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旅途中，总不能留下顾念

    两个女孩儿的洗澡时间比起之前单单为了清洁所花的时间多了几倍，说来也是，以往每次都用的是让人感觉颇为不适的凉水，偶尔心血来潮在外用太阳晒热了的又不可能太多，洗起来总是有这样那样的不快。

    当然，如此灾难时期，能有安心洗澡的空闲和资源实际上已经是很奢侈的了，不过人总是这样容易提高要求的，能有凉水澡洗，就总是想洗个热水澡的。

    白池在客厅的沙发上小眯了一会儿，等到了日头快偏下的时候，两个女孩儿才泡的满脸通红的从浴室里出来，隐隐间，白池甚至觉得自己看见两个女孩儿身上在冒热气。

    “洗这么久，面条都干掉成团了吧，”从沙发上坐了起来，白池打了个哈欠，“你们是直接吃快泡烂的面条，还是我重新下一些？”

    “我是泡烂的就可以了，反正也不怎么饿，垫垫肚子就好。”

    “我，我也是。”

    “那饭在厨房里的桌子上，你们自己去拿吧，味道有些淡了，包里剩下的辣白菜也放到桌上了，可以拿来就着吃，那我也去洗个澡了。”

    说着白池便独自进了浴室里，热水和剩余的矿泉水也差不多够一个人洗澡的量，省得他再去拿了。浴缸里的水已经被放掉，不知是是出于女孩儿的矜持还是其他别的什么原因，两个女孩儿在洗完了澡后，似乎刻意的把浴缸彻底的洗了一遍。

    白池自是没有注意到这些东西，兑好了适宜温度的水后便懒散的躺倒了浴缸了。说起来虽是对于睡眠的要求不高，但作为人类的本能总是想要闭上眼睛什么也不想的休息一下的。温水带来的舒适感彻底的麻痹了神经，少年也就彻底的放松了下来。

    这一小憩竟是比两个女孩儿泡的时间还要长，直到了半夜里才醒转过来，洗澡水也早就已经凉透了。

    擦了一下身子后，出了浴室，小雅和安瑶两人都是躺在沙发上睡着了，桌子上是吃了一些的两碗面条，还有剩余的一些辣白菜。

    看着缩成一团的安瑶，白池小心的把女孩抱起，放回了一间双人床的卧室里，而后给她盖好被子。小雅则是靠着椅背上，歪着头安静的睡着，比起安瑶，小雅的警惕性就要强多了，刚一抱起来便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

    “小白？”

    “恩，是我。回房间里睡吧，在这里容易着凉。”说着少年便要把少女放下来，小雅闭上眼睛抓住了白池的衣袖，“我好困，你抱我过去。”

    软软蠕蠕的声音让人心里有些发痒，向来有些木然的少女撒娇般的软语相求，一时间白池竟是有了种危险的感觉。想了想，终究是没有放下小雅，苦笑着将其抱到了卧室里，把小雅和安瑶放到了一起，最后为两个女孩儿盖好被子。

    “老，爹吗？”看着两个靠在一起的女孩儿，白池便有些感慨的喃喃了一句，不由自主的有些想起白老头了。虽然感觉那个老头人傻话多，对于教育孩子也没什么本事，但是也是把自己真正的养成了各种意义上的人的男人，所以稍微模仿一下也是应该的。

    检查了一下卧室，没什么危险的地方，接着又打开了窗户向外看了看，出格的身体强度让视力也变得格外恐怖，即使是漆黑的夜晚，也可以像白天一样看的清楚。

    可以看到楼上，还有这个窗户的附近都是封死的墙壁，下面的两个窗户也没有打开的迹象，应该是不用担心会有什么危险的。

    关好了窗户，白池就退出了房间，坐到了客厅里的沙发上，看到桌上的象棋便拿起来把玩了一会儿。

    窗外的世界一片漆黑，在没有人类踪迹的城市，总算是再次回到了最原始的姿态，亘古以来的夜晚主人，黑暗，终于是再一次夺回来属于自己的地盘。如果说自然便是真理，那人类自从诞生以来就想方设法并成功的驱除了真理上千年了。

    如今，真理终于重回世间了。

    寂静无人的夜晚也只有坐在沙发上望着窗外发呆一件事可以做了，被黑暗掩埋的建筑物都映在了白池的眼中，还有远处那个醒目的天辉集团的大楼。旅行至今的目标就在眼前，一时间即使是白池，也有了些激动难耐的感觉。

    压下了心头澎湃的火热，少年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夜晚的冷意伴着有些冰凉的空气涌进了体内，却是刚好熄灭了心头的火焰。在黑暗中睁着眼睛看了许久，白池才慢慢地闭上了眼睛，把身体放松的靠到了椅背上，等待着白天的到来。

    夜晚的长度总是根据人的感受而变化，对于睡着的人来说，在漫长的夜晚也仅仅只是一个梦的时间，而对于无法入眠的人而言，再短的夜晚也是异常的漫长。

    不过好在不管怎么样，夜晚总是会过去，而第一缕的阳光也不会因为人的感官而改变它出现的时间。

    在太阳初升的时候，白池便下了楼，比起闷了一晚上外面的屋里，清晨的外面无疑是十分凉快清爽的，甚至还有了些冷意。无论如何翻新都显得有些破旧的面包车上，有了些不起眼的秋霜，一旁的草丛里有着可见的大颗露珠，压得小草抬不头来。

    打开了车门，随手拿了本杂志，想了想，却总是有种难以释怀的感觉。那个商店里的老伯，不知道熬没熬过今晚。到底还是有些在意，最后只得去后备箱里拿了自行车，向着那个商店的方向骑了过去。

    由于并不赶时间，倒也没有骑得多快。一路上丧尸的数量仍是少的可怜，小区的路上经过昨天的雨水也洗的颇为干净，除了一些已经干掉难以清理的血迹外，时间一久，就会很容易让人忘却这里事实上还在灾难时期。

    有些冰凉的晨风拂过，裸露在外的肌肤被冷意激起了层层的鸡皮疙瘩，少年就有些不适的活动了一下肩膀，自行车的速度又慢了一些。

    没多久就来到了商店处，外面还和之前走的时候一样，被自己踢到了一边的板凳，横倒在地上的几辆自行车，房门也是他走之时的样子，紧紧的关闭着。

    下了车子，在墙边把自行车放好后，白池搓了搓手，走到商店前推开了房门。

    味道有些更重了，上次来时的臭味像是加倍了一般，让人无法忍受，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白池才慢慢走了进去。昨天那位老伯给他拿的那些食物还是放在了柜台上，没有动过的痕迹，视线移动到了那张床上。

    原本只有一个人的床，此时躺了两个人在上面。因为床本身就是只能躺一个人的小床，那个老伯便侧着身子，半抱着老伴睡在了床上。

    白池默不作声的走了过去，拍了拍老伯的肩膀，却是得不到任何的反应。

    呼吸微微一滞，少年再次拍了拍老人的肩膀，最后终于忍不住是把老人家的身体翻了过来。那是一张不像是死者的脸，更像是睡着了正做美梦的，神色中没有任何的僵硬和痛苦，也没有死者该有的惨白，略有些红润的脸颊，嘴角处还有些解脱似得笑意。

    这真是再好不过的结局了。站在那里愣了许久的白池终于是如此想到，对于老人家而言，失去了老伴的日子都是煎熬，没有人陪伴的日子只有无法忍受的孤独，本就所剩无多的时日，所能看见的净是些腐烂和肮脏的东西。

    那么对于老人家而言，在帮助了一个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少年后，心满意足的和自己的老伴死在一起，真真是最好不过的结局了。不用再忍受孤独了，也不用再独自面对恐惧，甚至黑暗的爪牙也无法在触及到他半分，他已经获得彻底的安心和满足了吧？

    驻足良久，白池吐出一口气，在商店里找了找，拿出了些已经过期了的食用油，浇了一些到床上，然后用打火机点上了火。

    火焰在瞳孔里跳跃着，尸体随着火焰传出更恶的气味，中间还夹杂着食用油的味道。虽说萍水相逢没有帮忙的必要，可是一旦想到之后这两具尸体或许会被路过的丧尸咬到，然后变成那些玩意就会有种很不快的感觉。

    既然永恒的东西不存在，那退一步的，即使是没有价值的，这些维持了人生大半长度的感情，也不是可以随意践踏的东西。对于老伯并没有什么感情，如果硬要说，也仅仅是大方的给了食物的感谢吧，然而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毕竟食物他自己也可以找到。

    真正让他无法视而不见的，不是人，而是人所维系的东西。会消失的东西不是白池所追求的，但是眼前火焰中已经逝去的两人，他们之间所存在的东西，是否真的就这样的消失了呢？

    少年总觉得死亡便是结束，人类所维系的所有情感和关系，在一方逝去的时候就会消失，但是，眼前的这两人，却总觉得还留有什么东西在这里。至于到底还留有什么东西，这种事情却不是白池所能想通的。

    不过想来也是无所谓的东西吧，白池无聊的看着火焰中的尸体，将油桶扔了进去后走出了商店。就算是还存在着什么东西，在自己忘掉后，也就什么都没有了。既没有形体也没有人意识到的东西，本身的存在就已经被否定了。

    因此，少年骑着车回到了原来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