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9章 两只刺猬
明明两个人最后可以度过一段快乐的时光，可却要弄成这样子仇恨的场面。 毒素已经被压制了下去，老者整个人如同一滩烂泥，躺在床上，汗水浸湿了他的衣服，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狼狈，眼中的光芒更加的黯淡，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干巴巴的皮肤皱在一起，就好似在骨头上包裹了一层皮，看着十分恐怖。 看着这样的老者，洛清风锥心刺骨地痛起来，她完全没有想到，几十年后，他们再相见，会是这样一个场景，曾经那个玉树临风的男子，会变成这样一个形容枯槁的老者。 “玉郎……” 老者浑身一颤，这声音，何其的熟悉，这称呼，更是在他梦中反复的出现，而那熟悉的，曾在他睡梦中经常呼唤的声音，清晰的出现在耳边，呼唤的，是她最亲密的称呼…… “你怎么了，来了？”老者将脸深深的埋入被褥之中，不想让她看到如今自己的模样。 洛清风心疼不已，上前一把将他整个人翻了过来，呵斥道：“你就是这样，老是死要面子，你的面子能值几分钱？你有了面子你就连妻子都不要了么？” 老者眷恋的看着那熟悉的容颜，她还是这般的好看，而他，却已是年逾古稀，“那时候，你给了我一封休书。”老者陈述着一个事实，洛清风脸色一红，怒道：“你别的事情记得到不清楚，这件事情倒是记得很清楚啊？是，我是给你休书了，那又怎么样？” 老者苦笑，“对你的事情，我一直记得很清楚。” 原本有些生气的洛清风，在听到这句话，忽而怒气消散的无影无踪，放下他，恢复了原来的冷淡，只是动作，却变得十分的温柔。 “可是有什么东西想吃了？”洛清风淡淡的语气却透着一份关心，老者心窝一暖，摇摇头，“刚吃呢，现在也吃不下了。” “身子可是好多了。” “有点酸疼，不过忍忍就好。” “……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 老者苦笑，“你看我这样，能好么？” 洛清风蹙眉，下意识的想要发火，可是看到老者那虚弱疲惫的模样，她忍了忍，“身体不舒服就早点休息吧。”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素来冷清的性子，到了他这儿，就会变成炮仗，一点就炸。 老者沉默许久，抬起头道：“可以，留下来么？” 洛清风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握住老者干枯的手，合着衣，在他身侧躺下，看着他模样，止不住的心疼，“你说说你，现在知道让我留下了，之前都干什么去了？！” 害得他们，浪费了那么多时间。 “我不想你伤心，不想你看到我这副模样。” 洛清风忍不住伸手锤他，但那力道，小的几乎连拍个蚊子都拍不死，“你什么样子我没有看过，我难道还是在乎这些的人吗？我只想好好的过日子，只想你平平安安的……” 说到最后，洛清风忍不住哭泣了起来，她是毒王，对毒的了解，这个世上没有人能够超过她，老者身上的毒，她只一眼便看出来，已是尽头，再无可能相救。 老者不由得笑了笑，看着难得耍小孩子脾气的她，伸手搂进了怀中，“好好好，算我不对，还请夫人原谅我。” “呸，谁是你夫人！”洛清风啐了一声，难得一见的娇羞，看的老者心花怒放，倏而又有一股无力的绝望，他真希望，能看着她的笑脸，永远永远…… “风儿，过去的事，是我对不住你。” 洛清风沉默了下，“过去的事，我也有错。夫妻相处，贵在一张一弛，我年轻的时候，太过霸道，太过极端，不肯听你的解释，一意孤行，才最终导致我们分别几十年。” 倏然，她脸色一变，恶狠狠地说：“过去的事我可以不跟你计较，可你现在，又是一个大男子主义，出了这样的事情，竟然躲着不肯见我，若不是今日……你是不是想我到你死了那一刻才知道自己的后悔？你是不是想我带着对你的愧意活着一生？” 年少的她，太过轻狂，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发生那种事，甚至不愿听他人的解释，更甚至做出那等子悔恨终身的事。 这些年过去，她早已不是当年的少女，她的锐利早已在时间和生活中渐渐磨平，可是再面对他，她仿佛又成了当年那个任性的少女。因为她知道，他会无尽的包容着她的一切。 “你知道，我的本意并不是这样的。”老者似乎颇为无奈，但一双眼眸中，充满着怜爱。 洛清风哼了哼，握紧他的手，“这一次，别再放开了。” 老者点点头，他的日子已经不多，他又怎么会放弃这最后的时光，让她不开心了呢？原本躲着，是不想她为了自己的死而伤心，给了希望，又有绝望，是谁都无法承受这样的打击。 洛清风伸手，理了理他凌乱的鬓角，淡淡一笑，“快睡吧，睡醒了，咱们再好好说说话。” 老者疲惫的闭上眼，他确实是有些累了，很累很累，不只是身体上的疲惫，更是心理上的。 渐渐地，平稳的呼吸声在房间里响起，洛清风侧头看着他的睡颜，忍不住笑了，他还是跟以前一样，睡着了，还喜欢皱着眉头。 轻轻地敲门声响起，似乎是怕惊扰到里头的人，十分的轻，洛清风看了眼老者，犹豫了下，起身，开门。 “外婆，外公他怎么样了？”凤如见来开门的是洛清风，忍不住伸头往里面探。 洛清风一把推开她的头，“你外公刚睡着，有什么话，咱们去外头说，别惊扰他。” 凤如本身也就是这么个意思，如今洛清风提出来，自然是好的。 两个人沿着河边慢慢的走着，冬日的风带着冷冽的寒意，刮得人脸颊生疼，但洛清风和凤如却恍若不觉。 “外婆，外公的毒，真的没有办法解么？”凤如有些伤心，好不容易有个亲人，又相处的不错，可就要离开了，是一件非常难受的事情，更何况，如果外公死了，外婆会更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