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雨魂（上）
文轩继续在古庙中闲坐了半小时后便是告辞离去，度玄并未挽留，却是雨中相送至山腰，可谓真切。 “大师，不用送了。” 止步雨中，文轩向着度玄一拜，从当初的偶遇到如今的亦师亦友，两人之间自然是少了很多客套，度玄含笑道： “莫忘你我之约定啊。” 文轩点点头到：“任务结束之后，定来与大师共几品茗。” 说完，便是再次一抱拳，也不多做停留，几个闪烁间已经是下了山去。 直到文轩走远，度玄才大有深意的遥望了一眼煤大所在，轻笑道：“昔日三界巅峰大能，又怎是说陨落就会陨落的，也不知冥王所欲何为，也罢，这也算是对文轩的一番历练，那小家伙生来大气运加身，想死都难哦。” …… 度玄的话，文轩自然是没有听到，此刻的他已经是回到了学校，早就掌握了空间之力的文轩，如今更是娴熟，几次瞬移便是来到了不显山。 他并没有急着回寝室，一是因为紫儿不在寝室，习惯了紫儿在身边的文轩，如今最不愿意去的地方就是寝室了，自己回去总感觉空落落的，还不如在外面的好。另外一个原因，度玄的那番话，让文轩深有感悟，并且，文轩总感觉自己似乎是抓到了什么，一旦自己弄明白了这其中的奥妙，一定会有着突飞猛进的进步。 冥界之行越来越近，任何提升实力的机会文轩都不会错过，前路危机未卜，只有自身实力足够强大了，才能保护紫儿，保护同伴。此行危机四伏，很有可能会有人陨落，这一点古道早就让文轩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文轩绝对不会让这种事发生，无论是谁，任何人都不能在这次任务中出事，就算是真的必须有人陨落，文轩也希望陨落的只是他自己。 正是抱着一股对于守护执着，与对于实力的渴望，文轩来到了不显山深处，盘膝而坐，静看雨落，悉听雨声，雨水不染衣裳，整个人一片空灵。 “若是万物皆有魂，那这雨水自然是有魂，我若能赋予这雨水以魂，那便终于一日能够赋山以魂，甚至……能够赋天地以魂，若是能御天地之魂，我将强大到什么地步？” 微微摇头，抛开那些过于遥远的思绪，文轩再次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了落雨之上，这一看，便是十数个小时，直到天黑又天明。 这段时间里，文轩双目一直未曾开合，整个人如同凝固，若非那双眸子依旧泛着灵动，恐怕便是如那蜡像毫无区别了。 乌云遮不住翌日的初白，因为漫天的云雨，虽然已是八九点的清晨，天空依旧是一片灰暗，仿佛依旧是五点时分一般，这般天气，让几乎大部分学生依旧窝在床上，流着口水，做着不知如何桃色的梦。 就在此时此刻，文轩原本灵动的双眸忽然变得茫然，更是下意识的喃喃自语开来： “此雨生于云端，陨于大地，一生短暂，不到数息，若其有魂，雨水已陨，此魂何去？” 到此处，文轩的眼中露出了一抹复杂，继续说道： “雨之一生，时间短暂，连朝生夕死都是做不到，若其真有魂，此魂一定是悲伤的，尚未体验到大千世界便是消失，也许，这魂之意识还没来得及苏醒便是已经再次堕入了雨的轮回……” “不对……轮回，轮回……这雨水若是有魂，此魂如何轮回？” 不知不觉间，雨似乎是下大了，击打在四周的枯叶上，响起窸窣一片，传入文轩耳中，竟是让文轩浑身一震，眼中的茫然再次变为惊讶。 “这是……喜悦么？为什么，我会从这落雨声中听到了喜悦，这是雨的感情感染了我，还是我的思绪赋予了雨水这份喜悦？” 窸窸窣窣的雨声似乎在诉说什么，文轩听不真切，却能感受到那越来越清晰的情绪，一份莫名的喜悦竟是让文轩都下意识的扬起了嘴角，这喜悦并非来自文轩，而是来自……雨。 “没错，是雨水感染了我，是它们的情绪感染了我，这就是说……雨水真的有它们的情绪，有情绪便是有魂魄！” “是了，它们并不悲伤，虽说雨之一生短暂，却也精彩万分，每一滴雨都有它们自己的视野，诞生那一刻，它们俯瞰众生，会当凌绝顶，一览万物无疑，飘摇中，它们随风而去，结识了风，结识了雨中飞燕，结识了那执伞而行的人们，直到坠落在地，化作滋润，成为了大地的一部分，静静的等待着下一次轮回的开始。某个晴日，它们的躯体会化作阵阵水蒸气升腾如空，那是它们下一次轮回的开始。这一生没有烦恼，因为它们来不及烦恼，本就短暂，若是再去烦恼，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一生，所以它们才是喜悦的么……” 文轩的眼中渐渐的流露出了一丝明悟，摊开右手，文轩散了修为，任由雨水滴落在自己的身上，很快，他全身都是湿透，已经不知多少颗雨珠滚落于他的手心，化作一颗豌豆大小的水珠，看着水珠，文轩喃喃： “你们也有你们的遗憾，对么？虽然你们结识了微风，结识了飞燕，结识了纸伞，结识了撑伞的人儿，却没有人能够记住你们，当然，你也知道这不能怪他们，毕竟，漫天飞露，每一颗雨都看似一样，又有谁能记住，或者说，又有谁会刻意去记。这就是你们的遗憾了吧，轮回千百次，却无一次被人记住。” 冥冥中，文轩手中的雨珠似乎是有了回应，这回应很弱，那是一抹文轩都仅仅是微微察觉到的一股情绪波动，说不出的情绪，那是很单纯的喜悦，简单的像个还不会说话的孩子。文轩露出笑容，再次看向雨珠时，眼中的茫然已是消失的无影无踪，眼中闪烁着光芒，轻声道： “若这是你们魂中的遗憾，那今日，我便弥补了你们的遗憾，我愿与你们结识，从此相识，茫茫众生不相忘。你们可愿与我烙印彼此于魂中，从此不再相忘于江湖？” 文轩的话语说到最后，竟是泛起了阵阵波动，这波动并非来自于文轩的修为，而是来自于文轩的魂，此波动一出，整个不显山都似乎是安静了下来，无论是正在修炼的血魂，还是正在雨中嬉戏的竹灵，还是其他众游魂，都在此刻安静的下来，呆呆的看着文轩所在的方向，眼中露出了片刻的茫然，似乎，他们的魂在此刻都感受到了一股召唤，这抹茫然仅仅是片刻便是消失。 当他们清醒的时候，对于刚才发生的一切完全没有任何的记忆，血影依旧盘膝修炼，竹灵正抱着一只野兔抚摸玩耍，其他游魂也是各自忙着各自的事，仿佛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 而文轩那里，他手心的雨珠已经消失不见……失败了？当然没有。 在文轩的耳边传来一阵阵银铃般的笑声，这笑声只有文轩自己能够听见，因为它来自文轩周身环绕的颗颗雨珠。若是仔细一看，这些雨珠足有十几颗，每一颗雨珠都如同一个小精灵般，散发着淡淡的幽蓝色光芒，围绕着文轩，如同孩子围绕着亲人一般…… 含笑抬手，一颗较大的雨珠乖巧的落在文轩手心，感受着那雨珠中传来的亲切波动，文轩道： “万物皆有魂，可却并非人人都能看到，只有完全取得了它们的信任，无论这些魂是不是真切存在的，我所思便是我所见，我所见便是真实，这才是大师那番话的真谛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