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脸红心跳的生活

    翌日，兰金小区302

    有句话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重璃轻轻揉着额角，一大清早他就被吵醒了。先是燕和弦去上班，叮叮咣咣一通响。然后就是有人穿着拖鞋在屋内塔拉塔拉地走来走去。

    其实这点声音不算什么，但他昨晚一宿没休息好。小区虽然不临街，但都市的夜晚总是有各种各样的声音，而他听惯的飞虫走兽却杳无声息。重璃碾转反侧，怎么也睡不踏实，一会儿觉得太安静，一会儿觉得太喧闹。害得官奴也跟着担心了一晚，一会儿怕主人擦破新长的皮rou，一会儿担心主人硌伤骨头。

    这万恶的拖鞋声专挑人意识模糊，困意来袭的时候响起，等想要一探究竟时又消失不见。

    主仆俩一个床上，一个地下，动作一致地翻来覆去，最后统统坐起来。

    “主人，我去看看。”

    “嗯。”

    官奴顶着俩黑眼圈走出房门。其实他有没有黑眼圈实在是看不太清，不过燕和铃还是从他密布着咒文刺青的脸上瞧出几分郁结与黑气。好奇又不耻下问的神奇少女立刻叼着吐司过来慰问：“水土不服，便秘了吗？”

    “不是。”

    “噢~那是肚子饿了？我做了早餐。”

    “也不是。”

    “那是需要什么？红酒？报纸？螺丝起子？”

    “都不是……”

    对话期间，俩人杵在卧室门口，神奇少女燕和铃左摇右晃地想偷瞄里面，而小山一样的官奴也跟着左摇右晃地阻挡。没多大功夫俩人都成功地将自己晃得头晕目眩的。

    “官奴。”身后传来微沉的男子嗓音。

    忠实仆从一侧身，重璃迈步出来。他依然裹着黑袍，兜帽倒是没戴。燕和铃咬着吐司边边泪流满面：我不是花痴，我真不是啊！可现实是如此残酷！

    “你怎么了？”重璃不明所以。

    “我就是觉得你要出门绝对要挑阴天刮风下雨的时候。”

    “为什么？”

    “你想想啊，就你这头发，这脸蛋，站大太阳底下绝对亮瞎一票钛合金狗眼。分分钟制造车祸的源头啊有木有。”燕和铃沾着面包屑的脸极为正经：“这刮风下雨的出门糊一脸泥，兴许能多留几个活口。”

    “……”良久，重璃才咳嗽一声：“请放开我的头发。”

    “啊？哎呀！什么时候上手的啊？真奇怪我都没察觉耶！”燕和铃笑哈哈地松了手，她是想研究下这发蛊，这么黑亮，摸起来丝般顺滑，不知道是什么秘方啊？

    重璃见她盯着自己长及过腰的头发，一脸念念不忘的神情。未免更多麻烦，他缓缓开口：“燕姑娘，这头发种了蛊，是活的。你没有恶意，所以尚对你无妨。但还请你离它们远点，若有误伤，在下担当不起。”

    “不会不会，我很小心的！”燕和铃哪里会放过探究神秘之物的机会，她叼着半边吐司嗖一声窜进自己屋里，然后又嗖一声窜回来。她戴着一次性透明手套，拿着镊子小心翼翼地夹起重璃一缕头发。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重璃轻易不生气的，在琚龙背叛他之前，他难以体会愤怒的情绪。有苗寨里没人会违背他的意志。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点道理他还是懂的。

    他换了个策略，唇线微扬：“你这么感兴趣，那在下就同你多说些关于发蛊的事吧。原本要种发蛊是需要从三四岁时就开始的。不过在下情况特殊，先将百只蜈蚣毒蝎放进死人皮囊当中，任由它们啃食皮rou，再引导吃饱死人血rou的毒虫跳进火盆，烧成灰后混合牛的眼泪，死婴的内脏……”

    没等他说完，燕和铃已经脸色发青，捂着嘴冲进卫生间。

    重璃好整以暇地在沙发上坐下，旁边的官奴嘴唇一动，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大巫师瞟他一眼，慢慢说：“我知道你想什么，说得恐怖点对她也好，只是没想到寨外的世道居然……”

    他说话间，燕和铃已经从卫生间回来，她一脸“革命千斤重担我来挑”的神情，从头发丝到脚趾甲都透着大义凛然。她凑过去一把抓住重璃的手，郑重而郑重地说：“苦不苦想想长征二万五！从刚才那一刻起，我做了个决定，无论天涯海角，地府炎黄，我虽然都不会陪你去，但我的精神与你同在！我是你坚强的后盾！所以，让我好好的研究你！”

    如此情真意切的话掐头去尾真像是告白，只是被“告白”的对象却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看。就在燕和铃以为对方面部神经坏死时，她发现重璃面皮一点点发红，他的皮肤是偏青色的白，红一点就会很明显。

    “喂，你没事吧？”燕和铃有点担心，重璃看起来整个人就像煮熟的火锅料，红嫩嫩，热腾腾。

    她见对方没回答自己，又担心他这是什么不祥征兆，抬手摸了摸重璃的脸颊。很烫，果然是病了吗？水土不服，还是昨晚冻到了？

    “你哪不舒服啊？他，这能吃药吗？”燕和铃见重璃一点反应也没有，只得转头问官奴。

    没等官奴说什么，燕和铃就觉一股猛力将她推开，重璃像逃难一样冲进客房里，砰地一声关上门。