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商事小谈

    第二天，姬武举行了朝仪，按照惯例与诸臣和诸位邑宰一起商议国事，如今周室地界还不算大，使得姬武可以将这些事情都统筹起来，前期的小小经验对于将来都有莫大帮助，这方面，姬武可不敢小觑了这些邑宰的办事能力。

    庭殿中，有洛邑邑宰颜柯，洛邑将军龙骁，荥阳邑宰王孙华，荥阳将军颜颇，华邑邑宰姜率，华邑将军廉野，野王邑宰猗寮，野王将军虎岚，牧野邑宰毛公丑，牧野将军王孙朽，四关守将因为关防大事不能前来。

    这其中，颜柯卸任小司马，成了洛邑邑宰，与龙骁一起管制洛邑逐项事宜，其余几位有人是庶民后代，有人是贵族俊彦，相较之下，分布还算平衡，当然，这是在龙骁虎岚算作姬武近臣的前提下。

    另外就是六卿已经补足空缺，分别是太宰颜醒，大宗伯姬龄，大司徒王孙辄，大司寇毛公则，大司马吴起，大司空猗璟。

    百尹以及其他属僚并拢，归百尹毛公酉节制，有太史、三事大夫、御史、虎臣、师氏、亚旅等等，都是六卿下属，属于谏臣、议臣、事臣三类，具体办事员只选其中的代表，免得参与朝仪的人太过繁冗。

    至于宫中那些什么缀衣、趣马之类，则是被完全清除，小事交由宫中雇佣的平民来做，大事交给虎贲卒负责，一改往日宫中竖寺云集的场景，曾经站在威烈王身后的两个少女也被姬武撤去，王座那里就只有姬武一个人，至于藏在帷幕后面的虎贲，那早就被姬武遗弃了。

    “今日之议在于商事，一人已经发出文书，让诸位说一说商事是否应该兴盛，收到的回应中，居然反对居多，周室老臣反对就罢了，军中将领竟然也反对，”姬武话里没有责备的意思，不过态度很明显：“这就有些忘本的意思了www.shukeba.com。”

    “周室的军资，自来出自商事，修建大营，有八成的钱财为四方大商从天下各地聚拢而来，诸位也不必说这是不仁不义，人弃我取，人取我予，本就是商道，售卖茶、糖、盐、瓷器，对方给了钱，我们给了货，根本不存在不仁不义的说法。”

    “买进粮秣的时候，对方给了我们粮食，但没人会把过冬的粮秣卖给我们，相较之下，很宽容，买卖不成仁义在，卖了那是对方的意愿，没得吃了他可以拿钱去买回来，因此，仁义之道也不必说了，诸位对于商事还有什么意见，不妨说说看！”

    姬武很头疼这件事，周室吏员中反对商事兴盛者甚多，都是认为商人与民争利，不劳而获，乃是惰民，更有人认为商人乃是国之蠹虫，动辄攻讦，岂不知周室军队有那么强大的战力，其起源就是周室以商事养活了大部分士卒。

    他们身上的铠甲是用皮革和铁片缀成的，来自西北，他们身上的刀剑是来自矿山，商人从遥远的地方将之运回来，胯下战马来自北地……用着倒是舒服了，可又有谁想过商人每每历尽艰辛才能将这些东西运到洛邑，其中要经历多少危险……

    “臣以为，商人难以管制，好利而轻义，来到洛邑营商，他可以不带货物而带着银钱出门，我王庭应该如何收税？”军中的反对者不出声了，倒是儒家弟子抓住这一点，委实是个大麻烦：“农事才是根本，若是大力支持商事，恐有舍本逐末之嫌！”

    “此言差矣，一人从没说过要大力支持，”姬武面带微笑：“任何事情，都有物极必反的可能性，要是都去从商了，谁来种田养家，这所谓的适当推动，乃是为了通过商事让天下人与周室建立联系，让他们无法离开周室，增加对周室的认同感。”

    “禀王上，商事固然能在短时间内为周室积攒出不少财富，可总归不能持久，商人重利轻义，四方商人经过周室地界，难免使洛邑变得鱼龙混杂，周室的许多隐秘，也难免会泄露出去！”

    姬武听到那个重利轻义就觉得分外刺耳：“莫要再提商人重利轻义，茶艺女媛算不算商人，可她是周室商人，子贡先生乃是孔丘门生，谁能说他重利轻义，偏偏子贡先生是个大商，世人皆难言其咎！”

    “再者，有法令伺候，谁敢作乱，无论是谁，犯有其中禁令，都会受到严厉处罚，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胆子触碰周室律令！”

    实际上，明眼人已经看出来姬武只是在这里将这件事提出来，并不打算问在场诸位的意见，此举不过是为了消除某些人的疑虑，使之尊重姬武的决定，然后为姬武鼓励并限制商人的决定出谋划策！

    廷中沉默了一阵子，又有人站出来建言道：“商事于周室而言关系重大，若是恐成为诸国封锁周室的把柄，此事不得不防！”

    颜醒笑了：“无妨，若真是断绝了商事往来，周室有这几年的积蓄，不至于乱成什么样，而诸侯么，他们可就要着急了，诸位放心就好！”

    那人嗫喏了一下，慢慢走了回去。

    “臣以为，商事可以鼓励，同时也要加以限制，”王孙辄开口说话了，他本是非常不喜欢商人，现在姬武意已决，他也不好再唱反调：“或许，周室可在户籍之内加上商籍、农籍、工籍，各设法令加以限制，免得泛滥成灾！”

    “可！”姬武笑道：“正需要此类意见，才将诸位召来，没了商人，周室这前进之路只会越来越难，但有了商人，也不可使之成为国之病患，因此，该如何限制商人，就有劳诸位了，不妨将事情想通之后再递交文书。”

    “比如，建立公信制度，商人有三到五人为之作保方能如周室商籍，入商籍者，赋税可稍减，但若是触犯法令，本人连带担保的三五人都要受罚，非但受罚，还要驱逐出奴籍，另，限制商人开垦土地的数量，这是重中之重……其余的，就有诸卿想办法了！”

    “臣等明白。”这回，这件事才算是完全定下了。

    羡从外间进来，脸上泛着笑意：“禀告周王，外间有桦里乡民七十二人，欲向周王进献圈养野物，正在宫门口等待！”

    “桦里？”姬武站起来，满脸诧异：“那不是以前我的封地么，好吧，我明白了，诸卿随我去看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