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言情小说 - 王爷嫡妻要改嫁在线阅读 - 第一百五十六章 孙大伯

第一百五十六章 孙大伯

    出了古金城,谢景迟坐在马车上,晃晃悠悠的沉沉欲睡,突然一阵风吹来,吹开了车帘窜入车中。猛然被冷风吹了一把,谢景迟打了个哆嗦,随后就感受到了丝丝凉意,谢景迟伸手在脸上摸了摸,这才发现是下雨了。

    “下雨了,你进来躲躲雨吧。”谢景迟将门帘撩开一角,看着驾车的褚盈之,好心建议道。

    褚盈之抬头看了看天色,三两滴雨滴偶尔会落到他的脸上,随后他伸手将水滴抹去,而后说道:“多谢姑娘关心,只是初冬的雨一下起来,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了,我们应该趁现在雨还小,尽量赶路,看看能不能赶到村镇里去避雨。不然在半道上停下来,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万一雨下得久了,我们连吃喝都成问题。姑娘,麻烦把车座下的斗笠蓑衣拿给我,一会儿若是下大了,我也好穿着挡挡雨。”

    谢景迟听褚盈之所言,觉得十分有道理,忙进车里扒出了斗笠蓑衣,放在了门帘内褚盈之触手可及的地方,而后又是忧心忡忡地说道:“之前只顾着给我买衣服了,早知道也该给你买两件厚点儿的衣服的,现在这天越来越冷了,一会儿下起雨来,你受不受得了啊?”

    褚盈之回头看着谢景迟笑了笑说:“姑娘如此挂心,盈之受宠若惊。这蓑衣不仅可以遮雨,更能挡风,姑娘不必过多挂心盈之。看这天色,一会儿会有一场大雨啊!姑娘且回车中坐稳了,我要加快车速了,否则雨下起来,就很难再跑起来了。”

    谢景迟忙点了点头,回车里坐好。果不其然,谢景迟刚刚坐稳,褚盈之便是加快了速度,马蹄哒哒地作响,如擂鼓鼓点一般急促。谢景迟抓着车厢壁上的扶手,一手死死扣在车座之上,勉强保持着自己稳坐的姿势。没过多久,谢景迟的手就勒出了红痕。坐在座位上着实是坐不稳了,谢景迟只好扶着座椅,整个人坐在了车底板上,扒着座椅,坐得确实比先前稳了一些。

    车外的雨声渐渐起了,谢景迟透过时开时合的窗帘,可以看到外面晃荡着的灰蒙蒙的天。雨珠也时时会砸进来,落在座椅之上,或者砸在谢景迟的身上。褚盈之此时已经将斗笠蓑衣拿出去穿在身上,果真如同褚盈之所说,雨势越来越大,风声越来越紧。谢景迟已经能够听到雨水打在车厢上、地上、积水坑里的声响,这些声响,渐渐地盖过了马蹄声和车轮滚过的声音。

    谢景迟已经习惯了这种颠簸,大声地喊道:“褚盈之,你看到前面有村子树林之类的地方了吗?”

    “没有!”褚盈之也是大声喊着回话,“我们再跑一刻钟,若是一刻钟后还是没有见到村镇树林之类避雨的地方,我们就停下来。姑娘小心了,前面的路不大好走,比之从前还要更颠簸一些。且雨水可能会从窗子中窜入马车里,姑娘仔细不要被淋湿了。”

    谢景迟喊道:“什么?还要更颠?”

    话音还没落下,谢景迟已经被颠得撞在了一旁的座椅上,撞到了腰腹,谢景迟勉力揉了揉撞到的地方,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想着自己估计是吃胖了惯性大了,所以撞得更狠一些。听着雨声,窗外的雨势越发的大了,谢景迟东颠西倒的,有些晕眩,胃中也是翻江倒海,还好上顿饭吃过的东西已经消化的差不多了,没什么呕吐的欲望。

    “姑娘!你还好吗?”褚盈之的声音终于再度响起,谢景迟已经被颠得头晕眼花,身上也被撞的到处都是疼的,这时听到褚盈之的问话,忙有些虚弱地说道:“还行,死不了,怎么了?”

    褚盈之听出谢景迟声音中的异样,忙安抚道:“我已经看到前方似乎是有人家,姑娘再坚持一会儿,我放慢一下车速,一会儿就能到了!”

    谢景迟急声说:“别,咱们还是就这个速度过去吧,早点儿到早安心。”

    褚盈之颔首道:“好,那姑娘你再忍一忍。”说完,褚盈之扶了扶斗笠,手中的马鞭又扬了起来,狠狠地抽打在了马身上,马儿扬起马蹄便向前跑去,不出一会儿功夫,便是到了褚盈之先前看到的人家跟前儿。周围有几颗碗口粗的古树在风雨中摇曳,褚盈之下马一看,这里就只有这么一户人家,周围再无别的房屋。人家门前挂着盏灯笼,灯笼里的烛火随着灯笼摇晃而摇晃。

    褚盈之心中感叹,真是个好人家,如此风雨天气,还要点一盏灯笼为旅人指路。

    谢景迟坐在马车中,马车突然停下,谢景迟还是不大适应,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衣袖衣摆都湿了,车里也是到处都挂着水珠,谢景迟爬到前面,拉开车帘,哗啦啦的雨声仍未停止。谢景迟看着褚盈之走到屋子前,叩响了房门。

    敲了两三回后,谢景迟才听到屋里有人应答。

    褚盈之道:“这位大伯,我们赶路途中突逢大雨,想借贵地避雨,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屋内的汉子将褚盈之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而后谨慎地问道:“你们几个人?从哪儿来的?要往哪里去?是做什么营生的?”

    褚盈之斯斯文文地回答说:“我们一行两人,从古金城来,要到十南城去,在下一届书生,车中的是——”

    谢景迟慌忙补充说道:“我是他meimei,我们兄妹二人,要到边疆去寻我们的父亲。”

    褚盈之有些讶异地回头看着谢景迟,谢景迟却已经换了一幅难过的模样,语中带着忧愁道:“听闻南疆会有战事,我们兄妹二人不放心父亲,这才千里迢迢的想要到南疆去将父亲接回来,若是不能接回来,和父亲在一起也是好的。”

    那汉子也是顺着目光向谢景迟看了过去,先是有些惊于谢景迟的容颜,而后有些疑惑道:“你们是兄妹?可这口音怎么差了那么远?我看这位姑娘像是京城口音,可公子你倒有些边疆地区的味道。”

    谢景迟尴尬地笑了笑回答说:“大伯有所不知,父亲与母亲和离,我跟着母亲在京城讨生活,哥哥随着父亲到了边疆过日子,父母二人曾赌气老死不相往来。后来母亲过世,哥哥才回到了京城,那时已是过了十二载光阴,因而口音也是大不相同。”

    褚盈之听着谢景迟说得一套一套的,心中感慨,那汉子却说:“看两位穿得富贵,气度又是非凡,老头子这屋子破旧寒酸,怕是……怕是两位无法接受啊。”

    褚盈之当即回答说:“我们兄妹二人并非是娇生惯养的人,这一路走来,什么样的苦都吃过,哪里会嫌弃大伯的房屋?且大伯放心,我二人决计不会虚领恩情,待避过雨后,定然会酬谢大伯。”

    “嗳,这就不必了。”那汉子摇了摇头,摆了摆手,对着褚盈之道:“你等着,我去给你拿把伞,将你meimei接过来吧。”

    谢景迟甜甜一笑,冲着那汉子说道:“多谢大伯。”

    待两人进了屋中,谢景迟方才明白什么是真真正正的家徒四壁。屋中竟然只有一张方桌,桌旁搁了两把破椅子,谢景迟惊讶地看着屋内情形,那老汉有些自卑地说道:“老头子家里穷,两位贵人可莫要见笑了。这里只有这两把破椅子,两位贵人坐下歇一歇,容老头子去升个火盆,给两位烘烤一下衣裳。”

    谢景迟道:“怎会笑话?大伯收留我们避雨,我们感激还来不及呢。”

    “舍妹所言正是。”褚盈之也是自然地称呼谢景迟为meimei了,演技之逼真,令谢景迟叹为观止,随后又听褚盈之说道:“大伯在风雨中点灯指引路人,如此善心,当有善果啊。”

    老汉拎来了一个铁盆,盆中搁上几块碳,拿着稻草引燃了后说道:“这碳烟气有些重,可能一时难以适应。点个灯只是举手之劳,算不得什么善心。”

    谢景迟站在门口将衣袖上的水拧了拧,而后抖擞开来,在炭火盆前烘烤着,笑着看向老汉说道:“观人于微末,大伯这样的举手之劳,也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

    褚盈之颔首道:“不知大伯家中还有什么人吗?”

    “唉,就剩我自个儿咯。”老汉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老婆子嫌我穷,带着孩子们另谋生活去了,如今我就只剩这一座空房子了,偶尔有人来借宿避雨,还能热闹一点,没人的时候啊,我就自个儿看着这空荡荡的屋子,也不知道这日子还要过多久。”

    谢景迟听得感慨,褚盈之却是略加思索后问道:“那大伯可有想过,离开这里?”

    “我一把年纪了,离开这里,还能到哪儿去?”老汉扼腕长叹,不禁令人唏嘘。

    褚盈之含笑道:“左右大伯如今没什么可以惦念了,不如随我兄妹二人一同奔赴边疆,我们三人路上作伴,也好过守着这一座空房子呀。”

    谢景迟惊奇地看着褚盈之,好奇他怎么会有这样奇怪的想法。虽然这大伯收留我们,在风雨中点灯为人指路,是个好人不假,但总不能是个好人就收留吧?这样子一路上到了十南城,自己得带多少人过去啊?

    老汉听了褚盈之的说辞,突然之间有些犹疑,显然是有些心动。谢景迟却不该如何是好了,这会儿如果阻止褚盈之,那就显得有些忘恩负义了,可如果不阻止,万一这位大伯点头答应了怎么办?谢景迟纠结挣扎了,褚盈之却又问道:“不知大伯贵姓?”

    “老头子姓孙。”那老汉回答说。

    褚盈之道:“孙大伯,这雨听起来还要下好一阵子,您可以慢慢考虑着,若是愿意,雨停之后收拾一下我们便继续上路,若是不愿,我们兄妹二人自然也不会亏待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