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上）
五日后，随着百里加急的到达，木生也来到了母江县。 接应她的一如既往是太宰简之，纵官拜太宰，实则简之却年且尚轻，与五世的年龄相仿。 简之师从前国师，精于治、政、礼、农、军，故木生曾言其为‘百事通’，然，简之虽能，与其师比之，却仍相去甚远，闻前国师仙叟之貌，善天象、晓玄黄、懂奇门、测乾坤、通达古今。 木生不曾见过这位前国师，但听闻其尚在人间，未曾仙逝，她想若不是人云亦云，夸大传开，那么这位前国师大抵就是个神仙般的人物了。 五世曾教导过木生，世间凶险，她初得灵识，尚不能识破人心险恶，且身怀异术，贸然用之容易惊骇百姓，故不得轻易使用异能。 木生虽不明害怕她的缘由，但想起以前的事和那日的掌灯宫人，便点头应允了。 故而此次前来母江也是极为低调，简之不曾向任何留驻官员介绍过木生，所以许多见过她的匠人、官员、士兵也只当她是简之大人的亲眷，鲜少与之交谈水事。 简之先是带着木生在母江两岸勘察了一番，经过一片开阔流域时木生渐渐地觉出了什么。 她侧身向简之问：“三里之内是否有片寸草不生之地？” “有。”木生之前助五世暗查的案子皆是由简之从中协助的，自是见惯了她的异能。“帝君三世时一统四国，前方三里处便是一片古战场，曾有火战，因硝石之故寸草不生。” “怎么，可是那里有异？”简之自是知晓她不会无顾提及此地。 “嗯，不无十足把握，先去看看吧。”预感到将发生的事不甚好办，木生难得的一本正经。 “也好。”简之没再多言，跨步向前赶路。 无论母江县的水患是否有妖邪从中作祟，都需要木生施展异术一探究竟，故此行简之未带旁人，只有他二人前来。 这片不毛之地方圆仅二里左右，于战场而言并不算大，木生让简之退到距河畔很远的地方，自己则踏水而行，来到江心。 简之自远处望着她，见她轻盈的踏过水面，好似如履平地，心中不禁还是有些惊悸。 木生驻步于江心，她将右手掌心面向江水，竹筒粗细的木柱自她掌心而出，缓缓探向水下。 片刻，江面忽然大震，江水起伏而出，以汹涌之势涌出江畔。幸而简之所占位置甚远，但仍是被水淹没了膝下。 木生被江水涌了个踉跄，她急忙稳住身形，迅速收回木柱，须臾之后，江面又恢复了平静。 她返回江畔，与简之会和。 “如何？可知缘由了？” 木生点了点头，“嗯，他猜的果然不假，水下囚着只巨兽。”这个他自是指五世。 闻言，简之抿唇，似是思索，密信中，五世确有提及妖邪作祟的可能，加诸堤坝修筑不曾疏忽、江水源头并无异样等等的，皆将矛头指向妖邪。然，即真如此，却仍有多方疑点。 “若此兽并非囚于这不毛之域，四下鸟兽可会有异？” 木生想了想，答他：“异兽出没之地，鸟兽皆少之。此兽虽困于此，却灵势不减，故鸟兽多是不敢靠近的。若是换作普通流域，凭你的细心，定一早便能察觉有异。” 简之心中惴惴，隐约觉得五世担忧之事极为可能——有人故意为之，不然又怎会偏巧不巧的选了这篇不毛之地？ “可知此兽为何物？几时囚于此处？因何囚于此处？何故引发水患？”简之一连四问，若说有人即想引发水患，又不想让人察觉，遂将此兽囚于不毛之地，可母江水患接连三载，若乃此兽之故，为何又仅在八月暴洪，其他月份不曾有之？ 木生望向江面，“江水之深，且有封印桎梏，纵可探出水下确卧有巨兽无疑，但仍探不出此兽是何。”复又展露笑颜道：“虽如此，倒也没有办法。” 覆手向空中一掷，一缕馨香之雾气自木生掌心而出，飘置空中，四散开来。不久，便见三三两两的云雀鸟飞来，落在了她两肩之上。 简之见她唇微动，似是言语，但却无声，而两肩上的云雀鸟则在她唇动之后，附到她耳畔叽叽喳喳的叫着。 片刻，木生点点头，似是明了，云雀鸟也随之散去。 “打探的如何？”简之询问。 “鸟儿们说：四年前，一只海中巨鳌被一身怀异能的方士追赶，逆流而上，被封于此。不知何故每年八月便于江底翻腾不息，遂至水患。你道这方士可会是你师父？” 简之闻言，否认道：“不会，师父虽未在朝堂，却心系大渊，明知囚此兽于此会引致水患，故，断不会如此而行，且师父虽懂卦象奇门，却不甚精通玄法异术，亦不可能封此巨兽。” 木生没再多言，想不明白为何这人要将一只巨大鳌鱼囚困于此。 然，木生想不明白，但简之却越来越清晰，产梁要地，丰收季，洪灾，灾民，赈灾银饷，像极了战前在削弱一国的实力。 “木生，你可知所困鳌鱼之大小？”猜测之事可等回营地后密信五世，眼下八月将至，则是要考虑如何防止水患才是。 闻言，木生将手贴于地面，闭目凝神，似是在感受。须臾，木生睁眼起身，与简之道：“此巨鳌身长约十丈有余。” 简之心下有了较量，鳌鱼身长十丈余，他只需命人挖出一条河道，绕开巨鳌所囚困之处，与母江相连，再将巨鳌囚困之流域上下封堵，使母江水改道而下则可免去水患之灾。 然，鳌鱼乃属异兽，寻常的鱼在竭泽之时，尚且穷其力一搏，此巨鳌于江底翻腾则可引致水患，若然无水，倾力搏之恐会招来地动，且临近江水，地动诱发暴洪，双灾齐至，不堪设想。故，简之命木生待江水改道竣工之时将鳌鱼解封救出。 木生何来懂得解封之法，不过若如简之所言，双灾并发，届时百姓又会死伤无数，他便会更加伤神了吧，他有多少日子不曾展露笑颜了？思及此，木生没在多言，只等江水改道之时倾力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