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堂堂而战

    魏兵前锋千余人刹那间就乱了，后面的兵卒推搡着前锋，开始自相践踏，乐羊来不及制止，因为他自己也被惊呆了。

    儿臂粗细的木杆，铸铁锋刃，尾端有铁片镶嵌像是箭翎，穿透四五个人，还能将人钉在树上，横穿而过，这种兵器是什么，乐羊无从得知，但是他知道，只要自己再向前一步，很可能会步这几个兵卒的后尘。

    “将军！”身边的亲兵在乐羊之前回过神来，沉声提醒：“是否继续前进，若是就此停下，恐军心不保！”

    乐羊定了定神，从差点被攒心的大恐怖中回过神来，看着前方那个坐在战马上，手持长矛的壮汉，没有言语，只是朝前挥挥手，示意大军继续向前。

    吴起脸上露出一个笑容，那不知名的兵器有如此大的威势，三里之外都能听到那巨大的破风声，想必威力不弱，乐羊应该被吓得不轻，不过也好，这种人，本来就是欠收拾。

    “将军，他们继续向前了www.shukeba.com。”吴起的亲兵像是看到傻子一样，从晋公那里得到的消息来看，他们这样的小兵都知道王室不好认，也不像以往那样孱弱，乐羊执掌一军，岂会一点消息都没有，还这样直直装上去，倒有点不撞南山不回头的势头。

    吴起嘀咕一声：“周室这名虎将可是不简单呐，如此远的距离，都能感受到他喉头的震颤，这内息得有多强？”

    他的几名亲兵一脸黑线，现在是考虑对方武艺高低的时候么，明明对方那是司马中的精英好吧，现在考虑大势才是重点，即便是一名神级武将，在溃军中也没法发挥啊。

    另一边，虎岚倒是没觉得自己这一声喊有什么出彩的地方，只不过看着对方真的不介意死了人就这么踏境而来，他实在很不爽，但这又有什么办法呢，对方刻意找死，他何必怜悯？

    “魏兵来犯，整军迎敌！”虎岚最后喊了一嗓子，然后拨马就走，随即就听到周室关隘上响起低沉的号角声，凝重气息开始在这一片两百步有余的空地上凝聚，映着阳光，藏在山头的吴起能看到一片红色大潮开始在周营之内汇聚，兵戈反射出森然寒光，很快就集成一个个方阵。

    没有人在喝令，没有人在大呼小叫，号角声结束之后就响起鼓点声，全然不符合司马法规制，随着熟悉的鼓点，周卒开始自行组织建制，而节奏的把握，完全交到了营墙上的鼓手手中。

    “咚咚咚……”鼓点开始急促，结成阵型的周卒秩序井然开始向外行进，虽是在奔跑，却依旧保持着俨然秩序，挑不出一丝杂乱，吴起捋着下巴上的胡须，点点头：“有点意思。”

    在他看来，这支军队的秩序极为优良，即便是他也做不到在这不算平坦的地面上组起如此规整的出兵秩序，不过秩序良好并不代表战力卓越，秦人打仗就是一窝蜂向前冲，可战胜依旧多于战败，到底如何，还得到面对敌手的时候才知道。

    而吴起不知道的是，这一支军队总计两万五千人，前锋的十个方阵在乐羊刚刚被吓住的同时就已经列阵，乐羊前进了五十步，他们已经出城，不过再二十步的时间之后，他们已经在前方排好弓手阵势，准备迎击来敌。

    这里地势宽阔，所以这五千人排列松散，之后还不断有人在填补他们身后的空缺，乐羊距离营寨还有一百三十步的时候，前沿八千弓弩手已经做好准备，嘭嘭的脚步声不绝于耳，其余兵卒开始在弓弩手身后列阵，这惊人的整军速度，让吴起都觉得惊为天人！

    乐羊的手心冒出虚汗，吴起远在山上，自然难以领略到那种首当其冲的锐意，他却是直直面对着这两万余周卒，那种气势，他还没在任何敌手身上感受过。

    这时候的军队，专职军队并不多，大多数军卒都是平时在家耕种，战时穿上简单衣甲，然后拿起领主分发的兵器，走上战场，真正经历过整训的军队现如今就只有魏武卒，曾经的齐国技击武士，后来的秦锐士，其余的还有边关守军，各城守军，国都禁军等等。

    这类军队数量并不多，大部分兵卒还是要临时征召，作战经验就来自于平时组织的乡射，乡猎，战力不强，所谓万人屠，也即是用这写庶民的生命成就的，而如周室这般养着专门军地以御敌的就更少了。

    民夫与恶狼相较，气势就落了一筹，周室军队并非新兵，军功制度下更是战意昂然，乐羊禁不住后悔，若是之前没有逞强跨越边境，应该不需要面对这种窘境罢？

    这一点，他可是想错了，就算他不跨越边境，周卒在外寻弋的游骑也会挑起战端，而魏国必然要背这口黑锅，连辩解都不会有人相信，因为任谁都知道，周室近百年来还没有主动出兵打过谁！

    “虎兄，你看他们这样子，是不是怕了？”廉野扛着长矛，站在虎岚身边，盯着前方虽然还在向前挪动而速度已经变成龟速的魏国兵卒，些许阴鸷气息从他眼中流露出来。

    虎岚没有再乘骑战马，与亲兵步卒一同站在前锋前沿，听到廉野的问话，他只是摇头：“或许是怕了，但他们还是在前进，接下来就是颜司马与他们的交流，我们且先听听那乐羊要怎么说。”

    紧接着，三四名骑兵就绕过军阵来到最前端，正对着对面的乐羊车驾，那正是颜柯以及一名亲兵和两名长弓手，两个弓手对视一眼，点点头，也不知他们在交流什么，随即他们挽开手中长弓，往对面射出两箭。

    乐羊心中先是恶骂，随后也松了口气，之前对方一句话不说就射翻自己先锋十余人，两军本该直接交锋，却没想到对方又遣人射住阵脚，当然，这是他能就此驻足的一个台阶，于是他毫不犹豫下令止步。

    “来者何人？”颜柯的声音没有虎岚那样大，但也足够乐羊听清楚了，清冷没有情绪，比起虎岚的怒气更让人能接受。

    乐羊示意御手驱车上前，行礼答话：“魏将乐羊，这是个误会，还请……”

    “逆臣，备战罢！”颜柯扬声冷喝，战场气氛顿时降到冰点，乐羊愣了，这是连解释的话都不听么，这还是周室么，难道自己走错了路，前面的不是周室军队而是秦军？

    “嗡……”乐羊还沉浸在思绪中，却听到对面弓弦声起，飞蝗般的箭矢已经洒到了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