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玄幻小说 - 重生之汽车狂人在线阅读 - 第二十七章 双超(二)

第二十七章 双超(二)

    贺文超性格中正平和,攻守兼备,处事公正,无论家里还是外面都能镇住场子,是小辣椒最怕的人。他一出现,简越立刻轻松了半截,打过招呼之后不再理贺海斌和贺靖妍,快步上楼。

    总经理办公室没人,水燕琴不在,她不喜欢坐办公室,超市要八点半下班,这个时候肯定在超市里忙活着。老娘不在不要紧,儿子在就行。贺文超掏出钥匙开门,招呼简越坐下,给他泡了一杯咖啡。

    “见笑了,海斌和靖妍迟钝,希望你不要见怪。”

    简越摆摆手,“没事,龙生九子各有所好,不过你这个兄长最好管管,否则他们的任性迟早会给贺家带来大麻烦。现在不比以前默默无名的时候,盯着贺家的人很多。”

    贺文超无奈道:“我知道,说了他们不止一次了。唉,海斌以前是老幺,我爸妈比较宠,所以他从小就有些任性。靖妍出生后,因为是小妹,大家都宠,更任性了,经常没大没小的。”

    “我很乖,一点都不任性。”贺靖妍在附近很不服气地嚷嚷。

    贺文超喝道:“你还敢嘴硬!什么人都往家里带,你知道谢娅彤的背景吗?告诉你,她爸杨连全的靠山跟你大哥的靠山很不对付!”

    贺靖妍愕然道:“不会吧?”

    贺文超怒道:“什么不会,跟你说多了,你嫌我啰嗦,跟你说少了,你又老是坏事。这么个节骨眼上,你仍然不知道轻重,说话肆无忌惮。简董是你能随便呵斥的人吗——你是典型的不知道天高地厚!”

    贺靖妍默然,贺文超调转目光,“老三,海韵集团的事我不说你,毕竟你力有未逮,可是齐悦食品工厂的基建质量问题你和你老丈人瞒着我们,是不是太过头了?你们本质上是在拆贺家的台!”

    贺海斌弱弱地说:“我以为骆家跟简董说过,他们说跟我们说没什么不同。”

    贺文超气不打一处来,“你能不能换个靠谱点的借口?骆家和贺家解放前就分家了,我们还是异房堂亲,差几代知道不——我们的子女都可以通婚了!你连亲叔叔都不在乎,还扯什么骆家!”

    “你息息火。”简越说:“家和万事兴,海斌,到底是怎么回事?”

    贺海斌沉默片刻,轻声道:“我岳父86年就认识马本曹,倾向于阳辉系。我觉得你的理想主义情绪过重,很难做大,又有童年阴影,以后肯定难伺候,所以决定闭嘴。家里这边,要说完全没有怨言,那肯定是假话。我爸妈偏爱两个兄长,我和碧文结婚后,感觉自己被家里抛弃了,就像入赘一样,在两边都没有地位。”

    简越笑笑道:“自己不努力,反而怪别人跑得快,我可以这样理解吗?”

    贺海斌苦笑,贺文超接上:“你为什么会认为简董理想主义情绪重?”

    贺海斌说:“因为海韵律师事务所,我对他的了解比你们多,他虽然聪明,但很多时候都一厢情愿,甚至可以说已经成了习惯。我的判断现在绝大部分都应验了——众叛亲离,焦头烂额,损失惨重,伤心伤神。”

    “你既然不看好他,为什么还想加入齐悦集团?”

    贺海斌说:“第一,晓韵和尤海成离婚,我在博诚集团呆不下去;第二,我发现他的准备比我知道的周全,即便出了这么多事,他仍没有伤筋动骨,反而趁机将管理层换血,增强了对下属产业的控制力;第三,想看看他怎么玩,反正他不会拿我怎么样,我再怎么说也是贺家的人。——你别发火,我知道我做的有些过头,可我不是故意的,之前从没想过会闹得这么凶,以至于进退两难,追悔莫及。海韵集团出事后,我突然发现我很蠢,居然拆自己的台,转圜空间更小了。刚才爬楼的时候,简董说,把我弄去海韵集团的原因之一是不想看到我给你们添乱,我的自尊心彻底崩溃了,脑袋里一片空白。我很想给自己找理由,可是找不到。我的行为跟我一直鄙视的那些人渣没什么根本的不同,甚至比他们还不如,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样样齐全。”

    冷场了一阵,贺文超说:“简董,事已至此,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你看着办。”

    简越淡淡地说:“我这些天心一直堵得厉害,不想再堵下去,眼不见为净。”

    听众都色变,贺海斌哀声道:“难道一点机会都没有吗?我可以改。”

    简越说:“我回来快一个月了,你有无数次机会,但你没有珍惜。今天中午,你没主动找我;会议结束后,也没主动找我;我来这里之后,你仍然没有主动坦白的念头。如果我还留你,就不是念旧,而是贱。废话不多说,我再点醒你一下——贺家不是双超系最有钱的家族,也不是最有势的家族,却是这个团体的领袖。这种貌似不可思议的局面出现的原因很简单——家和万事兴,贺家是双超系最和睦的家族。去吧,不要影响我谈正事。”

    贺海斌默默地起身往外走,贺靖妍忙跟上。贺文超目送他们出门,回头笑道:“谢谢你帮我解脱,清官难断家务事,我这几年愁坏了。海韵集团和天南建材越大,我越愁。闲话不多说,你帮了我的大忙,我投桃报李,你想知道什么我有问必答,绝无虚言。”

    简越说:“我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不需要多问。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完全和睦的家族只存在于理想之中。我不怪你和厚超,贺家亲朋众多,你们也过得不容易。——海斌真是你爸妈亲生的吗?”

    贺文超吓了一跳,“你怎么会怀疑他是养子?”

    简越说:“第一,海斌长得跟你、厚超、靖妍都不怎么像,也跟你爸妈不怎么像;第二,你们兄妹四人的十商,偏差最大的就是海斌。他智商很高,但灵商不高,你、厚超和靖妍刚好相反,你爸妈也属于那种灵商较高的人。第三,你们的性格差异太大了。”

    贺文超哭笑不得,“你要是在外面这么有板有眼地分析,肯定会闹得满城风雨。虽然我不知道什么叫灵商,但可以很肯定地跟你说,海斌绝对是我爸妈亲生的。第一,他绝对是我妈亲生的,因为他出生在我蒲西村老家,不是吉洛镇卫生院,有上百的证人。第二,他像我外公;第三,你不了解我爸,他当兵前,跟海斌是一个德性。我们兄弟三人,其实都像我爸多些,又都是儿子,所以我妈才想到再生一个,可惜老幺还是像我爸多些。”

    简越立刻来了兴趣:“麻烦仔细讲讲。”

    贺文超说:“虽然是家庭隐私,但我可以说。我爸的性格很复杂,即便过了这么多年,我仍然没有摸透。我家跟骆家走动少,甚至连年都不拜,跟‘志’字辈的历史恩怨有关。权伯从小就很聪明,意志坚定;我爸年轻的时候相反,不怎么聪明,做事随意。两人虽是一起长大的,但很不对眼。WG的时候,我爸因为当过兵,唉,反正中间挺复杂的,你这个年纪无法体会到当时乱成什么样。总之,造反派批斗吉洛中学老校长柳宗成的时候,我爸恰好在场,柳宗成是权伯的老师,于是权伯和我爸的关系降到了冰点。即便后面澄清了,也无法挽回两人的关系。我们两家恢复往来……”

    “等等,”简越说:“柳校长是不是你老婆的爷爷?”

    贺文超说:“不是爷爷,不过也差不远——叔公,怡栩的亲生爷爷抗日的时候战死,我老丈人是柳校长养大的。长话短说,我爸妈都当过兵,把我和厚超当小兵教大的,所以我们比较规矩。你们都觉得我像我爸多些,估计很少想过,厚超像我爸更多,最典型的就是男女关系上的小心眼……”

    “你又背地里说我坏话!”贺厚超推门进屋,愠道:“老二,你很八卦知道不——像个娘们!”

    贺文超笑道:“我实话实说,一点都不八卦,你那点小心思,连你儿子都知道了。——你怎么一个人过来,张教授呢?”

    贺厚超说:“张教授回宾馆休息了,他很傲气,如果被阿越回绝了,面子上就不好看。”

    听众都笑,简越说:“我过路口的时候,看到你们在聊天,这个张教授叫什么名字,多大,研究什么的?”

    贺厚超说:“张峻铭,51岁,在省城教书,研究电化学的,是句江卓恒电池公司的技术副总,有20%的股份。我不知道他水平怎样,不过卓恒公司的镍氢电池我一直在零售,反响不错。”

    简越将脑袋里刮了一遍,没找到卓恒电池的影子,估计要么是前世默默无名的小厂,要么是今生冒出来的新厂,毕竟他改变了太多的东西,单阳辉系和立宇系影响的人群就无数,更不要说UDO和榈利涯……

    贺厚超咳嗽一声,“想什么呢?”

    简越回过神来,笑道:“我现在的眼光确实很挑剔,张峻铭已经快过了科研人员创造力的巅峰期,很难在我这里获得重要位置。即便是院士,过了55岁仍能保持相当创造力的也没几个。”

    贺厚超嘟哝道:“以前真没发现你这么傲气。”

    简越轻笑:“我是工程师和商人,不喜欢玩虚的。如果张峻铭真的有货,我可以卖你的面子;如果高不成低不就,那我只能说抱歉了。——你怎么会认为我喜欢收购小公司呢?”

    贺厚超一呆,“莫非你不喜欢?”

    简越笑道:“我从来都不喜欢收购小公司,我喜欢开小公司,更准确地说,是喜欢开海韵五金和培养靖超实业这样具有核心竞争力的小公司。”

    听众都有些晕,贺文超说:“靖超实业是不大,年销售额不到五个亿,可海韵五金——之前的海韵五金很大,一年可以做四五十亿,不管以什么标准来衡量都不是小公司。”

    简越说:“不同行业的企业没有可比性,轻资产型企业和重资产型企业没有可比性,销售额大的未必比销售额小的企业强。海韵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做得这么大,主因是渠道,技术和质量其次。换句话说,它貌似是一家独立发展起来的大企业,实际上是被我催肥的小企业。”

    “以后你准备怎么跟尤海成相处?”贺厚超问。

    简越说:“我没贱到被人捅了一刀还装作恍若无事的程度,以后海韵五金和博诚五金是竞争对手。”

    “如果晓韵念旧呢?”

    简越反问:“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贺厚超说:“当你接受晓韵的时候,我们都很吃惊,极少有人能忍受背叛者的重新加入,即便事出有因。你接受海斌,我知道是看在我们的面子上,但晓韵不同,权伯跟你不熟。今天中午,晓韵给我电话,大吐苦水,说想错了,以后的日子难过。我说,如果不想做,最好早点跟你说,迟了就跟卧底没什么区别,往日的情分尽丧。晓韵说,如果她离职,可能会影响到海斌。现在你不要海斌了,晓韵应该没顾忌了。权伯想提前办退休手续,回老家定居。我堂弟泽选准备跟着回来,在吉洛开厂,姐弟在一起应该容易相处。”

    简越说:“也许这样对大家都好,毕竟晓韵想重新获得我的信任不容易。你让她安心——她带过来的人,只要愿意跟她走的,都可以带走。”

    贺厚超立刻拿起手机打给骆晓韵,简要讲述了一遍,末了将手机递给简越。后者说:“细节明天上午办公室面谈,电话里不方便。”

    贺厚超低声转述一遍,然后将手机收好,起身鞠了一躬,“谢谢!我代晓韵谢谢你,也代表贺家谢谢你这么多年对贺家的支持。还有,帮着圈住贺家最喜欢捣乱的大小孩。”

    简越哑然失笑,“客气了,闲话不多说,我研究了双超系的组织架构,发现你们犯了一个错误——你们不应该借鉴立宇系的运营模式,这样做不大的。”

    贺厚超恭声道:“请详细解释一下。”

    简越说:“我给立宇系定这样的架构,有历史原因和特定目的。这种架构内部必然复杂,对运营团队的执行力和公共关系处理能力有极高的要求。立宇集团能做到这么大,跟很多因素有关。还有,你们不觉得它大得不正常吗?”

    听众彼此对视,贺厚超说:“我们也很疑惑,以中国目前的经济规模和物价水平,这么大的民营企业,似乎不是宇丽投资能控制住的。我句江大学管理学院的朋友精心研究后认为,立宇集团可能在99年就被国资控制了,本质上是少见的国有民营型企业。范立宇拼命跨行业扩张,是在玩金蝉脱壳之计,将能控制的部分全部弄走,留一个乱摊子给你。我们没有确切证据,有些势力也不是我们能得罪的,所以一直不敢跟你说。”

    “还有呢?”

    贺厚超说:“我个人认为,范立宇很会伪装,玩阴谋诡计的能力远超过经营能力,人品值得商榷。唉,身不由己的时候谈什么人品啊,我自认人品相当不错,可还是选择沉默,不敢说。”

    “你扯到哪去了。”贺文超不耐烦地说:“阿越不可能连这点都想不到,如果他想不到,就不会坐在这里跟我们说话了。”

    贺厚超轻轻地叹了口气,情绪略有些低落。简越看在眼里,安慰道:“来日方长,不需要在乎一时的屈辱,吃得苦中苦方位人上人。我不兜圈子了——我一直不管立宇集团,主要是想看看什么人在出招,准备怎么玩。这些信息对我非常重要,可以确定哪些势力有明显的敌意,同时看看哪些势力适合成为合作伙伴。换句话说,立宇集团的功能之一,是替我寻找盟友。”

    “中国是官本位社会,靠山更重要。”贺文超说。

    简越笑而不语,贺文超一愣,“哪里不对?”

    贺厚超没好气地接上:“他根本不需要找靠山,他就是自己的靠山。”

    贺文超若有所思,随即笑道:“我就说老三这么傲气的人,刚才怎么会一反常态地求他,原来是发现了他的一些秘密。老大,你确实比我聪明。”

    贺厚超叹道:“我没你聪明,只不过是有一个高参。即便如此,如果不是阿越亲口说出来,我也无法确定。我们居然班门弄斧,十足可笑!”

    贺文超有些抓狂,“我这些天累得厉害,脑袋转不灵,有话直说!”

    贺厚超望向简越,后者笑道:“我准备组建海韵高等研究院,如果你的高参有真才实料,我可以提供研究经费。我主动开口,免得你损伤脑细胞。”

    贺厚超被打败了,“我可从没想过推荐,罢了,曹洪耀在我这里也无法发挥长处,我们朋友一场,不能阻碍他的前程。他这几年一直在研究电子商务,发现UDO的发展轨迹和理念跟美国的电商有很大的区别,成立不到一年便转型为综合性高科技企业。这家公司发展到现在,有个与普通投资公司迥异的习惯——喜欢开小公司,而不是收购小公司。此外,它还喜欢培养具有核心竞争力的小公司作为生态圈的支点。这种行为跟你刚才说的一模一样,此其一。其二,你的理想主义情绪很重,但很精明,喜欢技术,消息灵通,是实力派理想家,UDO亦如此。由此可见,即便它不是你创建的,管理层也与你的关系甚深。”

    “还有呢?”

    贺厚超说:“榈利涯是你创建的,虽然你卖掉了在这家公司的持股,但接手的是MUZE,而MUZE与你的关系匪浅。长话短说,曹洪耀认为,你是UDO和榈利涯这两个超级巨头的终极控制者。”

    简越笑笑道:“如果我说,这两家公司现在跟我没有实质性的关系,你信不?”

    贺厚超苦笑:“以我的能力和见识,根本无法判断谁对谁错。对我来说,曹洪耀说的只是个故事罢了。如果他真的那么能,就不会窝在句江大学教书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不会也不想追根究底,我说这些,主要目的是想问一下你的意见——群超便利店是卖还是留?”

    简越诧异道:“你今年才35,怎么会想到卖一手发展起来的产业呢?”

    贺厚超咬牙道:“有人抓住了贺家的把柄,逼我站队。MLGBD,我真想突突了这帮隐藏在暗处的毒蛇!”

    简越心中一动,笑道:“看来贺家没有我想象中的和睦,事情总是要解决的,为什么不乘此机会开一个家庭大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