皆是精神一振，刘先生连忙接过资料看了起来。队长却没有那个耐性，径直问道：“传来的资料里面都有些什么？” 楚然推了推眼镜，淡淡道：“日本方面，从登记过的异能者大量遇袭时，就开始怀疑有政府高层将名单泄露了出去，并暗中开始了调查。现在，他们总算是找出了这个泄露名单的官员，所以，经过一番审问之后，一切的真像，就都水落石出了。唔，简单来说嘛，莉莉丝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赚钱。” “赚钱？”队长一挑眉。 楚然点头道：“没错，就是赚钱。大家应该都知道地下拳赛吧，那么，地下拳赛所涉及的赌拳产业利润有多大，就不用我多说了，而莉莉丝，正是利用举办地下拳赛的方法，来达到赚钱的目的。只是她所举办的地下拳赛跟普通的地下拳赛有一些不同，其中的参赛者，都是她和她组织里的成员在各地绑架来的异能者，这样刺激的比赛，更能吸引那些或世家子第，或企业董事之类的有钱人。” “等等，你的意思是说，这个比赛的观众都是普通人，并非异能者？”队长的语调仿佛来自幽冥，让众人都不禁感觉一冷。 “完全正确。其实在很久以前，莉莉丝就在这么干了，不过那时候，因为捕捉异能者之前，要通过长时间的调查才能确定对方的身份，并且还不能惊动当地的异能组织，每捕捉一个异能者都需要消耗大量的时间，所以规模一直无法扩大大。” 看着刘先生手中从日本传来的最新情报，楚然道：“因为阴阳师的原因，日本和我们是仅有的两个不需要异能者强行加入该国组织，将所有异能者集中起来管理的国家，大多数没有选择加入异能组织的人，可以像一个普通人一样生活下去。所以直到最近，她通过多年建立的人脉认识了那个日本的高官后，买通了那家伙，不但得到了一份日本异能者的详细名单，让捕捉过程方便了许多，还通过那家伙在普通人中发展了不少手下，用以捕捉一般人中的格斗高手，来让她的表演项目更多样化，这才吸引到了更多的观众。李幺你在日本接到的那个信封，就是因为你被莉莉丝的人当成了格斗高手。可是观众多了，自然也加大了‘选手’的消耗，以至于需要大规模的捕捉异能者，进而惊动了日本政府。至于会掳走姚元宗嘛……” 楚然说到这里，嘴角一扬，有些森冷的味道：“大概，是为了满足那些观众日渐刁钻的胃口吧。” “好，非常好。”队长如是说道，脸上没有一点表情。任谁都能看出来，队长此时的心情，绝对跟“好”没有半点关系。 “那些观众，要么是一些不懂事的年轻世家子第，要么是一些寻求刺激的新晋暴发户。唯一的共同点嘛，就是他们都不知道异能者是他们所不能惹的人。”楚然若无其事地瞥了队长一眼，心中暗道：特别是惹上了一个连异能者本身都不能惹的人。“至于莉莉丝，我敢肯定，她一定被利益冲昏了头脑，才敢把手伸到雷组的地盘上来。现在，她指不定正在后悔呢。” “等一下，我实在想问，弑神者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一直未开口的郑思远忽然问道。 “意义？”楚然淡淡瞥了他一眼。 “是啊。他们可是异能者，不但强大，还早都上了各国的通缉名单。如果他们要钱，大可以去抢，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这个问题，郑思远从以前就一直想问。 楚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过头向余子谦问道：“还记得达休吗？” “当然记得。”余子谦一愣，如实回答。 “你两次遇见他，他都在干什么？”楚然又问。 “绑架小孩子。”余子谦还是不明白楚然这么问的意思。 “不，不是普通的小孩子，而是觉醒了异能的小孩子。”楚然纠正了余子谦的答案，又说道：“他们绑架这帮小孩子的意义是什么？据我分析，这是为了送给那些古老世家中有权有势的人当做玩物。很多有钱人都可以养老虎狮子这类常人眼中的珍稀动物，但异能者，又有几个人有豢养的资格？人在到达了常人所无法到达的高度后，炫耀的方式，通常就会变得很古怪。” 楚然又瞥了李幺一眼，道：“篠崎哲也受了伤，难道你就不奇怪吗？” “奇怪什么？”觉得这人的思路太过天马行空，李幺一脸莫名其妙。 “那可是莉莉丝，杀人不眨眼的黑暗女皇。既然能控制住篠崎哲也，以她的实力，干嘛不直接杀了他？” 听楚然这么一说，李幺才奇怪起来。确实，如楚然所说，这里面处处透着反常。 “答案很简单，莉莉丝不想与日本政府撕破脸皮。”不等李幺说话，楚然已经给出了答案。“既不想与各国政府真正交恶，又拼命巴结着普通人社会中的各方势力。虽然我到现在也不清楚弑神者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和人类净化同盟的目的不一样，并不是为了单纯的消灭人类。” 听他这么一分析，众人也都不禁陷入了沉思：如果不是一个人类净化同盟那样纯粹想要灭绝人类的组织，那么弑神者存在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但至少可以肯定一点的是……”队长叹了一口气。“大概是异能者和这些模糊知道异能者存在的社会精英们，和平相处太久了吧。” 猛地站起来，他的表情陡然狰狞，狂猛的杀气毫无半点掩饰地充斥了整个空间，那样的威势，如同一只饿了数万年的恶兽露出獠牙，择人欲食，直叫在场众人胆战心惊，半点不敢动弹！就连李幺这等狂人，也忍不住眼皮一跳，缩了缩脖子。 “即然这样，那就让他们长点记性吧！” “可怜的家伙们，可能到死，他们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得罪了怎样恐怖的人吧。”楚然的话听起来很是悲天悯人，但无论是表情还是语气，却仍旧淡然冷漠，仿佛没有什么事能引起他情绪的波动。 这时的刘先生终于看完了楚然递来的文件。只见他轻叩膝盖，思索一阵，沉声道：“文件上只提到，这个地下拳赛不久又会举行，而场所是在一艘游轮上，但目前还不知道更加详尽的资料。”说着，他转头问楚然道：“关于这艘游轮的具体位置，有头绪吗？” 楚然摇了摇头道：“就连这个消息，也是那个日本高官所提供的。不过莉莉丝保密做得很好，双方仅只是保持着合作的关系，并没有透露太多详细的讯息，这已经是他所了解的全部了。现在只知道，每当地下拳赛举办的时候，这艘游轮就会满载客人，开到太平洋的公海之上，以避过所有的耳目。但我刚才已经查过了，每天在太平洋上航行的游轮不知多少，而且都是经过合法登记的，就算通过卫星定位，也起不到什么作用。看来，这艘游轮大概是某个有钱人的玩具吧。” “这可就难办了……”刘先生喃喃道。收集到的情报比想象中的还要少，他也不禁有些头痛。忽然，他饶有趣味地一笑，对楚然道：“关于找到这艘游轮的方法，你有什么好的意见吗？” 看到刘先生期待的目光后，楚然也没什么表情，只淡淡道：“方法有很多，但都不可行。因为目前最大的问题就是，我们找到这艘游轮的时间每晚一天，姚元宗的处境就更危险一分。所以，如果你问我的话，我的方法很简单，就是用诱饵，直接打入敌军的内部，再通过诱饵身上的信号发射器找到游轮的位置。我已经调查过了，日本方面，在篠崎哲也受到袭击之后，弑神者捕捉异能者的行动就停止了。也不知道是这次表演的异能者数量已经够了，还是不想要彻底惹怒日本政府的原因。不过，对于格斗高手的绑架却仍然还在继续，所以我们完全可以从这一方面入手。”说着，他瞥了刘先生一眼道：“当然，虽然这个方法快速、暴力、有效，但也是有缺点的。” 没错，这个方法绝对称不上有多精妙，但却是目前能够快速找到姚元宗的唯一方法了。更重要的是，楚然的想法竟然跟刘先生的想法不谋而合，这让刘先生欣慰地笑了起来。听楚然说这个方法还有缺点，刘先生鼓励地说道：“说来听听。” “首先，是信号发射器。我不相信莉莉丝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犯罪者，会连屏蔽信号这一点都想不到，所以，信号发射器所采用的技术，一定要是最先进的，或是最特殊的，可以逃过信号拦截。其实这一点，我们因为有着国家的技术支持，反而容易达成。其次，是作为诱饵的人选。作为诱饵的人，会被送到对方的老巢里，在面对的敌人是莉莉丝的情况下危险性不言而喻。而在座的各位都是异能界的老面孔，虽然莉莉丝作为弑神者的首领，不大可能亲自过问那些普通人中的格斗高手，但你们仍然有被认出来的可能，到时候，就是九死一生的境地了。至于王虎，以你的实力作为诱饵自然是不会有什么危险，但深知绑架了姚元宗会惹火雷组的莉莉丝，恐怕现在比谁都关注你的动向，毕竟你是雷组里面处队长外，唯一能威胁到她的人。你一旦有异动，就会打草惊蛇。所以，在座的各位都不能作为诱饵的人选。”楚然冷静地说道。反光的眼镜镜片，让他看起来有些神秘的味道。 王虎思索片刻，发现楚然完全没有说错，有些丧气地点了点头。 “那么你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吗？”刘先生征询着楚然的意见，因为这也是目前困扰着他的唯一难题。 “人选没有，不过要求倒是有几条。第一，一定要是异能者，否则在那样危险的地方缺乏自保的能力。第二，一定要是异能界的新人或知名度不高的人，原因前面已经说过了。第三，即使是异能界所不认识的人，这次的任务也有很高的危险性，一旦被认出来，汪洋大海中几乎插翅难逃，所以诱饵的心里素质一定要够强，能够应付各种可能的突发状况，不能自乱阵脚。”说到这里，在所有人都没发觉的情况下，楚然淡淡地瞥了罗诚一眼。 欣慰地看着楚然笑了起来，刘先生觉得，自己大概真的到了退休的年纪了。还好，有这么一个出色的接班人，自己可以放心的离去。想到这里，他又不禁看了看李幺。于是他笑得更开心了。 不但是自己，连自己旁边的这个老头子，也有一个很不错的接班人嘛！ 队长咧嘴一笑，起身离去，边走边道：“我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先走了。反正出谋划策一向都是你的工作。”走了几步，他忽然停下脚步，微微侧脸，露出一抹狞笑。“我唯一的要求就是，这次那艘游轮上的所有敌人，包括那些敢于观看表演的普通人，无论身份，通通斩尽杀绝，一个都不准留。”停顿片刻，他那满含杀意的目光扫过全场，沉闷的声音如同滚雷卷过：“明白了吗？” 或许是因为年纪大了的关系，队长平时看起来就像一个和蔼豪爽的老人，哪有半分凶恶的模样。可是只要是一个资历深一些的异能者，恐怕或多或少都听说过雷神年轻时是多么的杀伐果断，凶焰滔天。 而这一次，就算是那些没有听过雷神凶名的人都知道，雷神是真的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