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猫捉老鼠

    金所的人生也蛮是传奇，他入警是破格批准的，他这辈子与扒手记上了死仇，拼上了命。这让姜山对他不由自主地感起了兴趣。

    金所的生活保持了纯正的青水市老居民习惯，每天早饭必到街上老邻居开的摊点上吃，借机与老邻居们聊聊天。他喜欢喝胡辣汤和甜沫，吃油条或者蒸包。

    他喝甜沫和胡辣汤的样子，让姜山忍俊不禁，五根指头叉在碗底，嘴巴伸在碗边，手指转碗，嘴唇吸吮，不一会碗就见底了。第一碗也这样陶醉着喝下去，第二碗就会用来泡泡油条什么的，然后再如法炮制，喝下肚去。

    他看姜山疑惑的样子，就笑着说“这样喝汤不烫嘴，碗周边的汤凉得快。老辈人留下的办法，他们那会兄弟姐妹多，吃饭要争抢着吃，琢磨着练出来的真功夫。”

    接着，金所给姜山讲了个吃饭的故事。过去一个大地主家里很富有，但是老地主非常地抠门，靠这样积聚财富，日子越过越富足。老地主把钱珍重得象自己的眼珠子一样，而把自己的儿女看得仇人一样，口头语就是“一群败家子”。他把每顿饭用的米面、油、盐、菜都规定了明确的量，逼着老婆还得把饭菜做得够全家人吃的。

    这样，他老婆就得想方设法地算计着，才能把这定量的饭菜做得够全家人填饱肚子。老地主给的定量要填饱肚子，就要稠稀结合，全做干粮肯定不够。

    老地主婆子做完饭，先上稀的，用大盆盛了，让每个人自己再视自己的肚量去吃。稠的干粮就给每个人定量，分配着吃。菜也是大盆盛着上桌，这样子每次吃饭时桌子上满满的。老地主每次吃饭，都是先动手，示范一样，不管是吃面条，还是喝粥，他都是先盛一小半碗，很快就喝完了，再盛上一大碗，然后慢慢吃饭、吃菜。

    除了他的三个儿子抢着吃饭，他老婆闺女都象他一样，跟着他后面慢慢吃。结果，他三个儿子每次抢饭吃，饭后很快就饥肠辘辘了。他每次都会喝上稀的一碗半，他的三个儿子只能喝上一碗稀的，因为每次抢的结果就是盛上一碗，因为热气腾腾的，凉得慢，就轮不到盛第二碗了。老地主先盛小半碗，凉得快，吃下去，再盛上一碗，占有了慢慢享用。

    姜山听金所讲故事时，金所已经把姜山当成自己的弟子一样关照了。他带着他吃早饭，是为了早到发案的那些家电商场去，观察那些同样有除了购买家电目的之处想法的人，他们也会早去转悠，行话叫做踩点。

    另一方面，金所安排何磊几个人，负责检查旅馆住宿的可疑人员。凡是入住附近的旅馆的临省人员全部进行核实身份，从中发现嫌疑人员。

    这样的工作状态，一直持续了一个多周，早出晚归的，周六周日也不休息。金所与这群盗贼较上劲了，就象猎手待等候猎物出现一样，比得就是耐力与坚持。

    姜山意识到这才是好猎手的优良素质。金所名字一个字，金山，叫起来太俗气，青水市人也有句口头语，说某个人过于洋气“真山”。这样子，金所的名字从小金到了金所就没改过。真名反倒被人遗忘了。

    金所当过兵，给部队首长开过车。他志愿兵复员后，被安排到青水市市中区政府做老本行。业余时间练几下拳脚，有些功底，经常见义勇为，被市长看好，给市长开了几年专车。市长提拔走了，征求意见时，他只要求到公安局工作，他喜欢当警察。

    因为有见义勇为的光荣历史和荣誉，加上市长力荐，金所到了市中区公安分局姜戈庄派出所工作，组织给安排了个副所长。他有自知之明，主动请求做反扒打流工作。这项工作，他业余时间跟着当过志愿者，轻车熟路，很快也就出了业绩。

    人只要一专注，那成绩自然就会超出常人一大截。金所更是这样的人，他看不惯的事就想管，没当警察前，管闲事落过闲非。他凭着有功夫底子，捉贼追抢劫抢夺的事，没少干。公安局的人都知道，在青水市有这么个人物。

    金所当了警察后，更是全心全意地做反扒工打流工作，在他手里栽倒的大盗，也有好几个是行里全国闻名的人物。他的反扒传奇故事，还被作家写成过书。那书厚厚的，他在里面的姓名变成了黄玉金，他把书留在自己的书橱里，包括报刊报道他事迹的文章，他都要工工整整地保存。

    那里面全没有他的照片，全是他的化名。每次接受采访，他都拒绝了拍照和用自己真实姓名。他的理由只有一个，他还想继续把反扒打流进行到底，就不能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与面貌。否则，贼们记牢了，他就在明处，贼在暗处，肯定被动。另一方面，他不想让贼们打扰了他正常的生活。

    这么个平凡的人做了这么多不平凡的事，却喜欢一头扎进人堆里，那时他的两眼贼亮。姜山感到捉贼人的眼神最象贼，有些刚入行的同行也会被同行误导了，跟上大半天，结果白忙。

    日子过去了一天又一天。何磊那边有了些蛛丝马迹，有个小旅馆的老板到派出所报告说，他那里住进去四个人，登记身份证都不是临省的，可口音都是临省的。他怀疑他们用的身份证是假的。

    猎物露出踪影，金所立即亢奋起来。他怕姜山几个学员不可靠，还把他的老搭档大个子华约上一起行动。大个子华是派出所里的联防队员，人是辖区货运站上的职工。大个子华原来是个打架斗殴的角色，就因为被金所见义勇为，三脚两拳制服了，也从此跟着金所“从了良”。

    金所当了警察，从货运站上挖了大个子华过来帮工。这也是派出所解决警力不足、惯用的一种联防联勤办法。金所外号大鼻子，华子自然也因为个头高，块头大，得了个大个子华的绰号。

    一连几天，金所、大个子华与姜山三个男学员，白天晚上连轴转，分头跟踪盯梢那四名嫌疑人。何磊几个争着上案的学员也安排在家电商场里当保洁员，蹲守，发现踪迹，寻找战机。

    这些盗贼却不慌忙起来，在青水市市中区这地方转悠着，就象是来旅游度假一样。金所还夸奖了他们一句“真他奶奶的专业”。

    这个战机迟迟不来，姜山几个有些吃不消，一天下来，身体好象散了架子。在警院里训练时也没这样疲惫不堪过，马不停蹄地转，还需要经常地变换方式，更换穿着。近了怕被发现，远了怕跟丢了，紧盯着怕错过战机。

    姜山算是真正领教了这种战场转移流动的捉贼过程，猫捉老鼠，不是折腾老鼠，而是考验猫的耐力。人常说人才是一级有一级的水平，盗贼看样子也是一级有一级的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