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粮食之论

    “呵欠……”姬武见到颜柯以及他身边的几个司马，顿时觉得一阵困意来袭，乱成一团的军务正等着姬武来解决。

    姬武擦擦眼睛：“都准备好了？”

    颜柯点点头：“就等你下令了。”

    “好，出发吧！”姬武跨上战马，朝城北行去，邑宰府的车驾就跟在他身后不远处，黑衣人还没醒过来，他只好让季泠带着她，等到了王都，医治好之后再送她离开。

    昨夜刚下了一场大雪，野外都是白茫茫一片，城郭，树林，河流组成银色世界，战马与人的口中喷涌出白气，让人觉得寒意十足。

    万余士卒走在路上，拉成长长一条，蜿蜒着走向北方，那里就是周王朝的王都所在，周王以及华夏九鼎，就在那个方向。

    一路走过，看到的都是一片片井田，井田是这个时期特有的土地制度，将田地分为九块，周围八块由领主分与庶民耕种，中间一块是公田，周边八块的庶民耕种之后需要上交贡赋，同时还要为公家耕种中间的一块田地。

    这种制度也是姬武要改革的制度之一，因为这种制度虽说属土地国有，但实在限制生产力，主要是因为农具发展得实在太慢，目前的精耕细作与姬武所知的精耕细作大相径庭，几乎是云泥之别。

    “廉野！”姬武把廉野召唤到身边，探头问道：“你以前是哪里人？”

    “回殿下的话，属下从小在洛邑长大。”廉野非常恭敬，让姬武很不习惯，但是现在他没什么心思想这些。

    姬武的下一个问题直接把廉野给问愣了，姬武斟酌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你吃什么长大的？”

    “啊？”廉野张大嘴巴，像是没听清一样，侧身看了看姬武的亲卫们，发现他们都是闷头走路，一副想笑不敢笑的样子。

    姬武没发现他的异样，只以为他没听懂：“你吃的主食，什么饼啊粥啊，是用什么做的？”

    廉野不知所谓，只好据实而答：“有时是粟米，有时是野麦，要是清苦一点，就只能啃一截葛根了……”

    “你听说过大米没有？”姬武来了兴致，一边盘算着什么时候让人去胡人地界找吃的，一边问廉野他所知的粮食。

    “大米……没听说过？”廉野很纳闷，殿下问的问题怎么都那么奇怪，但他还是把知道的都说了出来：“但是属下知道，秦国地界有种米，秦人称之为粳米，不知是不是殿下所说的大米？”

    “不是，但那也不错，什么时候整点种子回来试试。”姬武摇头，有些神伤道：“那种米难产，也不合适这种境况，我说的那种米，是南方地界才会有，你不知道也不奇怪。”

    “噢！”廉野见没帮上忙，有些失落，倒是一边的亲兵乐了，扬声道：“殿下，属下知道在吴越之地有种粮食，与殿下所说相似，越国人称之为禾谷，与中原的粟米相对，不知是不是殿下所说的大米？”

    姬武眼睛一亮，驾着马走到那个亲兵身边：“被你说中了，我说的就是那种禾谷，在洛邑买得到吗？”

    粟米即是小米，而亲兵所说的禾谷，应该就是大米，他也仅仅是问问罢，

    亲兵见姬武亲和，也就放大胆子，应声道：“买得到，但数量不多，殿下若是需要，属下自会为殿下准备。”

    “好，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姬武兴冲冲驾马离开了此处，亲兵们也赶紧跟上去，廉野有些莫名其妙的摇摇头：“难道殿下嫌稻米不好吃？不对啊，稻米，那是王宫的主食吧？”

    实在想不通就不想，这就是廉野比虎岚的聪明之处，很快他就转变了思维，收拾他手下的骑兵们去了，至于姬武要吃新粮，那他可管不着。

    姬武跃马前行，终于是在半道上看见了小麦，这是冬小麦，八九月份播种，次年三四月份收获，现今被白雪盖住，看不真切，姬武见路边有几个农夫，便下马过去，问了些关于小麦播种的事情，还掀起一小块麦田，看了看下面绿油油的麦子。

    “谢谢老伯啊！”姬武问得差不多了，便向老农道别，骑上马，继续向前走，听了老农的话，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外出查访一次，前身没有留给他任何关于实政的记忆，他只能亲力亲为。

    “公子客气了！”老农没见过这么谦和的贵公子，愣了好一会儿才向姬武的背影招呼了一声。

    一声呼喝顿时引起行军士卒们的哄笑声：“什么公子，那是王长子，姬武殿下！”

    “啊，你们说他是那恶徒？”老农张开的嘴巴几乎要有个鸡蛋大，连带着周围的周军士卒们都惊呆了，顿时就有两个士卒上来揪住这个老农的衣领，阴着脸道：“说清楚，什么恶徒，你说殿下是恶徒！”

    于是老农就把王都的人污蔑姬武的那些事情给说了出来，几个小兵怒不可遏，放开这个老农，在旁边兀自商量了一阵。

    “老伯，您看殿下像是恶徒么？”好半天之后，两个小兵又走了过来，笑吟吟看着这个有些惊慌的老农，老农回想了一下之前姬武的态度，摇摇头：“不像！”

    两个小兵都笑了，其中一个再次开口：“那就对了，殿下统御万余人击败韩侯两万人是真的，但是殿下没有杀人，那两万韩卒都被放回去了，不信你们可以去韩国问问，反正不远。”

    老农想了一阵子，点头道：“好好……殿下对我这么个野人都是和气得很，怎么会是恶徒，我回去就跟他们说说，倒是你们俩，很像是恶徒啊！”

    两个小兵对视一眼，露出一个无语笑容，提起兵器就走，没有再做任何停留，姬武还不知道自己已经非常得人心，即便路边，都有人为他辩护。

    老农呢喃一声，似乎有些失神：“看样子，还真要让几个年轻娃儿去韩国探探口风才行。”

    一天之内收集了很多信息，姬武现在对于农业一事已经有了初步规划，本待在去民间查探一番，但时间已经来不及了，现在已经是傍晚时分，王城遥遥在望，却没有任何人出城迎接。

    要知道，大军新胜，须得周王郊迎十里，以示嘉奖，这些人如此作态，也不怕他直接举兵造反？

    姬武冷笑一声，这种作态，正好表现了对方的没底气，若是真有底气，何不直接出来，与自己当面对质，要是他们真那么做，姬武必然难以脱身，现在么，他不但要扎营城外，还要孤身进城！

    因为就在刚刚，他又收到消息，周王突然病倒，他必须回去见他一面。

    季泠从车里出来，双手轻轻拢住姬武的腰，脑袋靠在他肩膀上，声音温和：“兄长，阿公临走之时，已经断定今日之事，留下续命药丸一颗，可得周王三月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