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明月动力

    明月科技的全称叫“越明县明月科技有限公司”，注册资本6000万人民币，在平寺镇仅次于云越集团。两者不同的地方在于，云越集团没有前缀，而明月科技的前缀是“越明县”，在县工商局登记的。外面的人叫“明月科技”，内部人则称“明月动力”，因为这家企业主攻动力总成。

    明月动力由立宇控股和云越集团合资设立，股权前者九成，后者一成。总经理卫耀华来自于立宇控股，副总经理有三名——常务副总吕乐迅，来自于云越集团研究院；财务副总吕苏华，来自于立宇控股；试制副总傅瑞齐，云越动力公司前生产副总。

    与那些博士到处走的研究院相比，明月动力很可怜，学历最耀眼的是苗若嫣大小姐——佐治亚理工毕业的硕士。可惜简越舍得出工资，卫耀华找来的土鳖一个赛一个的强悍，于是海龟抓狂了——她学的虽是机械工程，但偏向于电子和IT，在主管竞选中被同事打得满头包。

    “你一定得给我安排位置，而且必须是主管！”

    “行啊，汽车电子研究所，你是所长，首先给我搞定CAN总线，云越集团上市的第一款车必须使用CAN总线，我不喜欢修修补补。”

    “哦，你们还想做汽车？志向真远大啊，可惜国家政策有限制。”

    “错，是我们想做汽车，而且一定能做！条条大路通罗马，实在不行还可以玩曲线救国。现在的问题是，你知道CAN总线不？”

    “额，知道，不过我的研究方向不是汽车，得学习一下。”

    “行啊，相信以您的智商，肯定可以轻松搞定。记住了，从今天起，你就是汽车电子研究所所长，要人找耀华，要钱找吕苏华。”

    “别走啊，你多跟我说说，我没地方找资料。”

    “镇图书馆有——如果你有什么不懂的，以后到公司的图书馆就行。我正在安排人买书，国内和国外的都有，希望你的英文没有忘记。”

    “气死我了！你们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

    看热闹的土鳖们顿时作鸟兽散，留下孤零零的海龟独自发愁。

    “小越，”宋高胜说：“GT的工科很厉害，苗若嫣似乎名不副实啊，该不会是花钱买的学位吧？”

    简越笑道：“如果那么容易买，就不叫名校了。苗若嫣在中科大少年班读了一年，因为家里有钱，便直接自费出国了。回来之后，还是因为家里有钱，嘉岩集团总体水平不高，她没什么压力，所以退步了。——我跟你说的猛男项目进行得怎么样了？”

    听众都神色古怪，郝宗观咳嗽一声，“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要想达到目的，必须对症下药。我决定在瑞典成立一家大型本土综合集团，至少需要五个有能力的移民控制。第一，必须聪明伶俐；第二，必须高大威猛帅气；第三，必须能接受瑞典妞。你们不要觉得吃亏，瑞典出美女。等到计划实施时，每位入选者能获得一亿人民币的成家费，这是起步价。我会先送他们到瑞典留学，如果能读完硕士，1。5亿人民币和一个点的股份。如果能读完博士，两亿人民币和两个点的股份。当然必须签订终身协议，没有我的允许不能改换国籍，不能脱离公司。你们的亲戚朋友那么多，肯定有满足要求的，不要客气啊。”

    听众都浑身发抖，一半是激动一半是气愤。简越嘿嘿一笑，“成家后，每生一个孩子另赠500万，上限是四个。孩子生多了母亲的身形容易走样，会影响家庭幸福。当然还有一个要求，不能随便找个瑞典女人凑数，必须长得靓，而且女方家里必须有些地位。美国、英国、法国和日本享受同等待遇，记住啊，时间不多了，不然我要另外找人了。”

    前后左右都几欲吐血，郝宗观怒道：“你也太离谱了！这样的大事普通人哪能草率下决定，就算个人同意，家里也不会同意。”

    “非也非也！”简越晃晃手指，“找金发碧眼的洋老婆能给父母大大地长脸，只要带回去，十里八乡都会轰动的。再说又不是不能回来，以后国内和瑞典肯定交流频繁，来去轻松。我伯父说，等有钱了，联合周边的企业扩建句江机场，目标是能起降洲际客机，不用去沪上和香港中转了。振兴中华总得有人牺牲，牺牲小我，成就大家，而这种牺牲是百年难遇的美差。”

    郝宗观气呼呼地说：“你果然没说错——天使就是魔鬼，你一副天使的模样，却比魔鬼更魔鬼。——我能报名不？”

    “我也要报名！”周围升起一片手臂丛林，只要自觉能满足要求的一个不落。现场瞬间安静下来，接着就是一阵哄笑声。

    简越待笑声稍息，淡淡地说：“这是一个阳光项目，除了目的不纯洁，没有任何违法之处，不管是国内还是国外的法律。换句话说，它是一个真正的美差。如果你们不是我身边的人，根本不会有机会。自己知道就行，非观胜组成员都不要说。走吧，我很忙。”

    人群如梦初醒，纷纷上车。小车队离开黄驮山，沿着县道一路往东，很快到了一片依山而建的高级社区——芥溪苑。

    黄驮山科技园的技术含量高，专业设施的建造需要工程师配合。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去年六一，芥溪苑项目启动，由云越建筑精品部施工，以安置陆续而来的工程师和技术员。十二月底完工，总占地面积290亩。

    居住楼以五层框架建筑为主，南北通透，容积率低，绿化率高。两种房型，一种是四室两厅一厨两卫，面积约180平米，给技术员和普通工程师；另一种是大型跃层公寓，五室两厅一厨两卫，面积约220平米，给高级工程师和主管。

    物业楼在社区的入口右侧，里面超市、餐饮和娱乐设施一应俱全，都是立宇集团的产业。换句话说，能打折。如果工程师家属不想做饭，可以去餐厅，高中低档齐全。虽然比自己做饭贵，但省了力气和时间。工程师的工资高，因此服务楼开张不到一个月便实现了收支平衡。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眼前就是见证。

    芥溪苑的出入管理非常严格，保安一个班，不过一群人没有遇到任何阻拦，因为物业公司也是立宇集团开的。去年九月，立宇组成立了越明县立顺安物业管理公司，有人有钱有思路，迅速兴旺起来，现在已扩张到越恒市区。

    高级社区不是说说，芥溪苑的基础配置远高于普通小区。设计之初就考虑了未来的汽车生活，每户两个车位，三十年内不用担心停车问题。此外，它还是平寺镇第一座拥有局域网的小区，每套房子配有一台电脑，可以通过社区服务器交流。这套系统是伊莫电子研究所的成果，由于国内网络水平一般，问题不少。饶是如此，机械工程师们仍兴奋不已。

    简越看得心花怒放，辛辛苦苦打拼四年，终于在94年成功实现了20年后的部分便利。正想着，宋高胜捅捅他：“小越，保安说你大伯半个小时之前过来后一直没有出去，估计是去了幼儿园的临时办公室。要不要改道？”

    简越笑而不语，宋高胜怔了怔，轻轻给了自己一耳光，“我太笨了，原来你成立明月动力的目的不是为了跟你伯父斗气，而是防止他捣乱和将利益最大化。”

    简越缓缓点头，解释道：“我是未成年人，有些方面还是我伯父出面为好。再说他是专业人士，不可能绕过。如果硬要绕过，他肯定会成立另外一家公司跟我对着干。我们毕竟是亲人，没有必要两败俱伤，让人看笑话。”

    周围的人都偷笑，这对伯侄很有意思，小孩像大人，大人像小孩。简越发现了异样，气不打一处来，“你们真不长进，我伯父的小孩子气大部分是装的，目的是为了抢东西。”

    听众悚然而惊，宋高胜问：“那你呢？”

    简越没好气地说：“我装大人是因为担心别人抢我的东西，就这么简单！”

    听众都很无语，这个理由够强悍，似乎很有道理。上楼之后更无语——

    “小越，你这个徽标必须得让给我！”简东阳说。

    “为什么？”

    “我很喜欢，将‘云越’的内涵诠释得淋漓尽致，而且漂亮。瞧，一只大雁展翅翱翔，霸气十足。”

    “拜托，这是海鸥，海鸥知道不？”

    “你玩什么抽象，我艺术修养不高，认错了情有可原。海鸥更好，平寺离海不远，海鸥更象征着云越集团的精神。”

    “不给！”

    “你不给也得给，从明天开始，我就将集团的LOGO换成你这个。”

    “呵呵，这个徽标已经注册了，你换了也是白换。”

    “不换可以，股份三七开，再给我两成。”

    “行啊，用群辉电气的两成来换。”

    “成交！喏，这是协议，赶快签字。”

    “你不后悔？”

    “我为什么要后悔？我的本行是机械，做一行精一行。电器厂差点害死我了，是祸不是福。”

    简越拿起笔唰唰地签了，简东阳笑嘻嘻地接过，“我们现在两清了，以前的恩怨就此揭过。有个消息忘记跟你说了，我已经跟耀华他们达成了协议，以云越动力的股权加部分现金交换他们持有的19%，因此云越集团现在有明月动力49%的股份。”

    简越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平复激动的心情，淡淡地说：“你已经达到目的了，可以走了。”

    “我马上走，立刻从你眼前消失！”简东阳说完哼起小曲，扬长而去。

    “小越，对不起。”卫耀华惭愧道：“我们被简总sao扰一个星期了，实在扛不住了。”

    简越笑笑道：“我能理解，在国内投资汽车技术研发风险大，而云越动力现在蒸蒸日上。可是你们想过没有，我伯父从不做亏本生意，这次你们亏大了。——高胜，替众位才子解释一下我这么做的原因。”

    宋高胜大步上前，朗声道：“第一，简总信奉‘亲兄弟明算账’，并且始终不遗余力地实施。第二，小越的原始资本不是来自于简总，两人没有继承关系。第三，简总有三个孩子，都很聪明，小小年纪已显示出高人一等的智商，以后肯定会继承家业。第四，就算流言无误，简总控制欲强，小越学成归国时，他只有四十出头，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绝对不会放弃对云越集团的控制权。小越想当头，只能另起炉灶，白白浪费了时间。第五，平寺镇只有一个地方适合建科技园，就是黄驮山周边，既安静又交通便利。小越抢先了，简总没有办法，只好入股。第六，小越现在时间不多，无法另起炉灶。简总算准了这一点，准备将利益最大化，以免将来麻烦。第七，小越研发上很有天赋，简总拿一半，本质上是占小越的便宜，还意图将双方捆绑在一起。”

    “还有呢？”卫耀华问。

    宋高胜冷冷道：“这些已经够了，你们只看到眼前，不适合做管理，对不起小越的信任。小越的成功虽然运气成分偏多，但他年纪很小。这么小的年纪已能做出如此大的一番事业，不是简总能比的……”

    “不要再说了！”简越拿起手机打给简东阳：“大伯，黄驮山科技园和芥溪苑我全部转让给你，建设费用你清楚，等额返给我，行不？”

    电话那头犹豫半晌，“我真的没想到你反应这么大，行吧，利息我也给你。我知道我有些方面很黏糊，伤了你的心，不过长痛不如短痛，今天了断也好。——我们以后还会是一家人吗？”

    简越很肯定地说：“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说起来我真得谢谢您，没有您，我就无法找到大小螃蟹，就无法找到立宇。没有您的庇护，我也无法赚到这么多钱。如果您以后有什么需要的，随时可以给我电话。”

    “真的不是吗？”

    “不是，您和我爸太像了，虽然不是一卵双胞，但基因差异很小。我请美国冷泉港实验室做了结案报告，您英文不错，可以看看。他们复检了三次，结果均相同。还有，您不要怪穆院士，他年纪大了，眼睛不好，加上不是专门搞这行的，F大的仪器不够先进，——估计也会错了您的意思。”

    “唉，都怪我没跟穆老师说清楚。他当时问，为什么要花这么多钱做一份鉴定报告，是不是司法鉴定，如果是司法鉴定他就不接了。我说不是司法鉴定，只是这个人对我很重要，如果能确定，将可以避免数亿的资金危险，还承诺说将来给F大捐些科研经费。唉，这些年我一直忙忙碌碌的，很少静下心来思考一些关键问题，加上说话不太注意，所以顾此失彼。以后再说吧，估计你现在打电话不方便。我挂了，晚上一起吃饭。”

    “你们都听到了吧？”简越将办公室里的人扫视了一遍，笑道：“今天来个正式的了结，免得你们老是愁站队的问题。”

    卫耀华咳嗽一声，“小越，冷泉港实验室很有名吗？”

    “土鳖！”简越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带着保镖扬长而去。

    ……

    “没想到这里这么快就不属于我们了。”宋高胜刚出门便嚷嚷。简越哑然失笑，“这里本来就不应该属于我们，我们是海鸥，应该在海边翱翔，而不是在山沟里转圈。”

    “要通知沪上那边启动澄溪计划吗？”郝宗观问。

    简越点头，忽然一脚踢去，喝道：“你再装老实，我就砍死你！”

    郝宗观闪身躲过，嬉笑道：“我是外地人，装老实绝对有好处，不过你不能砍死我，砍死我你的计划就无法成功了。观胜组里，我最符合瑞典人的审美观。跟我相比，你们都是豆芽菜，还没结婚就要被瑞典妞榨干了。”

    众人一起怒骂，郝宗观勉强辩解几句，举手投降。一群人出了小区大门，坐车迅速返回立宇酒店，然后分头做事。

    简越回到住处，坐在沙发上发呆。没想到简东阳的一个小动作会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双方居然分家了。不过分家也好，总好过在一起别扭得慌。

    咚咚的敲门声响起，接着一位矮个白皙青年走进来，轻声问：“小越，要启动海狼计划吗？”

    简越沉声道：“当然，再拖以后就不好处理了，你让所有符合条件的人下周六晚上到立宇酒店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