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教训（5）

    大夫人心中犹豫，一时没了主意，见老太君形容淡淡的，摆明不愿插手此事；二夫人见大夫人沉默不语，晓得她不敢强逞，自个便起了怯，也愈发闭紧了嘴；周振寰扫了扫瑞珠，朝她眨眼两下，唇撇撇，瑞珠意会，飞红着脸噙了笑，朝大夫人后避去。

    玉翘冷眼旁观，心如明镜，晓得大夫人对自己忌惮，二夫人畏缩，祖母不理，逐也乐得不吭声，装聋作哑，只候着见机行事。丫鬟婆子皆懂眼色，一时之间，房内竟寂寂一片，杳无人声。

    张可儿看过一圈，气白了脸，终捺不住朝玉翘笑道：“弟妹有所不知，我看中你那院落还有缘由，只因那栽得数株石榴树，如今一边榴花似火，一边榴实繁盛，是个多子多福的吉兆，弟妹无能生养，何苦霸着这好福气不放？倒不如让给我，替周家开枝散叶，也是你积的功徳一件！”

    大夫人听了，倒暗觉合她心意，也点头附和说：“可儿此言倒有几许道理，四侄媳妇莫焦，我再寻个更好去处，定不亏待了你！”

    玉翘见众人朝自己看来，皆目光炯炯，便抿唇笑说道：“我才嫁娶过来数，对那院落倒不甚在意，堂嫂看中，小辈理让也是理之中。只是那院落我却做不了主，夫君自小住那也已多年，他是否肯让，我却不晓！如今我让了，他若无此念，想必回来定要怨我！”

    “你堂堂太傅之女，怎沦落如此！”张可儿冷啍，摇头嗤笑。

    玉翘不以为意，把众人一个个看过，声音益发甜软：“我那夫君似磐石刚硬正直，而玉翘似蒲苇柔弱无用，自然视他为天为地，总得听他话儿，顺他心意，哪敢擅作主张呢！过些.时.便会回转，等他来了再做定论，堂嫂定也不急于这几光景！”

    玉翘此番话出，却激的几人心怀dàng)漾。

    周振寰见她柔媚俏，又这般乖顺可人，再瞅一眼自个娘子，秉持风雷之，子跋扈，总想踩于自个顶上，这般一想，愈发愤怨不平。

    张可儿哪看不出众人脸上赞许之意，又见自个夫君表戚戚，顿时只觉没了颜面，心中窝火又无处发，便崩着脸又少坐了会，即指了一事退去，其他人见老太君面浮倦怠之意，也就寒暄几句，各自散去不提。

    ........

    亭午，满地绿。

    玉翘站在院落里，听着蝉声扑耳，仰着颈看那石榴花吐枝垂，碧深深处红千叠，果然数颗榴实裂嘴，数子晶莹剔透。

    碧秀拿了白瓷碗来，里盛了千万粒石榴籽，玉翘拈了粒放进嘴里，嚼破水出，即甘也酸。

    她便笑道：“平里倒不觉得，今堂嫂一说，才发现院子里这石榴树正开花结果，兀自繁盛呢！真是好看的很。”

    碧秀瞅瞅玉翘，不平道：“翘姐儿心真大，还有心思赏景呢！前在老太太房里，我都要气晕过去，姑爷不在，她们尽捡着法欺负人。二还想夺这院子，她是未曾想过之前这里有多寒碜！现我们把这弄得像模像样了，她倒想要现成的！”

    “你今话来得多！”玉翘将碗搁她手上，抿嘴笑：“这石榴你吃去。润润喉，去去火！”

    碧秀闷闷道：“前些狠狠教训了二爷，今看他神，依然贼心不死的模样。想他与姑爷面貌相似，怎品却差之千里。”她叹口气，继续说：“如今整里战战兢兢，严防死守的。只盼姑爷早些回来，定要把翘姐儿受得委屈说于他听。”

    “还需你去说？”玉翘摇头，敛了脸色，冷冷道：“夫君一不在，我们就需警醒一。他若再敢来犯，我必不轻饶！”

    “今瞧大夫人，似对小姐也无甚友善之意。”碧秀蹙眉，疑惑道：“我们又未曾得罪过她，她何必如此。”

    玉翘沉吟半晌，才道：“我们倒未曾得罪她，是夫君惹得祸，殃及池鱼罢了！如若定要牵强，是嫌弃我不能生养，有损周府门楣荣光。”

    碧秀撇嘴，凑近她轻说：“别人我不晓得，翘姐儿和姑爷这阵仗......！”她说了一半，倒底未嫁，有些话儿说不出口，只红着脸笑。

    玉翘两颊早已晕红，啐道：“你来了这里，竟也学坏了不少。”

    “我哪有学圷。”碧秀笑道：“就算学坏也是小姐姑爷这些子教的。”

    “你.....！”玉翘眼儿淹淹润润，竟被噎得半句话儿也讲不出来，只是咬唇，佯装生气却又不像，终还是笑漾如花开。

    .......

    玉翘于碧秀站在花下互相打趣，却不知院落外，张可儿由红书陪着，正立在不远处，沉沉朝这边看着。

    “四这院落虽不错，却偏僻的很，不如我们自个院子地势好。”红书瞧自家小姐面色不霁，逐安慰说。

    “你这个呆痴蠢笨货色，能懂什么？”张可儿厉叱，想想命道：“艳阳高照，晒得我脸烫烫的，你快回去拿把油伞来，我在这等着。”红书刚被骂过，此时恨不得离她远远的，忙答应着，心急火燎的跑了。

    张可儿折了枝芭蕉叶，暂且遮着头挡着。此时此刻，心里却各种滋味轮番交替。

    想着楚玉翘贵为太傅之女，而自己只是四品官家女儿。

    她的夫君为晏京府少尹，名声在外，前途鸿展。而自己夫君却正为如何留住京城，而焦头烂额。

    她又想起婚嫁那，楚玉翘一蜀锦制的嫁衣霞帔，光泽妩媚，愈发衬得自己寒酸不堪。

    闭了闭眼，张可儿心中妒恨难挡，她委实想不通，一个不能生养的女子怎能如此受着万般宠？

    如此一念，她瞬间眼凝寒霜，又看了看那水磨灰墙，她张可儿要的岂是楚玉翘一座宅院这么简单！

    正琢磨着，却不经意间，她眼眸瞟到自个夫君，背着手从自己眼面前匆匆而过，却未曾看她一眼。

    张可儿开口唤他，却突然闭紧了唇，鬼使神差般，不远不近地跟在他后，进了园子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