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九黎谷主
九黎谷内清幽，因地处中原大地南域腹部，白昼终年温暖如春。只在夜深之后和日升之时，谷内气温却也寒凉。 旭日东升，日晖从群山峰顶溢出，洒入幽谷，穿过房舍窗沿，落入房中。 沉池从熟睡中缓缓醒来，张目望见刺目阳光从窗沿而入，他直起身，摸了摸脑袋。因为昨夜奔袭追敌后，又深谈到了三更，至晚方归，此刻醒来脑袋却还有些昏沉。 他甩了甩头，便听见窗外传来离樱的声音：“少爷你醒啦，刚刚沉浮少爷那边传话过来，说是谷主已闭关归来，待你起来洗漱好，和他同去谷主府上。” 沉池扶了扶额头，说道：“知道了，我洗漱好便前去。”而后低声自语，“大伯既已回来，这件事怕得深究到底了……那黑衣人身法和我相似，想来应是凡尘道徒，希望他已逃离谷内，我既师承叶老，也算和他有些同门关系，此次只是伤你，下次若再敢犯我九黎，图谋不轨，我就不会那么放水了。唉……也不知二哥昨晚是否看出我有意放走那名黑衣，若是真被看出了，难免被斥责一番。” 他无奈摇了摇头，却是不再多想，更衣洗漱好便是朝着兰亭阁去了。 来到兰亭阁时，沉浮已在自家阁前等候多时，他笑骂了沉池几句，二人便是一同朝九黎谷主的府邸朝天阁走去。朝天阁建于九黎雄峰朝天峰山腰之中，并无什么大道通往，要想走上去只有一条崎岖蜿蜒的山路。 “大伯这次闭关已有三载多了吧，他闭关之后我便把剑丢了，再未前去校武场，那些宗室附族子弟对我甚无好感，当时大伯若在谷内，定会向他告发我的惰行，就算不被责罚，也少不了训斥吧。”沉池说道，他和沉浮正缓缓走在蜿蜒的山路上。 今日沉浮穿着一袭暖厚的白色锦袍，和身着单薄的沉池走在一起略显奇怪。只是谷内之人皆知二少爷无法习武，御寒能力教弱，故而其在清晨寒凉的山谷内穿得厚实点，倒也不怪。 沉浮微微一笑，说道：“你这三年只是闭剑养意，他人不知而已。宗室附族子弟从小被你欺负戏弄，对你自无好感。可就算他们告你的状，想来大伯也不会斥责于你。你天资过人，年纪轻轻武境奇高，他自是开心的。”沉浮说完，想了想后，若有所思的看了眼身边的沉池，又道：“不过若是让他知道你频繁的和叶落接触，怕是真会大发雷霆。你知道的，大伯向来严秉家规，你这般无法无忌，岂能不被责罚。” 沉池嘻嘻一笑，道：“二哥，这不有你帮我顶着吗？” 沉浮哼了一声，笑骂道：“你啊，都快及冠了，还想着让兄长帮你承担责任。”他虽这么说，可从小大沉池经常犯错惹怒谷主，皆是他的两位哥哥帮忙求情说话，方才逃过了许多惩处。 自从大哥沉枫已然入世，沉浮自是会加上大哥的那一份，将沉池照顾的好好的，沉池小时候父母便入世执行家族安排的命令，多年以来，从未归谷。 所以，他年幼之时便是由兄长和叔父照顾，沉浮对这个弟弟更是疼爱有加，故而一些本不被容许做的事，比如出入无路崖禁地，他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让沉池做了。 “多少岁不都还是你弟弟么？”沉池拍了拍沉浮的肩膀笑道。沉浮笑着叹了口气，而后正色道：“昨晚之事，大伯定会过问。你昨夜回去可曾猜出什么线索出来？” 沉池皱了皱眉，抬头望了望九黎谷上的碧空，假装思索片刻，而后道：“我确是猜不出那是何人，不过我觉得应该是来自江湖的一些胆大妄为之辈吧。” 沉浮哦了一声，饶有兴趣的望着沉池，沉池见沉浮这样看着他，多半是他二哥已从他神情语气中读出一点猫腻。此刻若是避开他审视的目光，反而更会让人疑虑。沉池便将目光迎向了沉浮，反问道：“莫不是二哥想到了些什么？” 沉浮见沉池目光炯炯，便是拍了拍沉池的肩膀，叹了口气，朝前走了几步道：“我也不能看出什么，那人功夫我未曾亲眼看见，无法做出判断。不过三弟的判断，二哥还是相信的。走吧，就快到朝天阁了。” 很快，二人便是沿着山阶来到了朝天阁。朝天阁虽是修建在山腰之中，但规模之大却属九黎之最，它矗立在朝天峰山腰一块仿佛被刀剑削劈完整的平地之上，坐西朝东，建有五层楼阁，故而宽阔雄伟，别具一格。 沉池沉浮二人走到阁楼前，此刻阁楼门前两边正站着六名身着红衣的魁梧护卫，见到二人前来皆是弯腰行礼，问了声少爷。这些红衣护卫同影卫相似，只是他们不用生活在阴影之中，他们是九黎明面上的战力，被称之为“血卫”，是在九黎成年附族子弟中挑选而出的精英训练而成，同样是一群战力凶悍之辈。 沉池沉浮二人径直入阁，刚入大殿，便是看见沉燕回正站在一名比他矮了二个头有余的中年男子身侧与其相谈，那中年男子身材不高不瘦，看起来很是敦实，黑发之中已有华发丛生，剑眉凤眼，留了个八字眉，仪表端正严肃，虽然身材矮小，却是不怒自威，令人心生敬畏。 这中年男子便是当代九黎谷谷主——沉燕寒。 沉燕寒见沉池和沉浮入殿，便是停下了和身边的沉燕回交流，向前走了一步，不等沉池沉浮行礼问候，他双眼厉色忽起，一股排山倒海，千军万马奔涌一般的威压，铺天盖地降临在沉池二人身上。 这是沉燕寒所修的破军君王意！对于沉浮这种常人之躯，承此武意威压，精神怕是会瞬间崩溃。 沉池猛地超前一步，站在了沉浮的身前，一眼对上了沉燕寒犀利如刃的目光，沉浮但觉那原本铺天盖地，倾盆而下的气势忽的止住了势头，身边似乎无形中生出千万把剑意无匹的利刃，化为山洪海啸之势撞上了那奔腾而来的千军万马。 一时间刀光剑影，纵横不断，那千军万马许多已被利刃穿体而过，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甚是惨烈！下一刻，沉浮却是回过了神来，发现此刻依然处在朝天阁大殿之中，方才动人心魄之景，毫无影踪，哪还有什么千军万马，刀光剑影。 沉燕寒大笑一声，快步过来拍了拍沉池的肩膀，道：“好小子，大伯不过闭关三年，你便已将君王意悟到此境！甚好，甚好！哈哈哈哈！” 沉池却是气鼓鼓地道：“大伯，你要试便应该单独试我啊，二哥尚在此地，若是伤着了他怎么办？” 沉燕回在后说道：“池儿，这便是你说错了。你大伯功力深厚，行功自有分寸，又哪会伤及到浮儿呢。” 沉浮也是笑着点了点头，道：“三弟，大伯此番测试，有我在方可成功，你若不顾及我安危，又怎会真的向大伯出手呢。更何况，大伯武境早已深不见底，他出招自有分寸的，又怎会真的伤及到我。” 沉燕寒见沉池微怒，却又大笑一声，转身返回厅内主座，道：“池儿你天资过人，又重情重义，九黎有你，是福啊。” 见沉燕回父子如此说话，沉池自然不好再生气了，他本是性情中人，对于长辈又岂会真的无礼斥责，像是转眼便忘了此事，便是嘻嘻笑道：“我九黎本就是福源之地，自然福运滚滚，可不是只有小侄，有大伯方才是大福嘞！” 沉浮在一旁笑着摇了摇头，暗道自己这三弟这学马屁的功夫倒还真不知道是在哪学的。沉燕寒对这种马屁也是一笑而过，他望了望身边两个早已比自己高大的侄子，脸上露出了欣慰之色，而后缓声问道：“你们都准备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