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顺息万变

    党委会里又会有种意见呢？姜山与法制科长一起，仔细研究了汇报材料。

    他有些不解，这么明显的霸痞势力，怎么还需要研究来研去的。难道，他们搜集的证据还不够充分吗？

    姜山把汇报材料逐步字逐句地修改过数次，他把里面所有带主观臆测的词语，全部剔除。

    材料里干巴巴的，除了事实还是事实，包括数字，特别是时间和在银行查封的候五账号上资金进出情况。他都一一做了标注。

    最后，姜山拿着材料找到万修义把关。万修义看的非常仔细，几乎也是字斟句酌。

    他习惯地把手捂在鼻子上，这是他深入思考的动作。他养警犬留下的下意识动作，反倒让外人看上去有些酷。

    他记起侦察员们给他和万修义起的绰号。他叫华生，福尔摩斯的助手。万修义叫杜丘，电影《追捕》的主角，主要是有高仓健的酷吧。

    姜山此时没有心思开玩笑。他摇摇头，自我解嘲地笑了笑。当个单纯的探长多好，没这么多的繁琐规矩。

    市局的刑警支队长在他去汇报案子时，就拍着他的肩膀说过，“人好抓，案难办，更难判。这就是打击霸痞势力的难点。更为重要的是要警惕保护好自己人。”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你怕来什么难题就会遇上什么难题。绕都绕不开。

    万修义看过，提了三条修改意见。一是把证人材料及关键证据用照片固定，带到会上；二是相关音视频资料带上，准备好播放仪器；三是再找上两名组长，配合姜山汇报。

    万修义领着姜山找到局长，把汇报材料呈给局长审阅，并汇报了相关准备工作。

    局长咬着烟嘴，把材料反复看了两遍，又点上烟，仰坐在转椅上，吞云吐雾地沉思了半天。

    最后，他转过身近距离地看着万修义与姜山，叮嘱一样地说“材料就这样，只能当个提纲。到时，你们俩要配合好。我主持着，把文字与音视频资料结合起来，一定要统一局党委一班人的思想认识。”

    他停顿一下，“不过也要做最坏的打算，意见不统一也不怕。无非再补充侦查就是了。到时你俩受些刁难和委曲，不要有牢sao，闹情绪。”

    党委会上，姜山按照既定方针，把案件的情况进行了详实的汇报。从经营案件线索到抓捕审讯，以及查实的犯罪事实和正在查证的犯罪情节，全盘托出。

    王渐进按照姜山的要求，把音视频资料捡主要的放过。

    纪委书记陈玉溪接着表态说“这些资料，我一点没落地与检察院的同志审查过，整个执法全程一点瑕疵也没有。更没有传说的那样刑讯逼供，时间吻合，全程有音视频资料作证。”

    姜山心里一阵感动，不愧是老大队长，有情谊也有爱护。陈玉溪也尽了纪委书记的责任，谁也无可厚非。

    然后，从政委开始，依次发表意见。会上，绝大部分人都认为定为霸痞势力没有问题，好多同志也是了解候五这个人的。

    最终，问题的焦点集中在如何认定候五霸痞势力的问题上。有人有争议，谁来定，凭什么证据来定。如果候五的那些行为，是因经济纠纷引起的。到时，到了法庭能不能立住脚？

    在局长的主持下，会议开了四个多小时。总算统一了思想，以绝大多数人同意，极个别人保留意见的结果，决定先以寻衅滋事的罪名，提请检察院逮捕候五。再根据调查的进展，对其他同案犯刑事拘留，进行深入调查。

    会后，局长留下万修义和姜山，以及专案组的两名组长、法制科长。根据党委会研究的意见，增加了专案组人手，法制科长也得前靠案。

    局长还给专案组打了打气，表示全案全结后，也要给请功受奖。

    姜山带着两名组长，回到大队上。他马上召集专案组所有人员，一起又进行了动员，重新划分了组，又扩展出两个组，把新调入专案组的民警配属到各组。

    侦察破案不是人多力量大的活。姜山感到，象建房子一样，里面需要大工，也需要小工，需要石匠，也需要木匠。总得有那么几个领工的厉害角色，这房子才能建得快，盖得好。

    兵强马壮，对于开展集中打击行动，以及集中调查取证来说，倒是非常有利。

    姜山在分派工作时，就已经考虑到这一点了。他把队伍分成了核心组、中坚组、外围组，各有侧重，各有任务和要求。

    姜山分配任务时，把自己编进核心组。方案由他制定，宣布他找的万修义。万局长可是代表局党意见。

    人证、物证、各种资料证明组成的证据链越来越完善，提审候五就有了针对性。

    候五很快彻底崩溃了，他被戴上了脚镣，押在了重号监室里，没了那种趾高气扬泼皮样，身体也消瘦了不少。

    姜山一直没敢分心。他知道不到最后判决，案件的成败都还打着问号。

    市局要了此案去，整理后上报省厅，作为打击涉黑犯罪团伙的典型案例。上报前，姜山进行了逐级请示。

    省厅对此类案件极为重视，正在推动异地审判的试点，还派出预审专家，深入到县局指导，把关案卷材料。

    至此，姜山心里才算是有了底。

    省厅把候五等人异地换押了，单等着异地审判了。

    姜山送走省厅专家后，感到心理上立即轻松了许多。

    他离开大队办公室，步行着到离大队不远的市场上去随意地转转。他想买些新鲜水果，拿回家给女儿。

    姜山一想，他足足有二十几天没回家了。他买完水果，一看时间不早了，就打电话，让司机来接他。

    跟司机约定地点时，他看到了一处福利彩票站比较显眼。他就走了进去，看着别人抓彩票，等司机来接他。

    经营彩票站的小姑娘很会察颜观色，她笑嘻嘻地问姜山“叔叔，您不试试手气？看您红光满面的，一定会有好运气的。”

    姜山极少参与这些活动，口袋里正好有买水果剩下的零钱。图个乐吧，他掏了出来，递给小姑娘，说“随便选两注吧。”

    随机选的彩票一出来，司机也过来了。姜山就上了车，让司机把自己送回了家。

    姜山回到家里，女儿也刚放学，老婆在厨房里开始做饭。姜山打过电话，老婆买了不少好吃的，他赶紧帮着老婆拾掇菜。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太少了。这顿晚饭，弥足珍贵。姜山找出一瓶红酒，给老婆倒上一杯，剩下的自己全喝了。

    他给老婆讲了个笑话，是同事傻编的，说是就是喝酒的故事。

    一个酒鬼喝酒喝多了，抱着一根小树解手。他方便完了，提上裤子，把腰带就系上了，却怎么也走不了，他嘟囔着“别拉我，回去再喝。”

    完了，他还用手推那棵小树。原来，他把小树系进腰带里了。他推小树，他也跟着晃悠。

    老婆听了没怎么笑，大约她听过了。女儿却忍俊不禁，笑着回她的屋里写作业去了。

    饭后，姜山看了会女儿在写作业，聚精会神的，就没再打扰她。他悄悄到书房里上网查看新闻。

    网上的世界很精彩，现实的世界很无奈。这是80后、90后们的共同心声，他们的世界是虚拟的。

    姜山在网上怎么也找不到吸引自己的东西，除了新闻，其他就是网络游戏和各种灌水的论坛了。

    在网上点进去点出来的，姜山一会就感到无聊了。他看了一眼时间，很快就十点了。

    老婆还在洗刷间里做着面膜。女儿还在写作业。

    他想起了他刚买的彩票，点开网上彩票开奖栏，发现他买的彩票已经开奖了。

    他就翻找出来，把数字一一对过，他的眼瞪直了。

    他心里狂跳起来，难道这世界上就有这么巧的事，天大的好运砸到他头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