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阿明的大买卖

    二零一五年九月，日本东京。

    新宿区高田马场，人流如潮。路边拐角处一台自动售货机旁边，一个瘦高个子的男子正全神贯注低头摆弄着机器。他将一枚硬币塞进投币口，然后用右手食指点击了一下机器屏幕上的可乐标志。只听哗啦一声，一罐可乐就静静躺在了下方的取物口内。男子伸手将可乐取出，打开盖子仰头咕嘟咕嘟喝了几口，而后慢慢转过了身。

    男子是个二十五岁左右的年轻人，穿一件黑色皮风衣，留着一头长发，遮住了左侧大半个脸颊，眼里透着一股坚毅的神色，不断打量着路上匆匆而过行人。这时，他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男子声音：“强哥，我来了。”这句话是用汉语普通话说的，我扭头一看，只见一个矮个子青年正站在我身后。他身高还不到一米七，穿一身牛仔服，看上去精明强干。

    我道：“阿明，找到天哥了吗？”阿明摇摇头：“没有，刚才在歌舞伎町那边，我还差点撞上黑龙会的人。”我想了一下，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走！”说完，我带阿明大步离开热闹繁华的街区，七拐八绕来到一条人迹罕至的小巷内，走进一家名为“湘缘居”的中国餐厅，然后找了一个安静的包厢坐定。这家饭店的老板是四川人，姓赵，平日里跟我交情甚厚，简单打过招呼后，便很快端上了几样小吃。

    趁着老赵转身去厨房忙碌的空隙，阿明开口道：“强哥，眼下咱们的处境可是很不妙啊！兄弟们一个个都死了，说不定哪天就会轮到你我头上…更何况现在连天哥也失踪了，炎龙会可谓散沙一盘群龙无首！强哥，面对如此情势，你心中可否有上策应对啊？”我从兜里摸出香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道：“阿明，你小子一向滑头！听你话里的意思，好像要另谋出路？”

    阿明沉吟道：“强哥，兄弟我敬佩你是条汉子！有头脑，重情有义，那我就实话实说了…强哥，我想回国。”我愣了一下：“阿明，你说什么，回国？”阿明向周围看了看，压低声音道：“强哥，实不相瞒，老家来信了…有一笔大买卖，朋友请我去做，一趟下来，至少也能弄他个千八百万的！更可况…东京恐怕很快就没有咱们的立足之地了，这一点，强哥心里应该比我更明白吧？”

    他的话勾起了我对往事的回忆：自从去年七月初，我从中国威海乘船，在大海上漂泊了整整一个星期才到达日本横滨。渔船靠岸后，我悄悄登岸逃走，从此便留在了日本……一年多来，我以卢伟强为化名，四处在日本打黑工，清下水道、捡垃圾、洗盘子，时常像老鼠一样东躲西逃，受尽了各种苦难和欺负。尤其是刚到日本那些天，由于身份和语言障碍，我白天只能躲进人迹罕至的树林里不敢露面，到了晚上才偷偷摸摸出来寻找吃的。

    那段时间，我的生活简直猪狗不如。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在横滨街头遇到了几个中国人。原来，他们是当地华人黑帮“炎龙会”的成员，见我落魄街头，一个名叫华天的中年人好心收留了我，后来带我来到东京。从那以后，我才渐渐在异国他乡站稳脚跟，而华天正是炎龙会的老大。为了谋生，我加入了炎龙会，成为华天手下的一名打手。

    阿明也是炎龙会成员之一，他也是我在帮会里关系最密切的朋友。华人帮会，在日本时常受到当地黑帮的打压，炎龙会与东京的黑龙会经常发生冲突……前不久，黑龙会出动了大批人马，捣毁了炎龙会总舵！由于事发突然，且双方力量对比悬殊，黑龙会很快便打败了炎龙会。

    经过一场激烈的火拼过后，炎龙会成员死的死跑的跑，华天失踪，我和阿明侥幸逃脱；这些天，我一边躲避黑龙会的追杀，一边派阿明四处打听华天的消息。可他现在却说有一笔大买卖，想回国去做……想到这儿，我开口道：“说说看，到底是什么买卖？难道是贩毒吗？”

    “什么，贩毒？”阿明愣了一下，随即嘿嘿一笑，道：“强哥，别开玩笑！弄那玩意可是掉脑袋的…只怕到最后有钱赚没命花！强哥，你先别急，这个事听我慢慢道来……。”随后，阿明向我详细讲述了一遍整个事情的经过。我不听则已，听罢心底暗暗吃惊……想不到，阿明说的这笔大买卖，竟然是寻墓倒斗！

    事情要从半个月前说起：阿明的老家在福建泉州一个不知名的小渔村里。从小时候起，当地就流传着一个魔狱鬼城的传说！相传明朝末年，荷兰人侵占台湾，实行残暴的殖民统治。后来，大明将领郑成功率军横渡台湾海峡，一举打败荷兰人，成功收回了宝岛台湾！康熙元年，郑成功病逝承天府，其子郑经承袭延平郡王爵位，继续反清复明大业。

    清康熙十二年，坐镇云南的平西王吴三桂举兵造反。次年四月二十一日，靖南王耿精忠起兵响应，同时联络台湾郑经，以提供战船为条件，换取台湾出兵相助，郑经答应。五月，郑经授职世子郑克臧为监国，命陈永华辅政，而后亲自率军从台湾出发，抵达厦门，要求耿精忠将漳州、泉州交给自己。

    耿精忠这时已经拥有整个福建，认为郑经兵力太少，早已取消和他共同作战，拒绝郑经的要求。郑经于是占领海澄、同安、泉州，耿精忠则以断绝和郑经贸易作为报复，双方开始交恶。不久，耿精忠决定用武力夺回泉州，郑经派刘国轩于涂岭设伏击退耿军，接着双方又为了争夺漳浦而发生战斗……直到康熙十五年，耿精忠投降清廷，郑经派三万人进攻福州，在乌龙江被清兵击败，只得退回厦门。

    郑经战败后，试图坚守厦门。他派出将领防守福建、粤东、浙南沿海的岛屿，稳定军心，等到刘国轩返回厦门，郑经任命他统帅大军，准备反攻闽南。这时，郑经的心腹大臣冯锡范出了一个主意：泉州往东约五十海里的地方，有一座方圆数十里的岛屿，名为天州岛！岛上山高林密，除了一些罕见的飞禽走兽之外，没有任何百姓居住，是隐藏伏兵的绝佳之地。一旦福建沿海战火燃起，天洲岛距大陆朝发夕至，随时可派出奇兵袭扰沿海城镇，从而策应整个闽南战役，定能起到事倍功半之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